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感觉脑袋晕沉沉的。女人搂着他的脖子，正在一旁睡得香甜。白马原人不忍心打扰妻子的好梦，轻手轻脚地摸索着，把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拿在了手里。
大大小小的群里发布着各种各样的家族通告，白马原人没有理会，在每个有“99＋”的地方点上一点，把红点消去，看得舒心。随着信息栏慢慢往下拉，白马原人突然一哆嗦，赶紧把手机的屏幕熄灭。
有一个私聊信息，来自于白马家族放置在玄黄国东南方向城市的一个家族企业的代表人，这并不是属于线人传来给白马家族的情报，而是属于那个代表人想要讨白马原人欢心，所以即是越级又是擅自的，给白马原人发来了这条陌生人消息。
白马原人看了一眼，就赶紧把屏幕熄灭。
他悄悄地看了一眼紧闭双眸的妻子，生怕被她发现。白马原人就害怕当他鬼鬼祟祟地扭头的时候，发现他的妻子正瞪大了双眼看着他。
还好没有。
她睡着的样子真可爱。
有她在，呼吸的空气都变得香甜。
并不是说这情报好像是那种见不得人的东西，而是这个情报确实是让白马原人见不得人。发来这条信息的家伙显然是对白马原人这个未来白马家族的接任者的成长背景做足了功课，仅仅是一段话，就已经让白马原人不知所措。
“冢原橘子从东南方向的黑港登陆玄黄国，正在朝着西方前进。地点位置实时跟进中……”
冢原橘子，妖刀女的妹妹，白马原人在东瀛国修行武士道期间的初恋情人。她来了她来了，她带着恩怨走来了……等等，她好像不是冲着白马原人来的，这就更让白马原人好奇，她来玄黄国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他垫手垫脚地推开妻子的手，换好衣服穿好鞋子后就要出门。突然，一双令他熟悉不过的手从背后揽住了他的腰，冰冰凉凉的，像极了冰块一样的触感。冷得发颤，冷到了骨头里，整个温度适宜的房间就像是掉进了冰窟窿里，白马原人的每次呼吸都像是把结了冰的河流吞进肚子里，带着冰块，带着冰水，混合着牙齿颤抖的冷，冷到要把嘴唇给咬破。
妻子姣儿的上半身趴在白马原人背上，腰部以下还藏在被子里，像极了儒雅的美人蛇。她的小脸蹭了蹭白马原人的后背，慵懒着，淡淡地吞吐温和的呼吸，问道：“再睡一会儿吧。”
白马原人没敢回头，他鼓起了勇气，说道：“家族里头有点事，让我去处理一下。”
姣儿乖巧地把手送开，笑起来还有两个打着圈圈的酒窝，善解人意道：“那你去吧，早点回来哦。”
她也没有怀疑，一向是大事不闻小事不问的白马原人，今天怎么像是太阳打西边起来了一样，竟然开始说要去处理一下家族的事情。真是难得可贵，可贵得不像是真实，听起来就是借口。
但是她也没多问，不知道是足够的信任，还是本身就单纯得可爱。白马原人在执行人的网络论坛上，是有着“情圣”称号的，有个说法是，男人结婚了就会改变，会改变什么，变得更有责任心。还是变得更加专一？
扯淡，放屁！
人会改变吗？会。男人会变得不好色吗？不会。白马原人会变得专情专一吗？不知道，白马原人自己都不知道，现在能够知道的，就是他，放不下那个“她”。
知道了“她”的消息，哪怕仅仅是几句话，隔着千里万里，抛下新婚的妻子，他也要过去找“她”。专情？怀旧？追思？不对，是下贱。
白马原人说道：“可能要出去好几天。”
姣儿委屈道：“可是你才回来没几天。”
白马原人转过身，张开了双手，对姣儿说：“对不起啊，抱抱。”
姣儿抱住了白马原人，脑袋埋在他的胸膛里。仅仅没有接触多久，她就将他一把推开，然后以最快的速度，钻进了被窝里，被子包住了脑袋，像是要把刚才的美梦继续。
