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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破军

那年腊月,顾寒笙随玉栀平大军攻破安京城。此时距离玉栀平起兵,已是半年有余。因有茶苑眼线早已遍布全国,有关李天成当年弑君作乱、逼宫夺位的言论轻而易举的便在民间散播开来,给玉栀平行军提供极大的便利。大军一路南下势如破竹,反抗之势微乎其微,直至在黄河一带遭遇自益州杀回的朝廷大军方才有所受挫。顾寒笙自高处远远眺望清晨薄雾中的安京城里唯一尚未被玉栀平大军踏足的皇城轮廓,不觉忆起十一年前宫变那夜,自己便是站在此处眼睁睁的望着皇城深处冲天的火光,烧红漆黑的天际。

而如今,薄雾中霞光微现,是晨光将至的征兆。

探子打马自林间穿回禀报,顾寒笙沉吟着点了点头,翻身上马回到军营。甫一进营,便瞧见元沁蕊端着换洗的绷带和伤药从一处营帐中走出,两人相视一笑,还未讲话,周遭路过的士兵们便笑嘻嘻的起哄起来:“老顾,快来帮你媳妇拿药!”

元沁蕊颊上浮起薄薄红霞,可她已经小步跑了起来,便更不好意思停下,只转头啐道:“谁嫁给他啊!再胡说八道,当心我给你喂泻药!”

一旁哄笑的士兵散去了。顾寒笙迎着嫣红的朝霞望着她,几个月的军旅生活让她瘦削不少,身上随便穿着件灰扑扑的长裙,乱蓬蓬的头发为方便挽了个男子的发髻,可她周身散发出的如明媚日光般的生动活力,却仍旧透出几分动人的妩媚。她笑着用胳膊肘撞了撞顾寒笙:“顾大人,怎么连只田鼠都没抓到就结束巡逻了呀?”

顾寒笙不自觉地伸出手,轻轻擦拭着元沁蕊鬓角的汗渍和无意溅上的血迹。元沁蕊一怔,有些不好意思的拍开他的手,别过脸慌忙去擦。顾寒笙失笑,打趣道:“怎么大名鼎鼎、天不怕地不怕的元女侠,竟怕了我——”

“去你的,”元沁蕊擦干净脸,立刻掐着腰回头瞪他,“本大夫这么漂亮的脸蛋,我还怕你碰坏了呢!”

“漂亮?”顾寒笙忍俊不禁,他戏谑的目光在触及元沁蕊气鼓鼓的警示眼神后出人意料的柔和下来,在元沁蕊还未反应过来时,他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朵金灿灿的野花,沾着清晨的露水,轻轻别上元沁蕊的鬓发。元沁蕊一愣,而顾寒笙已笑着大步流星走向主将营帐:“在下虽没找到田鼠,却找到了能令元大女侠

‘漂亮’的花!”

顾寒笙走进主将营帐时,玉栀平正坐在主位上读着最新传来的密报。他着一身战甲,浓眉微沉,眉眼间尽是一军之将的沉稳自若。清晨里细微的阳光投落在他高束的发上,一晃神间顾寒笙又像是看到了从前活泼爱闹、总是笑眯眯的圆脸少年,每逢顾寒笙进宫,便早早侯在御花园的古榕树上,细碎的阳光穿林拂叶落在少年柔软蓬松的发上,他跳下树,缠着顾寒笙问些江湖趣事或是约战一二。

而如今玉栀平起身颔首,身姿挺拔,举手投足间不经意间便透露出皇室贵胄的雍雅威严:“顾将军,请坐。”

“多谢殿下。”顾寒笙收回思绪,抱拳一礼,落座后在众人目光下将今晨侦查的情况娓娓道来:“……皇城内十分安静,自昨夜殿下攻破安京城,先锋军和密卫队侦查组的人一直驻扎在皇城四周严密监视,却并未发现任何可疑行动。属下已请了江湖里的朋友,侦查皇城四周的地道情况,正午之前想必会有所获。”

玉栀平点点头,将手中的一封密信递给顾寒笙:“长姐安插在后宫的眼线在三日前递了消息,几经辗转方才送到,据信上所说,三日前,也就是咱们到达安京城的前一晚,李天成疏散了宫人,由亲卫军亲自把守宫门。”

“这么说来……”顾寒笙沉吟道,“李天成或许在皇城中设了炸?”

“不得不防。”玉栀平道,他沉下的眉眼中露出一闪即逝的怒意,似是回忆起十多年间屡被暗算设计的往事,“我已布置了——”

“报——”玉栀平话音未落,伴随着一声疾呼,一名密卫队士兵冲进营帐,“禀殿下,皇城走水了!火势蔓延迅速,我们是否需要救火?”

玉栀平微一挑眉,顾寒笙看得出他眼中转瞬即逝露出的警惕和怀疑:“……留下军队驻守,保护周边百姓,密卫队准备水龙车,记住,只要火势不危及皇城外,便不得有任何动作,全军严阵以待,防止有人浑水摸鱼!”

