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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争霸无情

“母亲……”

返回天空后,张美想问点儿什么,却在开口的时候骤然动弹不得!再加上此刻连星辰都没有的漆黑环境,除了从手上传来的张雪的触感,他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然而就在他意识到这一点时,张雪的手也离他而去。

却响起了一个再度久违的声音。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其中一个人的任务了,那你现在可以交卷儿了。”

是那家伙,那个猥琐的中年男人!哪怕只和他照面过一次,这个猥琐的声音也让张美有点儿刻骨铭心的味道。

不过,张雪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去在乎张美的心理活动,只听她平静的回答着:“我无法判断其他穿越者的任务内容,但我相信,最后的胜利者是戏志才。”

“说说理由。”

“刘少的行为虽然强势,但他从头到尾的作为都摆脱不了头穿者往往携带着的菜鸟习气;公孙超选择的战略格局显然是想打后期,只要种田时间够长,北方有足够的战略潜力,问题是考虑到刘少的任务期限,他绝对不可能留给她那么多时间;刘璋已经被逼得南中开荒,三国时代的生产力水平想要改造原始森林为主的地域,仅仅一辈子的时间毕竟太过勉强……除非他的任务和争霸无关——可他在被逼迫时又有所举动;袁熙一开始就落入了被动,兖州和豫州已在董卓手中,就算他帮助袁绍打下了徐州,之后无论北上还是南下,都有被董卓截断后路的危险,而如果想直接西进,那简直是想逆天,再回头考虑到他从一穿越就持之以恒的习武,我相信他的任务绝对和争霸有所关联;而戏志才,我根本无法推断他的任务属于什么方向,而他在确认刘少的任务内容后就不再开挂,说明他已经占了先手,或者,有四两拨千斤的机会。”

“有那么点儿意思……”在张美的主观效果下,猥琐男人连声音都染着猥琐的味道,“对信息的捕捉能力乏善可陈,处理信息的能力也谈不上优秀,但分析信息的方式,有那么点儿意思……你还是那么善于守拙。”

“我只是相信有资格第三次穿越的人会算计头穿菜鸟的盲区。算人者人恒算之,庙算多者胜而已。”

“好吧,你不是守拙,你是若愚,大智若愚。”猥琐男音的话似乎有调侃的意味,“那么,就先看完这个剧本吧!”

“等一等,”张雪忽然抢道,“可以像我刚才那样开个视频吗?顺便将那些人的对话翻译成普通话。”

“你果然惦记着这小家伙嘛!”

猥琐男音笑呵呵的话让张雪也笑了起来:“你果然也惦记着我,不是吗?”

之后,黑暗中再没了他俩的声音,倒是在张美面前豁然出现了一个大屏幕,比之前张雪开辟的更大,恰好占据了不能动弹的他绝大多数的视界。

只见屏幕里,带着一众跟随,策马巡视田间的公孙超英姿俊秀,正聆听着眼前半跪在地的披甲兵的报告。

“报!奋武将军公孙瓒反破幽州牧刘虞,俘虏刘虞全族,董丞相遣使往邺城,望公孙瓒善待刘虞。公孙瓒于易京修楼迁囚刘虞,放言直捣龙城之时,便是刘虞出囚之日。”

听到这消息,公孙超勃然而怒:“公孙伯珪欲效董丞相囚何太后乎?刘幽州虽生性懦仁,却爱民如子,治下政通人和,乃我大汉栋梁,岂能受深宫愚妇同辱!”说到激动处,她豁然拔剑,将自己身披红袍割下一段,掷于地上,“将此物交与公孙伯珪,告知他此乃当年界桥之袍。从今往后,辽东公孙超不出襄平之诺不变,却也不再奉他号令。”

接着,画面如蒙太奇一般转到了刘少与董卓在雒阳丞相府问对。

“公孙伯珪此举兴许是欲效仿爷丈修郿坞。然则刘幽州身为皇亲,且本无过错,深得幽州人心,称帝之说也无非他人别有用心而捕风捉影。今见辱于易京,往昔承其恩泽者必生贰心。公孙伯珪若常胜则好,若尝一败,幽州必然生乱。”

听着刘少娓娓分析,越发肥胖的董卓心情很是轻松:“依贤孙婿之见,当如何鞭策?”

“窃以为可加中郎将段忠明为并州刺史,遣张文远任雁门太守,静待东北动向。公孙伏波自界桥扬名以来,数年间助其父收拾人口,屯田开荒,使公孙升济东征北讨无后顾之忧。而今她与公孙伯珪割袍断交,定是筹谋伺机重返中原。一旦幽州乱起,爷丈可令张文远出雁门,直取中山国,经河间而入渤海,则可断公孙伏波南下之路;同时令徐兖州渡黄河直取邺城,则冀州可定矣。”

董卓忽然上下打量着刘少,然后缓声问道:“伏波素来心怀赤诚,言行如一,何有筹谋之说?尝闻贤孙婿昔日颇关注伏波,而今心念依似当年,为何?”

