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未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贾斯丁，一个想法冒了出来。
“贾斯丁？”他大声叫道，争取不让枪声掩盖自己的声音。
“老板？”贾斯丁有些疑惑，叫他干什么，不会是让自己拿着钢管上去肉搏吧？应该不会，老板是个很善良的人呢。
丁未用出了造水术，把水从虚空中召唤而来，一个巨大的水桶出现在身前，里面装着满满的水。
“你看到那边墙壁上的眼睛了吗？暗红色画满尖刺的那一个。”他缩在掩体后，用手指指大概的方向。
贾斯丁毫不犹豫地伸头出去看了一眼，很快看到了目标，他缩回金属脑袋，对着丁未点点头。
“你拿着这桶水，还有我的破裤子，去把墙上的眼睛擦掉，我怀疑那就是确定空间位置的坐标。”丁未只是用力扯了一下，腐朽的裤子就掉了下来，除了腰带还在腰上，下面连裤裆和裤管都撕了下来，团成一团。
贾斯丁不太了解什么空间坐标，恶魔军队之类的东西，但是作为曾经的职业军人，执行命令是毫不含糊的，更别说这些火药武器其实威胁并不大。
他点点头，把水桶夹在腋下，从掩体后弯腰向那边的墙壁冲过去，这路上需要经过一部分恶魔军队的侧翼，初恋也在丁未的意思下用终结者向那边倾泻火力，掩护贾斯丁。
尽管如此，但是恶魔军队都是悍不畏死的家伙，除非被击中，身体气化，否则完全无法阻止他们的开火，他们不需要掩体，也没有战术，就像是拿着火器的野蛮人。
贾斯丁速度很快，那一大桶水好像并没有给他造成什么负担，但是不断有子弹打在他身上，叮叮当当的，恶魔的武器看起来像是人类武器，但是口径远远要大得多，这些更粗更大的弹药打在贾斯丁身上，所携带的动能也让他有些摇摇晃晃。
“真是压力山大，如果是正常人类现在应该变成碎肉了吧。”对面的火力都下意识地去追着贾斯丁打了，丁未和其他终结者头上的火力密度就小多了。丁未把头探出去看看，发现贾斯丁像是风中落叶一样，摇摇晃晃的，但水桶被保护得很好，还没有被击中。
他从BB机里摸出剩下的手雷，现在这种情况已经完全不能考虑巨大响声会不会引来丧尸了。
扔出手雷，强烈的爆炸发生在恶魔军队中，也许这种破片手雷对皮糙肉厚的恶魔效果并不像电浆这么显著，但是造成的混乱和烟雾还是让他们的火力下意识减缓了。
贾斯丁接着这个机会，又向前猛冲了一截，已经到了眼睛的下面。那个眼睛还是死死地盯着丁未，并没有因为贾斯丁更近而去关注他。
看来它注视的目标，是灵能而不是形体。
丁未和那个眼睛对视，能感觉到明显它具有意识和生命，给丁未的感觉是黏糊糊的奇怪印象。
不是什么主观看见的，而是心灵上的感觉，那眼睛不停地散发出憎恨生者，想要毁灭一切的混沌意识。
丁未发现最近自己的感知力要强了很多，能敏感地感觉到心灵波动或者强烈的情绪。
不过现在很快就要和那个眼睛说拜拜了。
“唰~”贾斯丁把一桶水泼到了眼睛上，水并没有像电浆那样被阻隔在外，他泼得很准，一点也没浪费，眼睛上画着的尖刺立刻就有些变形了。
传送门发生了一些晃动，不知道是不是和这个有关。
但是贾斯丁不会去看那些，他只要听从命令，泼上水，然后用破裤子把这个眼睛一样的画从墙上擦掉。
这时对面的恶魔军队也发生了变化，一个巨大的身影出现在军队之中。
它长得像是长满肉瘤脓疮的红色猪头人，翻着裂口的皮肤露出下面焦黄色的脂肪，巨大的肚子里面充满了滚烫的液体，不断有大个的蝇虫围绕着它飞舞，鲜血和岩浆就从它的身上不断流下，像是他体内自然生成的一样。它跨过传送门，那血腥味和硫磺味就充斥了整个地下空间。
那猪脸上的小小眼睛透着凶狠和狡诈，精光四射，它远远不像是看上去那样光靠力量本能行动，而是同样具有与体形相称的智慧。
整个皮肤完全是恶魔的风格，全身都是红色的，但是它穿着黑色的简单护甲，保护了自己的肩膀和心口一小块位置，腰上就围了一块不知什么动物的皮革，油腻和烟熏让那块皮显得黑乎乎地耷拉在地上。
普通的恶魔就大概有两米左右，爆炸般的肌肉把每一个恶魔都撑的鼓鼓的。这个恶魔则更大更壮，远远望去大概有普通恶魔两个那么高，而且那肥胖的样子足有其他恶魔七八个那么粗，肥胖的胳膊完全看不到肌肉的轮廓，就像是肥腻的猪腿。
他没有拿枪，而是拿着一块巨大的黑色石柱，应该是黑曜石之类的坚固岩石，一大块的整体，就像一个小小的尖锐山峰。
他迈出传送门，随手一扫，挡住他路的恶魔就被黑曜石棒扫飞出去，远远地飞过二十多米的距离，像是个西红柿一样摔碎在墙上，恶臭的内脏和血液瞬间染红了一大块墙壁。
“吼！！！！”它小小的眼睛锁定了正在破坏血眼图画的贾斯丁，那巨大的身体迈开沉重的脚步，带起滚滚的浓烟向着他冲去。
