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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天鹅之死

还差一点,就差一点了……

她尝试着将自己的手向前伸去,那残酷的甚至有些温柔的光辉,在黑暗中遇见,实在太过耀眼。光辉之中,是一个少女,那个她为之可以付出生命的少女。而在光辉笼罩中的少女,正在对着她微笑。少女伸出了她那闪耀着光辉的臂膀,仿佛是在迎接,抑或是在引领她……

将手放在她的手里,就可以得到救赎了,就可以甩下包袱了,就可以离开这个令人厌恶的世间了……

这一次,不再是梦。晓美焰的内心充斥着激动,自己终于能与小圆永远在一起了。耀眼的光辉将她黑色的身躯彻底笼罩,她的指尖与小圆的指尖触碰在了一起。就在那一刻,晓美焰的内心无比幸福。

但是在下一刻,她就感到了异常。她的身体突然变得好热,好热,她不停的流汗,但是身上的灼热感却是愈发强烈。忽然,晓美焰的指尖冒出了一团青色的火焰。这团火焰如同鬼火一般在晓美焰的指尖上跳动着,顺着晓美焰颤抖的指尖扩散开去,从手掌,到手臂,最后传遍了晓美焰的全身。

晓美焰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细胞,每一个毛孔,仿佛都浸浴在了火焰之中。在火光的映照下,晓美焰原本幸福的表情逐渐扭曲起来。

原来,我永远也得不到救赎啊,晓美焰这样绝望地想着,像断翼的伊卡洛斯一样,化为了火球坠到了世间。

小圆瞪着双眼,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却又无能为力。“小焰!”她叫了起来,想要伸手抓住晓美焰的胳膊,但是晓美焰早就已经坠了下去。

那团火焰逐渐被黑暗吞没,由火球逐渐变成了一点点的火星,完全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这样的死法还真是名副其实呢,晓美焰。”孵化者在一旁的高台上冷眼旁观一切,它脚边有一根红色的发带,此刻正在燃烧着熊熊的火焰。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小圆掩面哭泣,不能理解发生在眼前的景象。自己明明是想要救赎小焰,为什么反倒害死了她。

“你看来不能理解呢,小圆。既然这样,就让我来解释一下吧。”孵化者看到了身边的小圆的反应,用着毫无感情的语调说了下去。

“你的力量和晓美焰的力量基本对称,所以想要救赎晓美焰,自然不能同救赎其他魔法少女的方法相提并论。晓美焰的力量来自于诅咒,而诅咒的来源就是对你的爱。虽然你的救赎的力量也来自于爱,但你的爱是宽泛的,并不是只针对晓美焰个人。两个不对称的力量想要融合,其结果势必造成一方的毁灭,就好像一对不对称的钥匙和锁一样,如果强行想要用不对的钥匙去打开锁,最终只能让钥匙断在锁里。救赎都是有代价的,而恶魔获得救赎的代价就是毁灭。谢谢你,小圆,你帮我们消灭了晓美焰,现在我们孵化者重获自由了。”

“不!”小圆嘶声竭力地呼喊着,她内心的愧疚与自责就像毒蛇一样,撕咬着她的心脏。她身上的光芒逐渐暗淡了,背后的圆环之理像一块破裂的镜子一样,开始出现了裂痕。

这些裂痕越来越多,越来越密,如同一张密布的蛛网,覆盖了整个圆环之理。终于,随着一声刺耳的历响,圆环之理破碎了。

神的花园开始坍塌,花园里的雕像纷纷坠向了世间。太空中的特异点喷射出了大量的诅咒,这些诅咒如同陨石一般朝着地球砸去。在地球上,人们只看到一团团巨大的火球靠近。

起初,人们都以为是陨石雨,纷纷好奇的拿出手机拍摄,但是紧接着,当这些火球朝着他们飞来时,他们开始尖叫,躲避,四散奔逃,哀嚎与悲鸣此起彼伏地响起,混乱与恐慌肆无忌惮地传播。

那些陨石就像一群全身冒火的巨龙一般,怒吼着坠向了地面。陨石所到之处,一座座城市,一个个村庄,一间间房屋,一条条街道顷刻间化为焦土,破碎的玻璃连同碎石和混凝土砖块全部被砸到了空中,四散的烟尘覆盖了蔚蓝的天空,遮蔽了耀眼的阳光,地球陷入了一片黑暗。

汹涌的洪水如同猛兽一般冲击着地球上为数不多的幸存者,大地不断的颤抖,火山无止尽地喷发,滚烫的岩浆炙烤荒芜的土地。无数的人在混乱中死去,世界陷入了一片火海。

那个努力与死神对抗的天鹅,终于还是匍匐在了死神的脚下。

孵化者站在摇摇欲坠的采集塔上,睥睨脚下正在走向毁灭的万物。“果然,你们人类的情感真是难以理解呢。你们的情感成就了这个近乎奇迹的文明,但是,同样是这样的情感却毁灭了它。你们有着我们孵化者没有的力量,却不懂得如何善加利用;而我们孵化者虽然懂得如何善用这种力量,但是我们却没有这种力量,真是讽刺呢。”

