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剧本虽然不错，但是导演圈内风评不太好，而且类型跟我接下来要播的那部剧几乎一样，你知道的，我不喜欢短时间内衔接两个一样的角色，所以还是推了吧。”
华阳影视总公司，二十三层，宋天成办公室，顾晟易细细翻动着手里宋天成刚拿给他的剧本，看了半晌后将剧本合上，直接pass掉了。
“嗯。”
宋天成一点儿都不意外，眼睛从电脑屏幕上移开，无奈地笑了笑道：“本来我不打算拿给你看的，但是资方那边跟我争取了很久想让你出演这个角色，我实在推脱不过了。”
合作这么多年，宋天成自然知道顾晟易的原则。
他绝对不会接烂剧本，对于导言和投资方也很看重，而且他不喜欢接连被困在同一个格局里面，所以不会连着接同样类型的角色，因为他不喜欢被标签。
高产、有质量、风格多变，是他的特点，几乎每次新剧播出都会给粉丝眼前一亮的感觉。
宋天成正要拿走顾晟易面前的剧本，却被他止住，他手指在上面点了点，道：“我看了这剧中有两个小角色不错，戏份虽然不多但很出彩，你挑几个品性好的新人演员去面试一下，也算我这个前辈给他们的一点小帮助。”
闻言，宋天成有点意外，顾晟易这个向来只关注自己角色的人居然也留意起了小角色……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宋天成倒是觉得顾晟易现在整个人变得比之前柔和了不少。
“哪有前辈像你这样提携后辈的，人家其他人都是直接通知投资方自己人要了那个角色，你这还折腾一场面试。”
听到这话，顾晟易神色严肃起来，“哼”了一声道：“我给他们一个面试的机会已经是在开后门了，要知道好多小演员连个面试的机会都争取不上，如果他们自己不努力提升自己的业务能力，我是绝对不会让他们出演的。”
这是他从业以来的原则。
“行，我看一下剧本然后让人去安排。”
宋天成应下后，办公室陷入安静，不大一会儿，小徐抱着手机跑了进来。
“老大老大，你复工的消息一发出就炸了整个圈子，大家都在关心你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小徐面露喜色，本来以为通过剧组出事这件事后，老大的事业会受到影响，可是看现在的反响，根本没受什么影响嘛。
顾晟易没搭理他，手指一下一下轻扣桌面，也不知道在神游什么。
“嗯，让公关那边安抚好后援会的粉头，对了，方莱那边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她是和曲小少爷联系的，我今天听他说了一下，应该是没有问题了，方莱说东西她今天夜里会亲自送去给孙尧東，哦，还有曲少爷手里的录音也会一起送过去。”小徐回答完，其实他也不知道具体老大和宋哥的计划，只知道好像这个叫方莱的女人手里握着孙尧東很重要的把柄。
“那估计明天为了防止这个消息传出去，严峰天就会花高价要买断这个消息了。”
小徐见状，忙道：“那肯定是不能卖给他啊，我这就去跟咱们的人说。”
“让他买！”
顾晟易突然出声：“让他花高价钱买，但是咱们该曝光还是要爆的，送上门儿的钱哪有不赚的。”
小徐：“……”
宋天成：“……”
好……卑鄙哦！
宋天成这一整天也都在关注这件事情，正打算让小徐送两杯咖啡进来，抬头却见顾晟易一只手捂着胃部，紧抿着嘴唇，微微蜷着身体。
他转而道：“你去把买份粥上来，顺便再准备好车，一会儿再送他回去。”
“我没胃口，不想吃。”顾晟易立马拒绝。
“你是想让明天自己被饿死的光荣事迹再上一次热搜？”
小徐眼见两人抬起了杠，连忙脚底抹油先溜为好。
他前脚刚出去，后脚曲凌就进来了，他似是完全没有意识到顾晟易和宋天成之间微妙对峙的气氛，满怀希冀地问道：“我刚刚路过听到，顾晟易终于要回家了？这是不是意味着我终于有床睡了？”
“对！”
“我不回去！”
顾晟易和宋天成同时脱口而出两个相反的答案。
曲凌无奈了，长叹一口气：“到底听你们谁的？”
这次，两人都没理他。
顾晟易从宋乾乾出院的第二天起就没回过家，一直在公司加班工作，困了就在椅子上眯一会儿，连宋天成都熬不过他。最主要的是，顾晟易不回家也就罢了，他还不让曲凌去他家里住，连带着可怜的曲大少爷也只能在公司打地铺，几天下来腰酸背痛腿抽筋。