“阻止它！”丁未赶紧对初恋说道，同时自己也拿电浆手枪向着那个巨大的恶魔开枪。
终结者的电浆炮还算是有效果，直接命中的话，能蒸发稍大一块血肉，但是其他轻型武器都没有用，电浆子弹即使命中，也不会像原先那样蒸发整个身体，而是只烫出一个小坑，像是烟疤一样。这个恶魔的身体像是地面一样，好像并不能和电浆很好地反应。
它好像完全无视了电浆蒸发血肉带来的痛苦，只是怒吼着向贾斯丁的方向冲锋，挡在路上的其他恶魔都被撞飞到一边，骨断筋折，再也站不起来。
这么强大的冲击力，丁未可不能想象贾斯丁被撞上的结果。
“回来！贾斯丁！”
丁未一边开枪试图打恶魔的腿，一边高声向贾斯丁下令。
贾斯丁自然也看见了巨大恶魔，不说它高大得那么显眼，就是那刺耳的怒吼和沉重的脚步声，也让他意识到有什么大家伙在快速靠近。
他转过身，迎面而来的就是一根巨大的黑色石柱，这么沉重的一击，简直就像是坦克主炮一般。
“不好！”
贾斯丁丢下丁未的破裤子，一个鱼跃向旁边逃开，那势大力沉的一击轰击在了他原本所站的位置，顿时地面上碎石四溅，如同爆炸一般打在贾斯丁和恶魔的身上。
恶魔皮糙肉厚毫无反应，而贾斯丁则是金属身躯坚固耐用，恶魔抡起砸在地上的石柱又接一记横扫，那大石柱在它手中就像火柴棍那么使用轻松。
贾斯丁刚爬起来，石柱带着恶风就向他打来。
好在他算是第一批机械战士，说身经百战都是谦虚，在十分紧迫的情况下，他向后仰去使出一个铁板桥，石柱就擦着他的鼻尖掠过。
如果贾斯丁有汗腺，现在肯定已经流下了冷汗，这个巨大的黑色石柱虽然是冷兵器，但是带给他的威胁比之前整支恶魔小队的热武器还要大。被那些大口径的火药枪打中最多就是发一下抖，如果被这个打中，估计就算不四分五裂，也会变成一个金属大饼。
没有时间想太多，恶魔的攻击一下接一下，虽然都是没有什么招式的横扫加竖劈，可是恶魔力量惊人，这些招式也威力无穷、速度极快。
贾斯丁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借助剩下的机器和它周旋，争取时间，那个墙上的血眼已经顾不上了，越来越多的恶魔从传送门中不断走来，而丁未他们的防线也被一再压缩，坚持不了多久了。
在贾斯丁被恶魔追杀的时候，丁未也再次进入了灵能的应用状态，他的视角观察着战场的每个角落，但是依旧没有什么办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自己的人就这么多，魔法值已经完全放空，BB机里最强的武器就是手雷已经用掉，难道立刻就要使用《无眠之神》了么？这个被称为达贡的邪神如果出现，自己还能活么？
他不禁想起了最早时在游轮上看到的那个让天地变色的巨大身影，灰绿色的皮肤和触手，不可名状的头颅和身躯，简直最可怕的噩梦也无法描述。
“丁未，你快走，我会让终结者们殿后。”初恋的声音传来。
初恋作出了自己的判断，必须得舍弃这些机器人，掩护丁未逃离这里，哪怕这里的恶魔传送门不能毁掉，但是保证公司最高领导的生命才是最重要的。
反正现在外面丧尸已经够多了，再多些恶魔也无所谓。只要想办法收集到足够的金属和材料，自己制造出机器人大军，那么人类科技的巅峰未必不能和这些亚空间恶魔一战。
拿着机枪的终结者丢下了武器冲向巨大恶魔，拿电浆炮的终结者也转而去压制正面的普通恶魔军队，电浆的绿色光辉一时间短暂遮蔽了恶魔军队的视线。
“就是现在！”初恋说。
丁未知道自己不能犹豫，必须得尽快离开，这样的机会也许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他依靠着掩体，加速跑向下来的楼梯，那个巨大的血眼盯着他的背影，看他渐渐远去。
“！！！”巨大恶魔像是收到了什么指令，把目标从贾斯丁转为丁未，甩手就丢出了自己手中的黑曜石柱。
这个巨大的“暗器”，就像是炮弹一样，带着可怕的力量向丁未的背后飞去。
“铛！！！”一个终结者丢下了自己的电浆炮，跳起来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这根石柱，但是巨大的力量把它像虫子一样打飞，上半身和腿部断成两截，掉在地面上。
幸亏这次碰撞使得石柱的飞行路线改变了少许，丁未也在初恋的提醒下作出了反应。过人的敏捷让他有足够的反应速度趴到在地，巨大的石柱从他头上飞过，镶嵌在墙壁上，带起一阵夸张的烟尘。
丁未感觉自己的头皮微微发凉，那石柱飞来带着的风比电扇还强。
恶魔没了武器，就放过了丁未，用自己洗衣机那么大小的拳头，向着身边贾斯丁砸去......