“爷丈!”刘少瞪大了眼睛,跽身前倾,双手扶案,面露委屈,“此话只可于此间问,切不可使渭阳听闻!爷丈自入京以来,官至丞相,已拜太师,位极人臣者,不过如此耳。而今执掌天下,害人之心不需有,防人之心则不可无。古往今来,以女儿身成大事业者,除商后妇好更有何人?所谓事出非常必为妖,公孙伏波自小非如男童养育,而自生慕班超仪马援之心,岂不费解邪?爷丈贵为大汉中流砥柱,自当识人不疑;防微杜渐之事,儿孙辈分忧乃本分耳。”

董卓直视刘少,凝思片刻,猛然眉开眼笑。

“善,依贤孙婿之言。”

画面一转,却是袁熙披甲临战的大场面。

正是天际露鱼肚白的时分,他牵马挽缰站在一个山坡顶处,遥指前方一座雄壮城池,高声大呼:“今袁术亲与刘景升鏖战江夏,吕奉先已率豫州之众已下淯水直取新野。众将士与吾数日强行,阴渡淮河,今寿春已在眼前,可有人敢与吾首登城楼?”

“诺!”

数千人轰然应声,震彻旷野。

袁熙翻身上马,身先士卒:“先登死士何在!”(注1)

就在这热血沸腾的时刻,画面却切到了戏志才——他正和一个雄俊大汉伏案研讨,案上隐约是一幅地图。

“袁显奕阴袭寿春,消息传到袁公路处也就左右一、两日。刘景升若知机,则可趁此与袁公路议和;若他锐气,则可增兵追歼袁公路,豪取蔪春、鄱阳而窥庐江。”戏志才抬头而视,“奉先以为如何?”

显然,这雄俊的人便是吕布了——他仍然俯视着地图:“荆州宿将,大半已在江夏。你我取新野不过四日,刘表即便调兵拱卫襄阳,急切间也到不得襄阳。早日取樊城,襄阳可一战而破。至于长江之事,眼下于你我何干?”

“温侯此言差矣。”戏志才轻轻摇头,“此次所领之兵,多为并、豫、司隶人士,水战非所长也。即使下得樊城,襄阳城傍水而建,若一心死守,也非定可轻取。吾以为,温侯可遣部将围樊城,自带精兵轻骑正南而下直取麦城,以逸待劳,野战破江夏回救之兵,之后沿襄江而溯,待吾等破了樊城,则南北而困襄阳孤城,或可不战而降。”说着,戏志才一拳砸在机案上,“夫野战而一鼓作气豪胜者,天下莫过于温侯!”

吕布想了一会儿,直身而起,面带喜色:“先生所言甚是!”

画面再度一转。

城池夜火,浓烟不断,奔走呼号声不绝于耳。镜头逐渐迁移拉近,来到城外一军营中,帐火通明。帅位上端坐一个英武青年,在他身侧坐着另一个更为俊朗的青年,两人皆是戎装在身。

镜头稍微后退,露出了大帐中央一个双手背捆,被踢倒在地的人,披头散发,分辨不出面容。

倒是那俊朗青年出声问道:“汝便是以偏师抵挡公孙伯珪于南皮的袁显奕?”

随着镜头的旋转,地上的人微微抬头,眼睛在散乱的发间露出丝光芒:“袁熙已成败军之将,何必言勇……敢问是何人使我生平首尝败绩?”

“江东孙策。”

“庐江周瑜。”

地上的袁熙猛然一动,挣扎着站了起来,默然打量起他们来。

“孙策,孙伯符?周瑜,周公瑾?江东初定,人心未稳,何故舍本而袭寿春?”

“世人皆知袁公路政德不修,然亦知其于孙氏有恩。汝身为后辈而阴袭寿春,断其根本,吾此正为报恩而来。”

孙策声音洪亮,不怒自威,起身拔剑道:“汝亦为名动一方之豪杰,当送汝首级以报袁公路。左右,送袁显奕一程!”

就在两个士卒走进帐来准备把袁熙叉出去时,袁熙突然吼出一声让张美无比熟悉的国骂来。

“我入肉!”

电光火石间,袁熙不仅挣脱了被绑缚的双手,近身的两个士卒也被震飞:“想吞并扬州割据一方敢直说么?还拿袁术那匹夫说事儿,傻子才信你们的说辞。孙策周瑜,不愧是孙策周瑜!将来我拿下江东,果断会报答你们今天的‘厚待’!”

话音落下,袁熙直奔帐外,速度逐渐加快到人类不可能达到的程度……

就在他越跑越远,追随他的镜头也越来越暗的时候,他突然就这么消失了!

昏暗中传来张雪的话:“刘少在开局时就要求过——公元189年之后,任何穿越者如果临时要求开非信息类的超越人力极限的外挂,则该穿越者立即死亡。”

声音尚未散去,屏幕逐渐明亮起来,出现了戏志才和公孙超。只见此时的公孙超已不是风华绝代的青春,青翠布衣,配剑披发,傲立船头。旭日透过朝霞将阳光斜谱在她脸上,依旧是绝世的容颜,只是那表情,约莫有些伤感。

而戏志才则一身标准的文士打扮,立在她下首,沉默不语。

“戏荆州何所思?”