“虽然你们地球是我们宝贵的牧场之一,但是我们孵化者在宇宙中有着千千万万这样的牧场,损失一个对于我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差别,况且你们人类的情感能量又这么危险,还是舍弃掉比较好。这个世界即将回到它正常的轨道,魔女也将重现于世,我们孵化者又可以开始高效的收集能量了。”

孵化者又一次回头看了一眼地球,此刻这个蔚蓝的星球正被浓重的诅咒包裹,不复以往的生机,“再见了,地球,感谢你为这个宇宙做出的贡献。”

巨大的收集塔解体了,一艘飞船冲了出来,像一颗子弹一样远离了这个濒死的星球。

几年后,在重建的见泷原,一个年轻女子站在公园的中央,对着身边的孩子讲着这个悲伤的故事。她时而激昂时而顿挫的语调牢牢的吸引了孩子们的注意,而她也时不时的用布偶之间的打斗代替着故事中的战斗场景,引来孩子们阵阵的喝彩,最后,当她讲到结局的时候,不少孩子都落泪了。

“这才是这个星球真正的历史,不少人认为几年前的那场天灾是陨石所致,但是其实不然,这只不过是两个少女之间真挚的感情酿成的悲剧罢了。”大姐姐以这句话结尾,结束了她的故事。

“回家吧!”

“走喽!”

“只不过是个故事而已,用得着这样伤心吗?”

夕阳的余晖照耀着整个公园,不少孩子蹦蹦跳跳的离开了,他们仍然在相互嬉笑,仿佛已经忘却了刚才的悲伤。

女子望着夕阳许久,也准备离开了。就在这时,樱花树边上的草丛中发出了悉悉索索的响声,一个有着血红色双瞳的生物从樱花树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女子并不感到惊讶,依旧看着映在天边的晚霞。那个生物慢慢走到了她的身边,望着血红的残阳。

“这个星球的落日依然是这样美丽呢。”那个生物开口了,依旧是那副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语调。

“孵化者,真是好久不见了。”女子平静地说着,语气中却是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嘲讽与无奈。

“确实隔了很久了呢,志筑仁美。”孵化者说着,用好奇的眼神打量着仁美。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没有变成魔女,依然存活了这么久。”

“谁知道呢?”仁美说着,拿出了她的灵魂宝石。

自从上次的天灾以后,她的灵魂宝石再也没有变得浑浊,而重建后的见泷原也没有出现过魔女。她真的如她所许的愿望一样,和恭介两个人结了婚,幸福地生活到现在。

在这段时间里,仁美不断的搜寻证据,终于将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弄了个一清二楚。从此,她每天都到公园里,给孩子们讲着相同的故事,没人理解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很好奇,你把我们的故事告诉给这些孩子听究竟对你有什么好处?”孵化者依旧好奇地看着仁美。

仁美沉默许久,摸了摸身后的那棵樱花树,手指轻轻拂过树干上的伤痕,随后缓缓地开口了:“孵化者,你认得这棵樱花树吗?在整个见泷源公园被那颗陨石摧毁的时候,只有它顽强地活了下来。之后,它又经历了那次天灾,但它依旧在这里矗立着。直至今日,它依然能散发着生机,开出一朵朵美丽的樱花,给予这里的人们最强烈的生的气息。”

“这么说来,这棵树的生命确实挺顽强,不过我不明白,志筑仁美,这棵树与我的问题究竟有什么关系?”孵化者好奇地打量着仁美。

“我们人类就好像这棵树一样,是一个顽强的种族。无论遭遇多么沉重的打击,遭受多么严重的破坏,我们依旧能够继续生存繁衍下去。孵化者,你看看现在的见泷源,丝毫不亚于毁灭之前的模样,现在的人们又过上了安居乐业的生活,大街小巷上再一次恢复了生机。”

“孵化者,你知道为什么我们人类能这样迅速地从灾难中走出来,恢复正常的生活吗?正是因为在危机面前,人与人之间本能的羁绊使所有人能团结一心,才有了现在这样奇迹的发生。所以,在经历这场灾难后,我就决定要将我们魔法少女的故事讲给小朋友们听,告诉他们渴望从天而降的奇迹究竟会有怎样可怕的后果,也希望他们能正确地对待自己的情感,团结起来,好好珍惜现在的生活。”

“这样的做法,恐怕是一点用也没有的,仁美。那些孩子们不会把这故事当真,只会把它当玩笑,听过以后就会忘记。”孵化者说着,脸上带着一丝嘲讽的微笑。

“他们虽然只是孩子,虽然可能不会把这故事当回事,但是当他们面临与我们这些前辈相同的抉择时,我希望他们能够想到这个故事,不再走我们前辈的老路。”

“你们人类的思维依旧是无法理解呢。明明对你没好处的事,无意义的事,你却仍在坚持做着。”

“或许,我们人类就是这样的生物吧,你们孵化者是永远无法理解的。”仁美厌弃而无奈的看了看孵化者,“那么,你们孵化者回到这星球的目的又是什么,我想应该不是欣赏这星球的落日吧。”

孵化者却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静静地看着夕阳下的公园,眼中闪烁着落日的余晖。

一切都已结束,但结束意味着新的开始。

在黑暗中,总有那么一双眼睛,在寻求着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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