别问为什么不去住酒店，问就是没钱。
曲凌长叹一声把自己扔进沙发里，悲催地想，顾晟易到底啥时候才放他回学校啊……
最后还是顾晟易先开口打破了安静：“我记得你之前说后天有一个综艺要录制，给我资料看一下。”
“那个综艺我已经帮你推了。”宋天成头也不抬，道：“后天录制，明天你就要赶飞机飞去H市，时间太紧了。你已经连续工作快一周了，光是棚内照片你就拍了五套，你现在需要的休息和好好吃饭！今晚必须回去休息，睡不够十二个小时明天别给我起来。”
“我不累……”顾晟易皱眉反驳道。
闻言，宋天成眸中冒起一丝恼火，他冷冷道：“顾晟易你给我听好，宋乾乾那边我已经在安排她和‘之吻’那边的后续合作了，该给她的资金补偿我也准备好了，很快我会亲自和她谈强制解除雇佣合同的事情。等和孙尧東严峰天的这些事情一了，你俩就会撇清联系，到时候她也会从你隔壁搬出来，你最好答应我，不要让她影响到你任何方面，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
顾晟易沉默了，好半天都没有说话。
曲凌一会儿看看宋天成，一会儿看看顾晟易，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宋乾乾果然是个麻烦精！
夜幕降临，华阳影视的员工陆续下班，曲凌窝沙发上看国外的黑客大赛正起劲呢，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进来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人。
宋天成和顾晟易同时抬头，看到来人，都惊诧不已。
安特助微笑着点点头，身上尤带风尘，道：“曲总在国外听说晟易受伤的事情了，已经定了明天的机票回国，我先曲总一步回来安排国内的事情，顺便……”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曲凌身上，有些歉意：“顺便给小少爷送家门钥匙。”
曲凌委屈，亲爹终于想起来他这个进不了家门还被停了卡的儿子了！
安特助是曲凌老爹曲江硕身边的老人了，跟了他三十多年，算是看着曲凌和顾晟易长大的长辈，别看他不论何时都是衣服笑眯眯的样子，但其实很有些手段，尤其是在和严峰天对着干这件事上特别有经验。
看来，曲江硕是打算借这次机会新账旧账一起算，直接把严峰天扳倒啊，甚至还特意派了安特助回来先一步打听他们的计划。
自己种的恶果终究还是要自己吞下的。
……
A市，腾飞大街，顾晟易终究还是被宋天成强迫着回家休息了。今天路况还算不错，没有很严重的堵车。
车窗外飞逝而过的路灯灯光一下又一下划过车窗玻璃，车内，小徐将车开得又快又稳，顾晟易坐在后排，大半张脸沐浴着朦胧的光影，闭眼假寐。
小徐抬眼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又默默收回目光，他总觉得自家老板受伤出国治疗这件事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可是具体哪里不对劲他也不敢问。况且，只要顾晟易不眠不休工作的时候就代表他心情很糟糕，他现在可不敢触霉头。
“嗡——嗡——”
口袋里静音的手机不断震动，闷闷的生意在静谧的车内很清晰。
终于，顾晟易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眸色清明，但眼里的红血丝和眼下的乌青还是暴露了他的疲态。
他掏出手机开锁看了一眼，私人微信首页满满的全都是圈内人看到他发的复工微博，前来问候的。拇指在屏幕上滑动，没有看到那个抱着白色兔子的头像。
宋乾乾并没有给他发消息。
顾晟易突然有些烦躁，明明他都在用工作来麻痹自己了，可是在思绪的空隙，宋乾乾的一颦一笑还是会无孔不入地钻进来。
太可怕了，无法时刻保持理智和无法控制自己思绪这种事情在遇到宋乾乾之前是绝对不会发生在顾晟易身上。
没有心情回复任何人的问候，他将手机又塞回兜里，重新闭上眼靠回去。
