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发依旧，棱角分明的中山装把她的身材约束得显眼……不对，那胸脯貌似比张美记忆中的尺寸更巍峨了几分，但这不是重点——那张熟悉的脸不再是青春年少，仿佛熟透了的果实一般风韵昂然。
只是，那神色间却多了一丝冷淡，让张美似乎熟悉的冷淡，就像……石梦冰。和交情无关，和品性无关，就像是一种骨子里的出尘气质。
这……不科学。
张美不知道自己觉得不科学的由头是姜迟竟然会生出石梦冰那样的气质，还是自己竟然会生出如此的判断，但姜迟接下来的表现显然让他不再去纠结这样的边角细节了。
“好吧，小概率事件并非不可能事件。普蕾尔的坚持是正确的。”姜迟的脸上泛起了惊喜以及略微的惆怅，“一百二十年不见了，雪公主。也许对于你们来说，这个时间的跨度是另一个数字，但不得不说，你所认识的人，还活着的已经寥寥无几。”
说着，姜迟缓步来到张美身后，正要继续说什么，却因为近距离看到张美回头的脸而停顿下来。而此时，桌子另一头的张雪微笑道：“姜迟，在这个世界，我觉得对于一些意料之外的细节，首先保持沉默和观察比较好。你觉得呢？”
姜迟却只是仔细盯着张美的脸。
这张脸圆润而显然光泽可鉴，眉浓却平细而修长，眼睛不大却明亮，仿佛无论看向什么都是有神的，那嘴唇自然的红润，却给人一在种寡言的感觉，再加上他反看过来的凝视表情，仿佛一个少年因为藏了秘密而变成了忧郁的青年。
——这和姜迟记忆中的张美截然不同了，虽然无论怎么看都知道，这就是雪公主的儿子。
也许，这就是雪公主口中意料之外的细节？
思虑转得很快，姜迟又抬头看向了张雪。这个呼风唤雨的女人依旧仿佛在黄金的岁月，散发着浑然天成的美，而那各种微表情永远让人觉得霸气外露。没错，雪公主没有变，哪怕只是坐在那里，也能让人一眼便认出来。
“看来，人生的际遇永远比想象中的复杂。”
正说着话，姜迟眼前的椅子自己便调整到了合适的位置，让她舒服地坐了下来。
这个现象让张美吃了一惊进而下意识地确认道：“你也会魔法？”
“基本的魔法。”姜迟也说出了让张美格外熟悉的话，“本来我是见着档案里张雪和张美的名字，才主动揽下这种轻松的接待工作的。说实话，在见到你们之前，我压根儿没有指望过你们就是真正的雪公主和小美。但无论如何，能够作为莫比菲斯的穿越者接待员的，怎么可能不会魔法？而且，我说过，我们已经一百二十年不见了。这意味着我已经一百四十岁。对于一个身在莫比菲斯的地球人来说，想在一百四十岁的时候保持年轻时的相貌，最好却最难的途径，只有一个。”
看着姜迟玩味的微笑，张美翕动着嘴，却没有说出什么来，而张雪却淡然直言了：“永生魔法？”
“是的。看来，雪公主对《莫比菲斯简介》，真的是认真读过了。”
“我……”张美似乎脱口而出的想骂点儿什么，但猛地一顿之后，还是转了话锋，“迟姐，你从第一次接触魔法到学会永生魔法，一共花了多少时间？”
“二十年。”
“砰！”
张美一拳砸在桌子上，然后抱着脑袋自个儿扭曲起来。
“这不算什么，普蕾尔只花了十八年。”
这句话使得张美连脑袋都彻底栽到了桌面上，却传出了颇不甘心的问题来：“《莫比菲斯简介》上不是说永生魔法是非常高级的魔法吗？”
“是的。莫比菲斯世界学会的人并不多，两千多年来也没有超过万人，并且，那些学会了永生魔法的人，有很大一部分在某个时候选择了长眠。而现在，整个莫比菲斯世界，正常生活并且参与社会活动的永生者，只有二十一人，这还是算上了我和普蕾尔。”
张雪微微点头，向姜迟问道，眼睛却和同样微微抬头的张美四目相对：“什么是永生？长眠？”
“长眠是莫比菲斯世界的永生者的一种自主休眠能力。不借助外界手段而让自己跳脱时间的洗涤。”姜迟迎着张美逐渐抬起的脑袋，微笑不止，“也许在不能永生的人眼里，这种休眠对于已经永生的人来说，貌似鸡肋。但事实上，当一个人真正获得永生之后，很多千岁忧的问题将不得不去直面，去思考。但这并非所有人都能念头通达的事情，为了避免自己钻牛角尖搞出心理疾病，很多永生者都选择了长眠，希望等待新的时代，新的事物。”
“为什……”
张美刚想问出来，就看到姜迟那一脸“说了你也不懂”的微妙表情，而当他转移视线看向张雪时，她却是理所当然的神态。
“好吧……好吧……这么说起来，迟姐你还真是中流击水了！”张美显然还记得当初张雪在法国对姜迟的鼓励，“那么，现在的地球，是什么样子？地球和莫比菲斯世界的关系究竟如何？”
“如果是说眼下，两个世界的关系在不少雷池的规整下很温和。定居莫比菲斯的地球人大约五千万，而在地球的莫比菲斯人大约有八千万，这个动态的数字保持了三十年了。莫比菲斯在三年前的人口普查时，有八十亿人，而地球的人口大约是五十五亿。其中，中国，法国，苏联，美国的人口占了80%。地球上的人们致力于外星的探索和开发，莫比菲斯世界则努力寻找着通过南北极的死亡之壁到达地球之外的世界的可能。而因为两个世界的技术交流，莫比菲斯世界获得了地球一直以来的自然科学体系的知识储备，地球则汲取了莫比菲斯世界对于数学的知识储备，这分别对各自的社会、科技、人文产生了莫大的影响。无论如何，总体说来，地球和莫比菲斯世界采取了合作的选择。”
姜迟一席话之后，等待似地望着张雪母子。而张雪则在短暂的静静品味之后，开口确认道：“眼下？”
“没错，眼下。”
姜迟显然对张雪的言下之意有所察觉。
张雪又问道：“最近几十年里，新近成功在莫比菲斯定居的地球人平均一年有多少？相反呢？”
“二十万地球人。三十万莫比菲斯人。”
“王启年的祖国现在如何？”
“王启年的祖国已不可考，但他出仕的徐国早已光复了中洲，现在以中洲国为号。”
张雪瞄了一眼努力保持沉默的张美，又抛出了一个问题：“那么，在我和小美遭遇车祸之后，地球和莫比菲斯之间正式开始交流的时刻，是公元多少年？”
“2012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