姣儿说：“好了，快走吧，我再睡一会儿。困。”
白马原人说：“那我出门了。”
姣儿说：“是是，一路顺风，万事如意，早去早回，按时吃饭。”
白马原人走了，关上了房间的门。寂静的房间里再也没有一点动静，像是死了一般的寂静。许久，传来一声悠长的叹息。
“唉！家花哪有野花香？”
“一定要死一个吗？”
除了妻子之外，白马原人没有告诉任何人他要离开家族一段时间。地下车库的车子时时刻刻都准备着，满油，满状态，车窗玻璃被清洁得一尘不染。
白马原人的父亲在房子的窗户前抽烟，房间里烟雾笼罩，他俯视着偷偷摸摸往地下车库跑的白马原人，烟蒂上的光点一闪一闪，然后灭了。烟灰很长，很长。他点了烟，一口都没有品尝，眼里都是担忧。
情结，情劫，也就是死劫。
管家敲了敲房门，走进来，老头子管家向白马族长报告，道：“二少爷已经出发了。”
白马族长问：“谁给他的消息，查出来了吗？”
管家说：“一个在东南城市的眼线头子，已经在押解回家族总部的路上了。”
白马族长想要吸一口烟，这才发现烟蒂已经灭了。他摸了摸口袋，什么也没摸着，然后朝管家摆了摆手。老管家服侍族长几十个年头了，怎么能够不知道族长的心思。他的左手拿着烟盒，右手拿着手机，一起递给了白马族长。
白马族长把烟盒接过来，揉碎了丢掉，他着急地说道：“赶紧给老狗熊打电话，让他无论如何都给我救救我的儿子！绝对，绝对不能让他们两个人见面！”
拨打给白马族长口中“老狗熊”，也就是鹿升熊的电话，只响了一声就挂断了。
白马原人不会去坐私人飞机，这会被家族的开销单子记录在案，他乘坐家族的车辆到了火车站，然后坐计程车到了汽车站，然后步行走过了几个公交车站，再坐公车到了终点站，走下了楼梯前往地铁站，最后乘坐地铁去了机场，在路上预定了一张前往南方城市的飞机票。
在飞机起飞之前，他给鹿空林打电话。
第一个电话被挂断了，白马原人接着打。第二个被挂断了，第三个被挂断了……最后白马原人给鹿空林发了一条信息，说他要去找鹿空林。电话这才打通了。
白马原人说：“你死了啊？给你打电话一直挂。”
鹿空林说：“在睡觉。”
白马原人说：“来接我。”
鹿空林说：“我这边只有火车站。”
白马原人说：“知道了。”
鹿空林回答：“知道了。”
最后，白马原人和鹿空林见面的时候，场面有点尴尬。鹿空林和白马原人约好了，鹿空林去火车站接白马原人，但是后来，等白马原人下了飞机，乘坐上火车的时候，鹿空林告诉白马原人，他等累了，去火车站附近的奶茶店喝奶茶，让白马原人自己下了火车之后，在附近找一找奶茶店。奶茶店就在火车站附近，很近的。
很近的。白马原人走了半个小时，沿着火车站出来前往市区的路，走了半个小时，最后才在鹿空林家门口前的一家奶茶店找到了鹿空林。
当时鹿空林的对面桌子上，正坐着两个女孩。白马原人默默点了一杯奶茶，坐在了鹿空林的隔壁位置上，假装互不认识。虽然有点尴尬，来之前的路上还因为鹿空林的失约而有了一肚子火，但是当看到鹿空林正在和两个小姐姐谈笑风生，白马原人心中的阴霾就一扫而空。男人嘛，总算都是好色的生物，南宫子和妖刀女的浪漫爱情，不过是往事，当下的见色起意，才是活得简简单单的真实。
鹿空林和上官妖花浪浪漫漫，但是在见不到人的地方，不也是左拥右抱的？白马原人突然觉得心里舒畅了好多，抛下一切孤身一身前来，只为了一个以前有一段感情的女人，这件事给他心中带来的纠结突然解开，心中的闷气呼了出来。
可是，还没等白马原人舒服多久，他就听清楚了鹿空林和那两个小姐姐的谈话。
小姐姐A说：“你好帅啊！谈话还很幽默。小哥哥，我喜欢你……的样子哦！”