胃部镇痛一次强过一次，好多年饮食不规律透支身体累下的老毛病了，即使被宋天成逼着喝了小半碗粥也没有缓解。
又是一阵钻心的疼，他皱起眉头，心底居然还隐隐有些期待——他这么难受，是不是该穿进宋乾乾手机里了？
然而，他既期待又害怕那阵眩晕的感觉并没有来临。
“你在小区门口把我放下就好，我自己走回去。”他突然开口对开车的小徐说道，声音又平又冷，让人摸不清楚他是否在生气。
“好。”
小徐应下，把那句“宋哥让我看着你上楼进门”默默咽下。
小区门口远远就传来一阵喧嚷，小徐无奈只能把车停远了些观察情况。顾晟易带上外套的帽子，将衣领拉高，二话不说就打开车门下了车。
“哎……”小徐都来不及阻止。
一个也住这个小区的小明星被常年在小区门口蹲守的狗仔拍到和女伴同进同出，此刻一群狗仔扛着长枪短炮正在围着他们狂拍。门口的保安对此早就见怪不怪，“啧啧”了两声跑出来和同时一起帮小明星解围，顾晟易低调地从他们身侧路过，竟也没人认出他来。
走到楼下，顾晟易没有急着上楼，而是倚着墙壁点了根烟，就着月色吞云吐雾起来。他平时没有抽烟的嗜好，再加上身为公众人物需要时时刻刻注意自己的行为影响，所以他其实并不会抽烟，只不过呛人的烟雾吞进嗓子里带来的咳嗽感能转移他的注意力。
也能壮一壮胆子。
火星燃至烟蒂，然后自动熄灭。
半晌后，他将烟头扔进垃圾桶，按下了电梯。
楼层一层层升高，最终停在了二十六层。电梯门打开，他放缓了步子走出来。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尤其是路过宋乾乾家门口时，他更加放轻了步子，生怕惊动到她。
“哎呀，你快走吧，再晚该赶不上高铁了。”
宋乾乾娇嗔的突然响起来，紧接着就是白念儿的几声抱怨，门突然被打开，肖枫不情不愿地被闺蜜俩合力推了出来。
顾晟易躲避不及，差点和肖枫撞上。
看见走廊上的顾晟易，宋乾乾也愣了一下，僵在原地尴尬地扯出一个笑。
而她的愣怔，落在顾晟易眼里就成了害怕和抗拒。
肖枫和白念儿也看见了顾晟易，反应却大不相同，白念儿激动到花痴，冲顾晟易又是眨眼又是挥手的。肖枫则是一脸不爽，往前走了一步还用肩膀故意挤了他一下。
“乾乾，走，送我下楼，乖啊。”肖枫软绵绵来了一句，还冲她抛了个媚眼。
原来这几天一直都是肖枫在陪着她啊……顾晟易突然莫名有点吃味，他像是没看见宋乾乾冲他笑似的，面无表情地转身走向自己家。
掏出钥匙，插了两下都没插进去，第三次好容易插进去了，却……拧不动？
肖枫还在那儿墨迹宋乾乾，白念儿眼瞅着情况不太对，抢过宋乾乾手里提着的肖枫的行李箱塞给肖枫，催促道：“你可别再死皮赖脸地在这儿跟我们蹭吃蹭喝了，你爹催你回去相亲呢！”
肖枫不乐意了，白了她一眼，作势要往回走：“我今天还就不走了，乾乾肯定也舍不得我走，是吧乾乾？”
宋乾乾回过神来，真诚地道：“你还是走吧，我家太穷养不起猪。”
“噗——”
白念儿笑喷了，推搡着肖枫把他往电梯那里赶：“你快走吧你，乾乾刚大病了一场，外面这么冷你也好意思让她出去送你，您老人家就屈尊，今天让我送你吧。”
“我不……”
肖枫还在嚷嚷，电梯门就被白念儿干脆地关上了。
楼道里陡然安静下来，顾晟易能感觉到宋乾乾没有回去，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但是奈何手里的钥匙不给力，他用力拧了好几次都拧不开。
宋乾乾局促地错了措手，就这么回去？貌似不太好。但是看顾晟易那样子貌似不是很想搭理自己，她贸然搭话会不会惹他讨厌……
于是乎，宋乾乾就这么站在原地，进退两难。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顾晟易已经彻底绝望了，他把钥匙从钥匙眼儿里抽出来，转身掏出手机给宋天成打电话：“给我找开锁师父，立刻，马上！”
说完，也不等那边宋天成说什么就把电话挂了。
宋乾乾踌躇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道：“顾老师，要不，进来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