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天，白云，骄阳，暖风。
映入中岛美眼帘的景色似乎不错，但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却很煞风景：“那丫头，还真下得了手！”说着，他摸向了自己的太阳穴——并没有痛感，这立即让他瞳孔收缩，“等等，难道……又穿越了？”
“反应比上次进步不少嘛！”中岛美名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她就在他左侧，双手抱膝坐在地上，偏头俯视着他，“欢迎来到三国时代。”
“什么！”中岛美一骨碌从地上坐起来，惊讶了很久，脸上阴晴不定，终于抱怨了出来，“我堪堪花了那么多年时间习惯了没有网络的八、九十年代，现在居然把我搞到连厕纸都没有的三国……我……我……”
中岛美名微笑着望着他的怨气，直到他自己止了那仿佛撒娇般的咆哮，才夸奖道：“不错，已经没有了多数人玩争霸游戏一般的第一反应，虽然首先着眼的地方还是枝端末节，但也不错了。”说着，她伸手将儿子揽靠在自己身边，“既然已经不是中岛美名的世界，那么，我就是张雪，而你，就是张美了。另外，这一次，我不是玩家，是代理GM。”
“GM？还是代理的？等等，连穿越都能有GM？求科普！不是说穿越不是请客吃饭么？”
“向中世纪的欧洲人解喷气式飞机是什么，还不如告诉他们那是会喷火的龙更方便；让现在的你理解我在这个世界的身份，GM算是最通俗易懂的解释了。”看着张美好奇的模样，张雪拉着他起身站定，左手平挥而出：“这儿，是汉中平五年，雒阳郊外。刘焉向灵帝建言，天下设州牧掌军政大权，而今天，就是他携三子刘瑁离京入蜀的日子。”
“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虽然有一种智商被完爆的憋屈感，虽然还是不知道张雪口中的代理GM到底意味着什么，但似乎显然这个身份会很惬意，于是，张美的思维一下子就发散开来了。
张雪没有立即回答，只牵着他的手，缓缓离地飘在空中，以汽车般的速度向城池飞去。
“因为是代理GM，我们在这个世界并没有实体，只能观测，除非有穿越者主动和我联系。”虽然速度很快，却很平稳，张雪眺望着城门外的一队仪仗，“换句话说，这一次穿越，可以让你知道，如果没有我，仅仅作为一个普通的初级穿越者，你将要面对什么。”
不久，他们停在那些仪仗的上空悬浮不动，但张美关于东汉的历史素养并不能让他从中看出什么蛛丝马迹——他只能继续聆听张雪的“科普”。
“有三千多个穿越者将降临在这个世界，并且必须在黄巾之乱爆发前穿越。每一个人在穿越之前都会收到一个任务，或者说目标。在穿越之前，穿越者并不清楚有还是没有别的穿越者存在，更不会知道其他穿越者收到的任务是什么，甚至，完成自己的任务有什么好处，或者没有完成任务会有什么后果——在最开始，除了任务，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张雪微笑着，那笑容分明是嘲讽。
“其实，只要穿越者主动问出口，无论是什么问题，都可以获得真实的答案。然而，有超过四分之三的穿越者根本没有去问，或者即使问了也没有问到点子上。这些人全部都整个身体穿越到这个世界，没有身份，没有口粮，甚至连身在何处都不自知，就算没有立即饿死，也因为水土不服而病死，哪怕肠胃有逆天的运气适应了这个时代，也因为口音不对而难融于世——没出一年，就死了个干净。”
“而那些懂得筹谋的穿越者，有不少人却不懂得世上没有白食的道理。他们在发现可以获得任何他们期望的事物的时候，立即像爆发户一般不停要求，直到他们连穿越的资格都直接失去。”
“只有少数的穿越者，在正式穿越之前知道开口询问穿越的规则。”
就在张雪陈述间，下面的仪仗缓缓启程，那些送别的人则驻足目送。
“那么，穿越的规则究竟是什么呢？”张雪玩味的问着张美，却没有等待他的回答，“简单的说，就是若干穿越者来到同一个世界，获得相同或者不同的任务，在各自的有生之年去完成，当然，穿越者也可以在还活着的时候请求清算成绩。所有人都亡故或者请求清算之后，由GM来评定各个穿越者的任务完成度。排名第一的人晋级，排名前半到第二名的人将获得下一次穿越的资格，剩下的人将在这一次穿越的寿命耗尽之后烟消云散。”
