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下次希望能当面和你谈谈，再见。”
老师雷厉风行地放下电话，稍微活动了下身子，对进门后径直往座位上去的李芷涵说道：“芷涵，寒假作业改得如何呢？”
“今晚应该就能改完。”
李某人一脸淡定地回道。这两个人在做事方面倒是如出一辙，干净利索，只是，从对话中透露出来的信息实在是让人不安。老师，这样真的好吗？我假期快结束的那几天，加班加点都是为了什么？这是哪里的黑心企业呀，有小姨子吗？
老师对李某人的回答相当满意，站起身的时候甚至哼起了小曲。不过，难到你们都没有看一看，那坐在隔间的家伙？我朝老师使劲挤了挤眼，结果她根本不配合，反而露出迷惑的表情。明明早过了卖萌的年龄，为什么还要做出让学生把持不住的样子，我可以发微博圈粉吗？
无奈之下，我只好伸手朝那边指了指。老师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样，好像对不起先生是穿墙进来似的。
老师在我的指点下，轻轻走到我身前，一只手还搭在我肩上，重重地拍了拍，语重心长地说道：“白凡同学，老师早就教过你，要从一而终。”
看你说得那么煞有其事，我差点就信了。你是不是顺便还要教我一些三从四德？我倒觉得老师你是可以稍微了解一下。面对毫无正形的老师，我实在是不敢接口。不过如此做似乎反而让老师生出了我已深得其味的错觉，以至于她还冲我竖起了大拇指。
在我正要开口说道一二的时候，老师已经顺势打开了办公室的门，是要外出吗？
“你要到哪里去？”
一旦冰冷的声音响起，女皇陛下刚踏出门的脚就停在了空中。
“当然是去小……去教室看看他们有没有好好在上自习咯。”
我好奇地看看有点不自然的两人，好像有哪里不对吧。
“早点回来，你不是说还有很多事吗？”
“嗯，好。”
老师一边说着，一边将门轻轻带上。而李某人则稳坐钓鱼台，低头忙碌着，期间连头都没抬一下。我擦了擦眼睛，有点跟不上目前的节奏。反了吧，到底谁才是老师？
老师一走，办公室突然就陷入诡异的安静。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脚步朝隔间挪去。
思想者只是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就又低着头看向老旧茶几。
不用看了，我都看过好多次了，再怎么看，也看不出花来。虽然这家伙今天因为上体育课的缘故而穿着校服，但那股压抑的气息依然扑面而来。话说，和这家伙在这种状态下相处，我会不会也变成绝望先生？绝望啦，我对灰色的融冰社会绝望啦！
“白凡同学，或许你说得对。”
虽然我很想说，你有没有搞清楚，我今晚可是从进这间办公室以来一句话也没说过。但是，总感觉还是不要变得绝望的比较好，一旦说出和以前相似的话，估计还是毫无进展的，今天又不是什么土拨鼠之日。
可是思想者似乎没有很好理解到我不说话的用意，而是接着说道：“自从那件事以来，彭燕就再也没理会过我。放假时在街上碰到，她也不理会我的招呼。”
看你说得这么伤感，不就是没打招呼吗，至于不？像我，因为知道没人会回应我，所以我从不在大街上打招呼，万一引起混乱那就不好了。
再说了，都经历过那种事，人家没当面撕破脸就已经不错了，应该是看在同班同学的面上吧。不过，同班同学是这么厉害的东西吗？以后我也会被原谅吗？
将身子在沙发上摞了摞，我用上平和的语气：“那么，即使我说得对，你也不想改变自己的想法？”
“难道我有什么错吗？虽然都是我的错。”
不知为什么我一下子就理解了江河所说的话，同时脑中浮现出李某人困惑的表情。他们明明不一样，却又有着一样的东西。
我站起身来，想着为自己倒上一杯劣质的茶水。估计在这间办公室主要的工作就是端茶倒水，因此我也在不知觉间养成了喝茶的习惯。平时在家的时候就将老爹珍藏起来的各种看不懂的茶叶大把大把地杯里丢。以至于我那不靠谱的老爹某一天双眼含着泪对我说：“儿砸，坑别挖太深，你爹个子不高。”
什么意思？