“镇北将军又取笑了。刘文景表奏的荆州牧,志才未曾拜领。早年辟为太师府上随军长史,殷勤献策,为的乃是天下苍生……太师以国士待刘文景,刘文景亦以国士报之,然则刘文景一心助太师成千秋之功,无视天下疲敝待息,人心向背……志才苦劝无果,只得修书远走而投将军。”

“然也……”公孙超喟然一叹,“转眼十年有余。想当初随家父辗转雒阳,有幸逢渭阳君而见太师,不鄙超女流之身,而知遇鸿志,破格恩遇难以计数……何尝想而今竟与太师麾下兵戎相见?遥思曹孟德远坐葱岭,威覆西域,何其幸也!”

“公孙伯珪,袁本初,孙伯符,袁公路,刘景升……往昔豪杰,终成一殁,黄巾乱象始见反正之色,天下州郡无不广积粮秣以备太师直追汉武之雄,奈何刘文景竟上表,改头换面复行那新莽政策……”

戏志才声调越说越小,终于不了而了。

镜头又一次拉远,画面里的时间也飞快流逝着,秋去春来,寒暑频变,当视角重新拉近时,却是张美已经有些眼熟的雒阳城景。

汉宫德阳殿边,两个中年女人对立水池前。一个风韵犹存却怒容满面;一个英丽依旧,但眼露哀伤。

“刘文景已伏诛,渭阳君怀怨本是人之常情。若恨超入骨,超亦无言可对。”

“公孙超!何忆吾祖父知遇大恩!何忆吾文景赠诗龙城!”

“太师之志,超必承之。渭阳君之恨,超自担之。”

渭阳君董白终于忍不住扬手一耳光扇去!

“啪!”

四周甲士全部动容按剑,公孙超却一手示意不动,一手轻抚红肿起来的脸,抹去嘴角的些微血迹,正视董白,缓声道:“现天下尚存西蜀刘季玉拒不奉诏。待吾讨之,渭阳君可再续怒火。”

随后,公孙超招甲士离去。惟留董白终成雨泣。

画面持续了几秒,然后蓦然转到了戏志才处。只见他正坐在一室内,已是须发皆白,倒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姿态。那背着镜头,与他对坐的却是一个同样满头华发的老人。

“志才早年尝闻有人于雒阳吊五色棒,以致京师敛迹,无敢犯禁,不由悠然神往。”戏志才为彼此满上一樽酒,先干为尽,“世事难料,得见之日,已是初平三十年,尽皆风烛残年矣。然则,亦闻曹征西诗言‘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志才无不以此为勉。而今公孙丞相欲亲征西蜀,而托吾前来说曹征西监国。不知曹征西意下如何?”

对坐老人却是曹操,闻言默然良久。

“董太师入京之初,操不过西园一校尉耳。刘文景深夜独访,秉烛长谈而荐操为汉中太守,后保奏西凉刺史,竟至于西域都护,操生平无憾矣。后太师寿尽而薨,刘文景与公孙伏波鏖战中原,竟令吾以汉室为重,莫陷于内斗,中原尘埃落定之前,切勿东越张掖半步……操虽年长于刘文景,却深受其恩,是故而今归得京师既闭门谢客……”

“曹征西且莫急辞,方才乃公孙丞相之言。志才亦有一言,曹征西且细听……”镜头旋转,戏志才从袍中掏出一卷书来,递向曹操,“素闻有《孟德新书》前承《兵法》,正绸缪雕版印刷以遗后世。志才亦有一书论政,集志才一生思量,望曹征西代志才遗之。”等曹操在错愕中接过书卷,戏志才继续说道,“数十年间,尝威震天下而尚在世者,惟公孙丞相与曹征西耳。今公孙丞相西征,志才亦将随行。以天下之力破一隅,易也,然则天下扫平之后,公孙丞相威加海内,方知天命,若其欲篡汉室,谁人可制之?”

曹操大惊失色:“戏司空何出此言!”

戏志才淡然生笑,口吻却颇是感慨:“志才辗转天下数十载,世态炎凉看尽,知人知面不知心者,所见如过江之鲫。今日志才以天下苍生托曹征西,待西南平定,志才将试于公孙丞相。若其无贰心,则一同班师回京;若有半分僭越之意,志才必舍身刺之。若今日一语成谶,万望曹征西背负苍生,拔新擢秀,河内司马懿,琅琊诸葛亮,义阳魏延,此三人年壮有为,天资颖慧,依稀有初汉张、萧、韩之貌,望曹征西察之。志才此去,惟愿百年之后,我大汉扫却寰宇,粮帛充盈,盛世中兴。”

话到此处,戏志才下座而拜……

(注1:古时攻城,最先登上城头的功劳最大,谓以“先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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