“很显然，并非每一个穿越的世界里，穿越者都是第一次穿越。所以，对于第二次穿越的人，想要获得第三次穿越的资格，他的任务完成度必须排在前四分之一；第三次穿越的人，想要获得第四次穿越的资格，他的任务完成度必须排在前八分之一；以此类推。”
“小美，现在明白为什么我以前对你说，穿越不是请客吃饭了吧？”张雪始终没有看向身边的张美，“另一方面，对于每一个刚刚获得任务的穿越者来说，他们的.asxs.是相同的。但如果有穿越者询问了某种信息，或者要求了什么事物，那他相比于其他穿越者，显然是在作弊，在开外挂。但是，穿越的规则却是绝对公平的，这意味着什么？”
这一次，张雪等待着张美的思考，而张美也很快有了答案，虽然这答案太过浅显。
“开挂是有代价的，大概，是简称付费外挂？”
张雪开心地放开张美的手，却伸手抚摩他的头发：“是啊！都是零.asxs.的穿越者，有什么资本去购买外挂呢？所以喽，任何外挂都意味着在开局之前就扣完成度——没外挂的人是零分开局，有外挂的人是负分开局。所以，那些外挂开得太滥的穿越者，GM判定他们即使完美完成任务，最终也不可能获得再一次穿越的资格，所以他们在正式穿越之前就完蛋咯！”
“所以，对于一个合格的穿越者来说，外挂是必须要开的，并且要开在刀刃上。也许你的一个要求，甚至一个问题，就会导致你必输的结局。所以，开局前要求的每一个信息，每一件事物，都弥足重要。”
“结合到这个三国时代，到了现在的中平五年，也就是你习惯的公元188年，三千多个穿越者，还活着的人只有不到二十个了。而有希望晋级的人，目测只有五个。其中之一，就在咱们脚下。”
“莫非……刚才离城的队伍，就是刘焉？”
张美愣了愣神，或者说，他还在消化张雪刚才科普的信息——似乎一时间信息量未免太大了点儿。
“参与送行的有刘焉的三个儿子，刘范、刘诞还有刘璋。”
张雪终于偏头看着他，似乎挺满意于他的表现。两人逐渐下降到地面，就在那些远望车尘的人们面前——反正不会有人察觉到他们的存在。只不过，张美根本不知道谁是谁。就他拥有的历史素养，只知道刘璋是谁，至于刘璋长什么模样……就尴尬了，更别说他那两个历史上名不太见经传的兄弟了。
“一个第二次穿越的人，魂穿刘季玉，以孝顺宽厚闻名。除了要求魂穿到五岁的刘璋身上，他没有再开什么太大的外挂了。”
张雪并没有给张美指出谁才是刘璋，反而在淡淡的介绍之后带着他又一次飘到空中，飞向雒阳城里的一家豪宅内部的小校场。
只见几个军汉正在教一个十来岁的少年使矛——虽然认不出任何一个人，但从每一个人的神态中，倒也能轻易察觉少年的身份不低。
“一个第二次穿越的人，魂穿袁显奕，以慷慨好义闻名。他也没有开多少外挂，但这些年在这个世界里的作为，多少已经偏离了袁绍的二儿子在历史上的面目。”
没等张美将少年袁熙的模样瞧个明白，张雪已经拉着他升空，飞向了另一处宅院。
这地方明显不如袁熙所在的地方豪贵。当张雪停在一间内室时，张美看到一个长相威严的中年男人和一个美貌女子正坐而对。
少女正滔滔不绝的说着什么，但她的口音让张美怀疑她和自己之间或许有一个人的母语绝对不是汉语。
“一个第一次穿越的人，要求以公孙度的嫡长女身份出生，并且身体健康，美貌绝伦。她自名为公孙超，字伏波，取投笔从戎，马革裹尸之意。此刻正在向公孙度分析天下大势，直抒她遥望伏波的志向。虽然是历史上本不存在的人，但她倒也机灵，目前并不太显声名。”
稍微评价之后，张雪飘出了内室，升空向西北而去。随着不断的加速，大地的景物越来越快的向身后退移，张美逐渐有了坐飞机的感觉。
不久，他们停在了一处庄园的马场。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男孩和一个看上去十岁出头的少女正骑着小马慢慢并行。从他们的神色很容易推断他们正在热恋中……虽然那少女的模样未免太小了点儿。
“一个第一次穿越的人，有所条件的身穿到西凉，开挂设局来了一次英雄救美，搭上了董卓的孙女董白，得到面见董卓的机会，论天下事，顺手当了回神棍，说董白有大贵之相。在这个世界，他自称刘少，字文景。现在嘛，从董卓那里讨了几百部曲尝试练兵，顺便和董白享受初恋的味道。”