嗯，其实我对茶道什么的完全如丈二的和尚，不过聊胜于无而已，还能顺手解决无话可说的尴尬。就这方面来说，我可是相当推荐的，总比大家互相干瞪眼的比较好。相顾无言，唯有茶一口。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因为我暂时还是没有什么办法应付江河这种固执的人。而且，人家也说得对，他又没什么错。
说起来，我连自己的事情都解决不好，又有什么资格去帮助别人，好麻烦啊。
我将茶杯向江河示意了一下，他微微摇了摇头。
办公室还是如此的安静，只有李某人偶尔翻动纸张的声音。难道就打算坐这么一晚？我呀，现在最讨厌的事情，就是踟蹰不前。无论如何，给我动起来，混蛋！
“你不打算说说你最近的事？”
我试着把东西重置一下，已期待能看到不一样的东西。
只是，我忘了，这不是玩什么girlgame。
“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我也不知道，事情向着糟糕的方向发展，是不是也算一种改变？
“我有一个问题，不知你能否替我解答一下？”
一口气将杯中的茶水喝掉一半，好苦哇。我觉得有必要跟老师报告一下，这么苦的茶叶也好意思来出来招待人？
一边怀着这样的念头，一边将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具现化出来。不过想想接下来的事就觉得好难，我绝对不是具现化系的。
“好啊，你说说看，我尽力。”
一副客客气气的模样，可还是能感觉到一丝与刚才完全不同的气氛，这家伙的本性还真是让人无语。
“不过，如果还是那种圣诞苹果那样的问题，我想我还是算了。”
“啊，那种话请你当我没说过。”
我真不打算再说出那种中二的话了，如果留下了什么阴影就不好了，毕竟我是接受了九年义务教育、凭借真本事考进一中的高二学生，说出的话自然应该有点高度。
我清了清嗓子，能感觉到自己接下来可能说出很有高度的话。不过在那之前——
“我先问一下，你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是不是就容易多想？”
因为我实在是很不解，在体育课上，明明看见他和许多人一起打篮球来着，那种其乐融融的景象可不是装出来的。只是为什么和目前的状态截然相反？性格这种东西还能随时切换吗？又不是什么电视频道。
“算是吧，怎么说呢？一个人的时候就喜欢乱想，和其他人在一起的时候，就会想别人的事。”
我居然看到了对不起先生腼腆的微笑，虽然只有一瞬间。
真是个好人，不得不佩服，我都快肃然起敬了。
“从前呢，有个男孩和一个女孩，他们是同桌。男孩脑子好使，学什么都是一点就透。女孩不及男孩聪明，但好在勤奋好学。或许是天性好动，或者是太过骄纵，男孩总是惹是生非。女孩见男孩不听劝，便总向老师报告。男孩不高兴了，某次交作业前，趁女孩不注意，将她的作业偷偷藏了起来，结果女孩被老师给教育了一顿……”
“这男孩也太不对了。”
我还没说完，江河就打断了我的话。看这家伙及时的态度，明明能很好理解到别人的不对，放在自己身上就不管用了，居然还需要受害者言传身教。
“嗯，我也觉得男孩有不对的地方。”
“那白凡同学你还有什么疑惑？”
嘿，等的就是你。
“你想啊，如果女孩不去管男孩，那么男孩自然也不会想着去报复女孩，对不对？”
“对……吧。”
虽然江河回答得有点犹豫，但好人就是好应付，基本上是不会反驳其他人的。所以，我才不会替别人着想，因为我是一个自私的人。
“凡事有因必有果，在这件事上，你不觉得男孩也是受害者吗？”
“好像有点道理。”
江河以手扶额，似乎又要陷入深深的沉思。
我将双手重重拍在他肩上，学着老师前不久的语气：“江河同学，你回去好好想一想，看我说得对不对。”
看着江河慢慢离去，我将办公室的门虚掩上，重重地叹了口气。抬起头对上李芷涵淡漠的眼睛，我挺了挺胸。
李芷涵丢下四个字，随即又埋首作业堆。
满嘴胡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