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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人间人间

西国青州的乡下,有个叫做渡山的地方,渡山山下有条河名为忘川,据说人死后灵魂会进入忘川,顺着这条河渡入黄泉,因此渡山此地每年都有不少观光客慕名而来,往忘川河里投入六枚铜币,已作为死后的渡河费。

此时正逢冬季,整座渡山都被皑皑白雪所覆盖,白茫茫的一片,大雪堵塞了进山的入口,因此此时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

此时被白雪所覆盖的渡山上,有一名手持猎弓的男子行走在厚重的积雪上,时不时撞落树枝上的白雪,男子正值壮年,国字脸粗眉毛,留着络腮胡,嘴巴紧抿面容严肃,身上穿着用野猪皮缝制的皮衣,乍看起来像个冬季入山碰运气的猎户。

其实不然,这名男子叫做渡守,来自渡山山下的小村落渡村,是个小道场的场主,教导他人剑道为生,所以勉强算是个乡士。冬季的渡山危险重重,渡守之所以选择此时进山并非因为生活窘迫困顿的缘故,亦或者其他怪异的原因,皆是因为渡守的妻子惠子怀孕了,即将临产,正是补身子的时候,但是大雪封山,渡守无法外出采购补品,所以他便打起了渡山的主义,他想打几只野味给自己的妻子。这名外表冷峻的男子虽不善言辞,但是有着一颗温暖的心脏。

几日来渡守往返渡山数次皆一无所获,有些灰心丧气,忘了说这个男人的运气着实不佳,并不是那种受神荫庇的人,体贴的妻子也叫他不要再进山了,但是渡守孤行己意,坚持要前往渡山碰碰运气。

渡守对自己的弓术自信不疑,只要碰上猎物,那怕是只成年公野猪也必定手到擒来,如今欠缺的只有运气而已,所以这也是渡守顽固的缘由。

渡守竖着耳朵,把眼睛睁的浑圆,连行数里,但是猎物的踪迹依旧没有寻见,渡守暗自思忖,莫不成这些动物都跑到了黄泉之国了不成。

突然渡守听到了一丝声响,立马俯下身子屏气凝神听辨声音的来向。

渡守压紧脚步,努力不发出一丝声响顺着声音来的方向慢慢的踱步走去。

渡守蹙着眉头,仔细的听辨猎物的的声音,但是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因为这声音像极了婴儿的啼哭声,但是渡山上怎么会出现婴儿呢?即使弃婴的话也不至于跑到如此荒僻的地方,而且渡山上寒气极盛,莫说婴儿那怕是成年男子久了也受不住。

莫不成是妖怪?渡守细思极恐,据神社里的神官讲述,有些妖怪喜爱发出婴儿的啼哭声诱引人前去,然后一口吃掉,何况这里可是黄泉的入口,必然妖鬼众多。渡守是个相信鬼神之说的人。

渡守害怕这是妖怪的诡计便想要离去,但是内心的良善劝诫他若真是个婴儿,岂不是害了一条性命。

渡守思前想后,犹豫不决,但是听着远处传来的婴儿的啼哭声愈来愈弱,不禁又急又气,最终下定决心,将手中的猎弓扔在地上,拔出腰间的长刀朝着声音的来源走去。

“吾乃渡山的渡守是也!”渡守边走边呐喊着为自己壮胆。

渡守跳出草丛,大喝一声,四面环顾却没有寻觅见妖怪的踪影,看来虚惊一场。渡守平整了一下呼吸,便立马寻迹声音的来源。

渡守拨开一片灌木丛,看见了一个竹篮子,里面盛放着一个不足月的婴儿,身上裹着襁褓。

此时婴儿的哭声已经极其微弱了,脸冻的发紫,渡守急忙将竹篮子里的婴儿抱出,敞开皮衣将孩子放置在胸怀里,用皮衣裹住,然后一路狂奔下山,冲家里跑去。

渡守冲开家门,大声的呼唤自己的妻子。

“大人,您回来了。”惠子听见丈夫的呼唤,从屋内走了出来。

“惠子,快生起烛台,在烧一壶热水,做碗姜汤。”渡守连忙说道。

惠子欣喜的问道:“大人,莫不成今天有收获了?”