听着介绍，张美不由叹了一句，也不知是赞还是愤：“这种岁数的也下得了手！”
“谁知道他那张幸福的脸，是得志的愉悦还是潜心的伪装？”随着两人升空，张雪也多评价了一句，然后便飞向东南，“接下来，最后一个，也是我认为最有希望的一个。”
“哦？”
又是坐飞机一般的体验，张美暂时抑制着好奇心，却发现并没有飞得太远，起码，没有想像中的那样到达长江流域。
降落的地点是一处宅院。和洛阳城比起来仅仅是远观就有差距，但胜在清净。张雪停在一个瘦弱的男人附近——他正在家里的小坝子上……大概是做操，或者，打拳？
“一个第三次穿越的人，魂穿戏志才，博学而隐居。他只要求了健康的体魄。你看到他正在修习的，是五禽戏。”
“五禽戏？”张美脱口而出，却被张雪带着飘上天，“等等，五禽戏不是……”
“五禽戏的确是这个时代的发明。”天空中，张雪貌似慵懒的躺……或者说悬着，“在不清楚还有多少穿越者的时候，在没有掌握碾压世界的实力之前，最稳妥的做法就是将自己隐藏在时代之中。所谓枪打出头鸟，没有人自信能够千日防贼。等董卓进京之后，历史的车轮将真正偏离轨道，那时候，这些人都各在一方诸侯，攻伐治理……”
“可是，为什么你会觉得戏志才会赢？”张美依旧不明白，兴许这个结论离他的想法实在太远。
“来，一并躺着吧！牵着我的手。”张雪冲他笑了笑，侃侃而谈，“虽然不喜欢对你放嘴炮，但是你自己问出来了，那就好好听着我的分析。”
“刘璋的想法不过是待到入住西川之后收服张鲁，等董卓死后伺机取长安，然后席卷西凉，居高临下望关东。算盘打得不错，问题是刘璋离京的契机是受命入蜀诏谕刘焉，天知道他能不能过这一道坎儿。”
“袁熙倒比较轻松，袁绍在前中期本来就霸气十足。他需要在乎的是如何夺嫡，以及官渡之前说服袁绍给曹操致命一击。然而，就算他都成功了，没有官渡之败的袁绍不可能那么早病死，再加上他手下那些派系林立的谋臣造成的内耗，在面对其他种田成功的穿越者时，区区一个继承人的身份，太容易有心无力了。”
“公孙度嫡长女的身份很微妙，用得好，完全可以成为汉代的平阳。等公孙度经徐荣举荐成为辽东太守后，她就是标准的金角银边草肚皮开局的种田流，东北、朝鲜甚至日本都是穿越者的良田，再加上公孙度本没有嫡子，能够束缚她手脚的因素已经很少了。只要她自身的实力过硬，只要中原战乱平定的那天越晚，她的赢面就越大。可是，在董卓身边已经有穿越者存在了，如果公孙度被知道有一个嫡长女，他真的还能够顺利成为辽东太守吗？”
“至于那个身穿的刘文景嘛，成为未来的渭阳君的夫婿其实挺冒险，但在开外挂的穿越者的手段下，却也不算难事。董卓入京之时，正是霸气侧漏，如果得到他的支持，以超越时代并且适合时代的政治、军事、经济制度对天下诸侯泰山压顶，倒是无敌平推流的剧本。不过，作为一个第一次穿越的人要面对东汉末年的弊病，我不觉得他能做得比历史上的王莽好多少。”
“而隐居颖川的戏志才，一个历史上被曹操推崇而本该英年早逝的人，如果安然活了下来，其他穿越者也并不能分辨这是蝴蝶效应的结果，还是穿越者在开外挂。甚至，戏志才即使做出许多超越时代半步的成绩，也不过是坐实了历史上曹操的识人之明。再加上他自曹操举事时就君臣相得，曹操的疑心病多少也犯不到他头上去。也许，直到他奠定胜局的时候，其他穿越者都还难以确定他到底是不是穿越者——这正是他最大的优势。就算曹操在洛阳被董卓拿下，他也大可以依附别的诸侯，甚至自己起兵。”
一席话后，张雪拉着张美的手，伸了个懒腰：“话是如此说，但穿越者暗中相互角力而造成的不可确定性总是扑朔迷离的。虽说戏志才可能的发展道路上的致命伤最少，可谁能说别的穿越者就一定会命图多舛？说不定几年之后，董仲颖坐拥三州，睥睨天下；刘季玉蛰伏天府，转图荆州；公孙度名震北域，世外桃源；袁本初兴师关东，东征西讨；而曹操早就被喀嚓一刀，戏志才也找不起别的可栖之木。”
“母亲，你是在说书吗？”
张美弱弱的问题搞得张雪颇为扫兴。
“我也是第一次当代理GM，难得一次当观众没压力，就不能让我YY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