鹿空林说：“我知道，至少有百八十个女人对我说过这样的话了。但我，呵呵，不屑一顾。红尘妃子倾城笑，不如倾城换一刀。”
小姐姐B说：“你还是不愿意给我们你的联系方式吗？我们都求你好久了。”
鹿空林说：“得不到的，只会让你们更加强大。努力吧，我都是为了你们好。”
白马原人嘴里的奶茶差点把他噎死，怎么说，现在的小女生都喜欢这种装腔作势的腔调吗？狂霸酷炫一飞冲天，还是说在狂妄中夹杂一点文艺的调调，时不时来一两句自创的打油诗，这样更有文艺复兴的滋味？
如果把鹿空林的脑袋染成红的绿的，白马原人就觉得这个场面很和谐了，不至于让他觉得这么反胃。
忽然，鹿空林像是打算把那两个女生打发走了。他冷不丁伸出了手，一脸深情地用手指轻轻点在小姐姐A的脸上，蜻蜓点水一般，手指一触碰就像是触电一样弹开。他那么深情，那么认真，让小姐姐A如痴如醉，眼睛里开出桃花，一副花痴的样子。而小姐姐B在旁边看的嫉妒羡慕恨，急得牙痒痒。
想要得到，嫉妒，但是又不忍心打扰那像是电视剧中跑出来的罗曼蒂克的剧情场面。
鹿空林轻轻地说：“很纠结。想放弃又不舍得，想得到又不敢。”
小姐姐A和小姐姐B疯狂点头。虽然不知道鹿空林在说什么，但是应该是在说接吻吧，这个姿势，这个意思，这个氛围，不来个一见钟情的深吻，对得住世界上的童话幻想吗？奶茶店的打工小妹都已经准备好了手机，准备记录下那如痴如醉的一刻，打印出来照片挂在店里，把奶茶店的名字改成“亲吻奶茶”，搞了噱头，营业额蹭蹭地往上蹿，现任老板升职去总店，她就可以成为下一任的店长了。
亲，亲，亲一个。这种氛围如果不亲下去，打工小妹就要手撕大白鲨，脚踢奥特曼，直播炸地球了。
很纠结。
想放弃又不舍得，想得到又不敢。
这话在白马原人耳朵里听起来，怎么那么不是滋味呢？鹿空林这个小子是不是在指桑骂槐，暗指一些什么啊？
鹿空林没有暗指的意思，他打开天窗说亮话。他对小姐姐A说：“你很漂亮，我也很喜欢你，你长得很像我的前女友，如果可以，真希望你可以成为她的替代品。”
小姐姐A瞪大了双眼，差点尖叫起来：“什么？你前女友的替代品吗？”
小姐姐B幸灾乐祸地看着自己的闺蜜，然后一脸期待地看着鹿空林。就差没有用手指头指着自己，说“选我选我”了。
鹿空林不负众望，他扭头对小姐姐B说道：“你也很漂亮，我也很喜欢你，你也长得很像我的前女友……另一个。我有很多前女友，我也很爱她们，直到我遇到了我现在的女朋友。”
小姐姐A吃惊地问：“啊？你已经有女朋友了啊？你现在不是单身啊……”
小姐姐B不死心一般，说：“你和你的前女友们怎么分手的？为什么现在的女朋友就一定是特别的呢？说不定我们比她更合适，说不定你们过几天就分手了呢？”
鹿空林点了点头，说：“确实，男人很好色的。喜新厌旧，多情，且绝情。可惜，在碰到了现在的女朋友之后，我就变了，花花世界迷人眼，没有实力别赛脸。”
小姐姐B说：“你现在的女朋友有什么好的呀？啊，我不是说姐姐的坏话，我只是想要知道我有什么地方比不上姐姐的，我努努力，说不定就可以帮姐姐分担一些你的烦恼呢？”
鹿空林说：“我现在的女朋友啊……她把我的前女友约出来，去到深山里聚了个餐。两天以后她才回来，只有她一个人回来。我的那些前女友家里都不敢报警，不敢报失踪，直到半个月后，消防员在一次营救被困游客的行动中，在一个山洞里头，发现了十几具腐败的尸体。那个地方没有吃的，晚上还冷，也不知道她们在深山里坚持了多久，据说有的人尸体残缺，身上有牙印，看起来不像是熊的……”
话没说完，两个小姐姐就惊恐地跑掉了。
鹿空林喝了一口奶茶，看着白马原人说了一句，道：“她们真调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