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通工具、语言翻译、房屋外形……许多细节里，都能感受到莫比菲斯世界对地球的善意。”
坐在“汽车”里，张雪低眉轻声对张美说着：“无论这是真的善意，还是流于表面的虚伪，至少，我没有估计错——魔法的世界的政权并没有脑残到一遇见陌生文明就搞什么‘预防式进攻’。而从秦靖这个接待人员流露的态度来看，两个文明之间虽然努力秉承着善意，但具体到个人时，还是会因为未知的原因而冷淡。”
“为什么不能是因为她接待的地球人太多而麻木了？”
张美的反问遭了张雪的白眼儿。
“所以说你还不够细心。当你听说要走过消毒门的时候，你是直接就走过去了。无论你当时想了什么或者没想什么，但我首先把那把沾着携带了T病毒血液的战术刀先递了过去，而结果，如我所愿意相信的那样，那些带毒的血迹彻底消失了。这也就意味着，对于魔法世界的人类来说，T病毒同样是有害的。考虑到我的动作以及产生的结果是一气呵成的，这一点将引申出三种可能——第一，魔法世界的病毒数据库里，有T病毒，显然这个猜想属于小概率事件；第二，魔法世界对于病毒样本的采集和分析以及最终的判定都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如果是这样的水平，那么科学世界基本可以直接投降求包养了，但这显然与我们获得的其他信息不符；第三，魔法世界对于‘有害’的判定标准倾向于严格，只要是有危害的可能，便采取有杀错无放过的策略，也就是说，这个世界对于具体的穿越者并没有如文明间的交流那般友善，并且，这种不友善的体现方式非常的……”说到这里，张雪停顿了一下，斟酌了一下字眼儿，“科学，或者说非常的魔法。”
“也就是说，第三种猜测就是最接近真相的了？”
张美替母亲说出了结论。
“所以，至少眼下，我们得夹着尾巴做地球人。”
张雪微妙地笑。
……
天地雪白几乎没有什么参照物，但“汽车”的绝对速度应该不算太快，起码身处其中却非常平稳。张雪所穿的套装不仅有战术背心，也包括了机械表，寂寥无趣间，表上的指针过了几个小时，那远处的模糊仿佛润物细无声地逐渐明显开来——“汽车”正向直奔的，是一坐城池。
没错，这个第一印象般的概念随着距离的减少而越来越明晰。城池，诺大的城池。在一个不明觉厉的“汽车”都存在的魔法世界里，两个地球人却看到了只有古代中国才会见到的城池。
参照物的清晰也让张美对“汽车”的高速度有了更加直观的感受，当他真的感受到这一点时，“汽车”恰好开始了减速。直到它徐徐驶进了那没有人看守的庞大城门。
显然，“汽车”的到来早已引起了城池里的人的注意，但他们也只是一瞥式的关注。停稳之后，那两扇很刷时髦感的“车门”再度打开，一个红头短发理得棱角分明的年轻男子恰好停在正对张雪一侧车门的一米开外，用着与前些时候秦靖一样的姿势向她行了一个握拳礼。
白布袍，黑长靴，质地不明的透明手套，以及一张仿佛睡眠不足的短虬须大脸，还有小鼻子小眼睛，倒是那蓝眼眸和白皙皮肤颇有些外形上的加分——正当张雪打量着他的时候，这个男人开始了自我介绍。
“你们好，来自地球的穿越者。我叫路托斯·诺雷吉，东洲人。作为留学生在这儿进修。这儿是中洲清河河畔上的清城，也是中洲与南极之间的交通中枢。虽然有很多事情值得我们好好交流，但你们应该乘这辆模拟车已经超过了五个小时，如果不介意，请允许我带你们去清城学院的食堂边吃边聊。”
说完，他目视着张雪。此时，张美已经从另一头下了车，绕到了路托斯·诺雷吉旁边，等待着张雪的反应。
“……你的普通话比起渗透点的接待员，还有不少差距。”
突兀的评价之后，张雪也下了车，顺手牵住了一旁的张美，然后另一只手举出那本《莫比菲斯简介》向路托斯·诺雷吉问道：“你好，我叫张雪，这是我儿子，张美。我不知道秦靖是否向你提交过关于我们的资料，但这本书话里话外的意思，只要我们能够顺着你们的正规安排的渠道，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对吗？”
路托斯·诺雷吉一下子显出了轻松的表情：“当然。如果上一个来清城的地球人能像你这么懂得客随主便，大概也轮不到我这么一个留学生来接待了。”
见张雪母子眼中都流露着疑问，路托斯·诺雷吉一边领路一边准备解释，但没走几步，便双脚离地十来厘米，轻轻漂浮着前移：“对不起，本来想考虑你们的习惯而步行，但我已经十多年没有纯粹地走过路了，这才走几步就实在觉得不习惯……所以，请允许我换回习惯的方式。”
回头的路托斯·诺雷吉颇有些不好意思，仿佛承认自己努力了，然后失败了。
“另外，对于地球的穿越者的接待，本不该由我这样的学生来负责，但上一个从地球来的人，和清城学院的那个老语言学家实在是难以求同存异，彼此都搞得很不对付。所以上面决定换年轻一些的人来，更容易彼此接受不同的思想和习惯……只是，愿意来并且有能力的年轻人，在清城这样的偏僻地方，委实挑不出来，中洲徐都本协调了一个，据说还是一个成名的美女，可惜手续还没办齐，你们就已经到了。一时间实在找不出合适的人，学院就把我从实验室拉了来。说实话，我也是不愿的，但作为一个东洲来的留学生，又没有什么过人的天资，能在中洲的学院入学本来就不容易，如果因为这样的由头被学政办的人刁难，我也许连哭都哭不得。所以，你们需知，我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接待员，但一定会尽心尽力，如果出现了什么意料之外的情况，请彼此心平气和多包涵。”
看着他坦诚的模样，张美忍不住问道：“你不是说清城是偏僻地方吗？”
路托斯·诺雷吉的脸色一下尴尬起来，张雪立即紧了紧拉着张美的手上的劲儿：“小美，你已经过了童言无忌的年龄了。”
“没什么，没什么。”路托斯·诺雷吉抢着劝起来，“清城的偏僻，不过是对比的中洲腹地……毕竟，她坐落在中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