“快让贾斯丁也撤退。”丁未一边爬上楼梯，一边对初恋说。
“......你确定么？如果他和终结者一起拖住恶魔，你的生还几率有70%，如果他也撤离，你的生还几率将大大降低。”初恋问道。
丁未心中犹豫了，他真的想活，但是......
“让他撤离，我丁未可没有丢下自己人逃跑的习惯，要走也是一起走。”丁未很快清醒过来，如果贾斯丁他自身没有威胁到丁未的生命，那么作为战友，丁未也不会丢下他。
这可不是圣母病发作，或者热血上头做的决定。
这确实是丁未的优点之一，那就是讲义气。
“出来混，当然要讲义气！”这是当年老拐告诉年幼的丁未的话。
那个时候的丁未很小，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很多和他一样的孤儿都被丐帮抓走打断手脚，或者弄瞎弄残，去街上骗钱。
可是老拐虽然也是碰瓷的骗子，但他对丁未确实不错，不光给他吃喝，还把所学的骗术都教给了丁未。
有时候如果丁未穿了帮或者犯了错，确实也少不了打骂，但是也只是一般家长打孩子的程度，并没有虐待。
这在残酷的黑暗世界是不可想象的。
老拐确实没有文化，骗术也很简单。但是他确实把丁未当作自己的儿子、徒弟、还有合作行骗的伙伴。把丁未养大，还把丁未该得的部分钱财交给他自己管理，虽然占的比例很少，可能骗来五六百，就给丁未五十块，但是这分钱的事情，丁未也知道只有老拐这么做。
其他的骗子团伙，哪怕带了小孩子，也只是当工具使用，死活都不在乎，别说什么分红了。
后来老拐死了，丁未自己一个人混，他再也没有见过讲义气的人了，人人都是为了利益和好处，哪怕再好的兄弟也会背后捅刀。
丁未也变得更加冷酷和无情，虽然依旧是个有底线的骗子——就是不骗老实人，不骗老百姓。但是他也没有什么可以讲义气的人了，因为不存在这样的人。至于米兰，其中的感情混杂了许多种，他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
尽管丁未很少提起已经去世的老拐，但是心里总还是记着他教过的东西。
讲义气，这一点，就像老拐教他的骗术一样，都融入了丁未的人生中。
现在，站在这个和亚空间恶魔的战场上，到处都充斥着血与火，丁未好像又找到了一个义气存在的地方。
贾斯丁完全是听从自己的命令而行动，情况极度不利也没有怯战或者逃跑的意思，现在就算丁未先跑了，他依旧围着大恶魔在周旋，没有放弃。
如果丁未真的把他和机器人一同丢下，那还是人么？
所以他决定让初恋想办法，用终结者来掩护两人一起逃跑。
初恋没有再多说什么，脑海中的猫咪眼中已经全是计算的数据流，连表情都变得麻木了，看来是把算力都集中到场面中的推演里了。
“遵命！”
原先冲向大恶魔用拳头绕着捶打的终结者，突然改变了做法，他们像是脚镣一样，纷纷缠上了恶魔的腿，影响它的行动。
一个离贾斯丁最近的终结者，脑袋扭过了180度，对他说道。
“老板命令撤退。”
贾斯丁从来不知道机器人还能说话，他一直以为这些终结者和当年内战时的机器人一样都是战争工具，所以稍微有些错愕，但是很快就恢复正常，点点头快速离开大恶魔，向着丁未的方向跑来。
拿着电浆炮的终结者在他离开后就堵死了他背后的通路，不再理会普通的恶魔，所有剩下的五台终结者，都全力阻挠大恶魔追上去。
丁未看到贾斯丁过来了，也放心地往楼上跑去，他不知道初恋能拖延多久，必须得尽快离开这里。
楼上那个藏在柜子里的吓傻的人，估计是没法救了，丁未自身难保，最多以后回来给他立个碑，疯得不是时候啊，如果是正常人，还有可能跑出去的。
贾斯丁的速度很快，已经追上了只穿一条小裤衩的丁未。
丁未现在腰上别着BB机，脚下穿着新靴子，还有一条小裤衩，再没什么了。电浆手枪和高斯手套都在手上，也许出了厂房还有僵尸要对付。
尽管追上了丁未，可是贾斯丁并没有超过去，而是有意识地保护着丁未的身后，挡在后面。
丁未的速度已经很快了，他向来都是敏捷见长，但是跟机械身体比起来还是慢了一点，等他们冲出厂房，已经过去了大概一分钟。
“再远一些，躲到来时的那个缺口处去。”初恋在脑海中说道。
尽管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丁未还是照做了，贾斯丁和他找到进来的围墙缺口，打倒几个丧尸，翻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