顾寒笙心中暗暗赞叹。那密卫队士兵已领令退下,顾寒笙转头道:“殿下——”

“我会携主力军在城门外布防,”玉栀平已读懂顾寒笙的意思,“李天成休想再耍任何花招。顾将军,皇城那边的情况,拜托了。”

顾寒笙郑重的点了点头,同玉栀平抱拳一礼后便赶赴皇城。他先去往城东高处观察火势,见大火自御膳房处起始,一径蔓延,而原本寂静少人的皇宫中顿时人影憧憧,奔走救火,却因大部分宫人早已疏散,终究是杯水车薪。顾寒笙虽看不清人脸,却依稀可辨人群中禁卫军人数稀少,他心中存了疑,但面上不显,不动声色的骑马入城。

守至正午,顾寒笙得到唐门的密报,并未在皇城周围发现任何地道或是机关。顾寒笙心中犹疑更甚,秘密加大密卫队对皇城及安京城门的监视,同时请来精通地道机关的南海萧家全面侦查安京城内的地道。他本考虑挨家挨户侦查李天成化整为零逃脱的可能性,但玉栀平考虑到扰民过甚,恐徒增混乱,故而只遣了密卫队暗中调查监视。可一直查到夜幕降临、皇城的大火都渐渐削了势头,仍毫无异常。

“李天成……到底要做什么。”顾寒笙望着漆黑夜幕里唯一明亮冲天的火光所在,微微蹙眉。大火烧了一整天,伴随着夜晚寒风,火势渐有熄灭的势头。顾寒笙知道,这样大的火,即使皇城中有无辜的宫人,也只能平白做了陪葬品。人命在博弈之中,从来都是最微不足道的一枚棋。

夜半时大火终于将息未息,忠于玉氏的赵家次子赵正言及其父太医令赵大人带来了玉栀平攻破皇城的口谕。顾寒笙少年时便认识赵家父子,故人相见,三人不由点头微笑示意,赵大人眼中更布满沧桑。顾寒笙想起十一年前宫变时,大将军陈家四十余口被一夜灭了满门,太医赵家及当时被贬斥的前任尚书程家皆被严密控制。程家在玉栀微的示意下假意投诚,赵家则宁死不屈,两家都经历了流放、监视、刑罚等种种磨难,最终在玉栀微的棋局中添上不可或缺的一笔。顾寒笙望着赵正言,想起他的好友、早已在宫变时罹难的赵家长子赵正行,不觉黯然轻叹。

大军长驱直入已被烧成断壁残垣的皇城内,几乎未遭到任何阻拦或是机关暗算。一具具被火烧焦的尸体被士兵有条不紊的从皇城内运出,顾寒笙没等太久便看到一具裹着龙袍的男性尸体被密卫队亲自送至他面前。顾寒笙五味杂陈的看着眼前面目被烧去大半的男子,低头翻开衣袍检查:年龄、身形、胎记、伤痕……在依稀可辨的尸体上一一对应,似乎就是一向老谋深算的李天成本人。

“禀告殿下吧。”顾寒笙叹了声,微微阖了阖眼,掩饰过眼中一闪而逝的微芒。他屏退左右:“无妨,我去皇城内看看。”

今夜无风无月,顾寒笙穿过来往不绝的士兵慢慢走向永安殿。昔日里除却至甘露殿面见皇帝,他最常去的便是玉栀微居住的永安殿。春日柳絮飘散的时节,他自大江南北纵马归来,甫一将国内事宜汇报完毕,便迫不及待的去见玉栀微。她那年刚刚十五岁,有着尚还青涩却已沉静的面容,是安京城闻名的美人。他去时她常在花前翻阅书卷或是低头弄弦,听到他的脚步声,便会抬起头柔柔的一笑,唤他寒笙。

顾寒笙的脚步声踏在满是灰烬和土砾的地面上。曾几何时此处是十里长街,华灯璀璨、繁花簇锦,他同玉栀微品茗对弈,听她抚琴,也讲起他旅途中的新鲜事,展示为她买来的精巧玩意儿。顾寒笙从前是一帆风顺的,显赫的家世、出众的天资,无论在江湖还是朝堂皆如鱼得水、得体应对。那一年他同好友夜宿江陵,近看天上朗月,遥听画舫笙歌。他饮一盏酒,仿若望见玉栀微的温婉笑靥只有咫尺之遥。他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年少的喜欢带着地久天长的眷恋,他偶尔会想到有朝一日红烛高堂,他躬身从花轿中抱起心爱的姑娘。

……直至后来,他和她在皇家狩猎宴上逢着李天成。那是个风姿卓绝、沉稳干练的男人,是舒太傅的外甥。那时的顾寒笙带着不怕天高地厚的少年意气,只因李天成赛马时对玉栀微的相让和晚宴前递来的璎珞珠串,便气势汹汹的提剑躲进李天成的帐篷夜半偷袭。可顾寒笙罕见的输了,李天成于进退间施招从容,他输得心服口服。

他也渐渐察觉到玉栀微看向李天成时眼瞳中流露出的星光璀璨,像是夏日夜空的银河般跃动着灿灿流光。多番努力和发难无果之后,他在玉栀微处喝茶时无意瞧见了她收在书卷间的、与李天成剑穗上一模一样的同心结。如五雷轰顶的顾寒笙当夜便约架李天成,毫无疑问又输了,但比上一次多坚持了一百五十五招。冬日里深夜的安京城寒风瑟瑟,他们在街角巷里找了家醉鬼遍地、装潢简陋却颇有烟火气的小酒馆,顾寒笙一路喝到喝得不省人事,断片前的最后意识里,只模糊记得李天成在他耳边说:“多谢,我会……照顾好她”。

顾寒笙抬起头,同那夜一样,今夜寒风瑟瑟,数月来饱受混乱的安京城未必还有深夜里未打烊的小酒馆。他不自觉地抚摸着永安殿门前的杏花树,正自出神,忽然间剑眉一挑,回身拔剑,格开突如其来的挟着猛烈杀气的致命一枪!

“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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