渡守解开皮衣,将怀中的婴儿拿给惠子看,说:“猎物没见着,倒是捡到了一个孩子。”

惠子将手放在婴儿的脸颊上轻抚,冰凉凉的。

惠子惊叫一声,便立马遵循丈夫的嘱咐,生火、烧水。

待烛台的火烧起来后,渡守便将孩子放在烛台旁,解下襁褓换上了新的,这原本是渡守打算给未出世的孩子用的。

惠子煮了碗姜汤后,端到厅堂,从渡守的手上接过孩子,用木质的小勺一口口的往婴儿的嘴里送着。

惠子是个贤淑的女人,刚刚得知自己怀孕时便向村里的阿婆请教了养育孩子的方法,所以惠子的照顾要比渡守这个粗矿的男人周到的多。

在明亮温暖的屋内,加上渡守夫妇两人的悉心照顾,婴儿的体温逐渐回升了,夫妇两人也放心了下来。

“大人,这孩子您是那里捡来的?”惠子问道。

“渡山上。”渡守答道。

“渡山上?”

渡守便将缘由讲给了自己的妻子听。

“哎呀,当时真是吓死我了,还以为是鬼怪作祟。”

惠子看着自己的丈夫,一脸的不信任。

“大人,如果这是您的孩子您大可放心告诉我,我会像亲生母亲一样照顾他的,不会有所偏见,但是我不希望您用这样荒唐的理由搪塞我。”

渡守被妻子的话弄得摸不着头脑。

“你认为这个孩子是我在外面的私生子?”

惠子没有回话,默默的低下了头。若放在以前惠子绝对不会这样子怀疑自己的丈夫,因为惠子相信自己的丈夫是个忠厚负责的男人,绝对不会做这种荒唐的事情。

但是这次,渡守的话实在令人匪夷所思,而且或许是因为惠子即将成为母亲所以心灵变得过于敏感、脆弱的缘故吧。

渡守将妻子的手握住说道:“惠子,相信我。而且除了你,恐怕没有那个女人会看上我的。”

渡守的双眼炯炯有神,在火光照耀下显得格外的明亮,就这样注视着妻子。

渡守年轻时便长得粗矿,为人不善言显得木讷,虽然家世在此地不错,但是并不能讨得女孩子喜欢,而惠子十五岁时便是远近闻名的美人,追求者众多,其中不乏商贾和公家的公子。

但是惠子偏偏看上了老实忠厚的渡守,并结为连理,婚后两人也相敬如宾,十分恩爱,从未做过出格的事。

看着面目严肃的丈夫,惠子噗嗤一笑,“大人,你实在是太妄自菲薄了。刚才是我不对,我向您道歉。”

得到妻子信赖的渡守高兴极了,一把将妻子拥入怀中,惠子的头倚在渡守的宽厚的肩膀上。

“那大人您是要收养这孩子吗?”惠子问道。

“是啊,不然这孩子实在太可怜了。”渡守说道。

“那大人您给这孩子起个名字吧,总得有个称呼不是。”

渡守略作沉思后,说道:“辻行,就叫作辻行吧,辻行灯的辻行。这孩子迷了路,被父母所抛弃,那么我希望他在以后的人生中不至于在迷路了。”

“嗯,那他以后就是阿辻了。”

突然阿辻哇哇大哭了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渡守连忙问道。

惠子抱起阿辻,说道:“阿辻大概是饿了吧。”

“但是我还没有奶水。”惠子低头看向自己的胸部,羞怯的说道。惠子虽然和渡守结婚三年了,但是仍然像一个含羞的少女。

渡守站了起来朝门外走去,“我去问问村子里刚刚生育完后的妇女,找她们给阿辻讨些奶水喝。”说完便急匆匆的出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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