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谌昭失声叫道，“我师叔？他不是退隐江湖了吗？怎么又收了个徒弟！”
凌霄笑着摇摇头：“半年前开始，他就回到了陵川。”
唐铭一愣，微微蹙眉，问道：“可……既然这少年只作了半年青衣郎的徒弟，怎会到天位？”
樊若昀略微思索，猜测道：“或许……是他之前就有个师父？我记得……我父亲给我说过，几年前平遥来了个高人……”
“难道是……”
“别猜了。”凌霄冷冷地打断了众人。他的眼神中包含着从未有过的冰冷，四周散发着寒气，让人不敢接近。
北瑶看着凌霄这反常的样子，心中已经了然了几分。
他从木椅上站起身，拿过了桌上的霜月，踏出了门槛，道：“谌昭，既然到了平遥，我们就去看看吧。去看看……故地。”
唐铭的心“咯噔”一下，有些不安：他……果然还是放不下……
随即，他转过头看了看凌霄的脸色。凌霄的面上波澜不惊，但是从他微蹙的双眉来看，的确失了之前的从容，多了几丝焦虑。
“去哪里啊？”樊若昀嘟了嘟唇，欣喜地走出大厅：终于可以去到处看看了！
未等北瑶回答，谌昭已经抢先说道：“学文馆！”
凌霄的眉又沉下去几分。
—— ——
学文馆。
这里雪白的院墙已经变得乌黑，上面布满了孩童的涂鸦。屋顶也有些破烂了，稀稀拉拉地铺着几块青色瓦片。大门随意地敞开着，已经完全锈掉的门环只剩下了一个，孤零零地挂在了门上。门口台阶上的青苔遍布，使得地面有些湿滑。屋内传来小孩子的打闹声，嬉笑声。
一个苍老的声音急切地响起：“停下！给我停下！王龙，你别扯我胡子！”
北瑶听到这声音，鼻子一酸，差点儿掉下泪来。
这里……满载着他的少年时光啊……
谌昭抹了抹眼角的晶莹，深吸一口气，大步跨入学文馆。
其余几人也进入了院内。
凌霄用右手臂紧紧捂住眼睛，仰起头长叹一声。
“砰砰——”北瑶微微蜷起右手指节，轻轻在屋子的门框上敲了几下。
屋子里有着三四个满面是泥的孩童，正围在老者身边，拉扯着他。
老者听到敲门声，头也不抬，厌恶地说道：“我说过了，我不会回去……”
“师父。”北瑶的喉间有些干涩，好不容易才憋出来这么两个字。
老者身形一顿，惊愕地转过头。相比七年前，他的面上多了几缕皱纹，满头都是凌乱的银发。他瘦了许多，衣衫也满是补丁，和从前的锦袍截然相反，沾上了几分狼狈不堪，颇像街上的乞者。
谌昭也微微躬身，恭敬地说道：“蒋先生。”
蒋林抿了抿唇，脸上的表情有些难看：像哭，却不是哭。
“稷梁，谌弼骐……”
北瑶吸了吸鼻子，眼角微红：“师父，对不起。稷梁不孝，让您现今如此狼狈。”
随即，他向前一步，作势跪下。
蒋林眼疾手快地扶起了北瑶，慈祥地看着他们：“我老了……再怎么狼狈也无所谓了……谌弼骐，你们身旁这几位是……”他转过头，打量着其余三人。
樊若昀朝蒋林笑了笑：“老爷爷，您好，我是樊若昀！”
蒋林眯了眯眼睛，似是不经意地说了一句：“若昀？倒是个好名字。可惜姓樊了……”
“啊？”樊若昀没有听清，不解地眨了眨眼睛，“老爷爷，您可以再说一遍吗？”
“哦……哦……没……没什么……”蒋林回过神来，笑了笑，随即看向唐铭。
唐铭轻轻抱拳，朗声道：“在下唐铭，请多指教！”
“唐？倒是个好姓！”蒋林略有赞赏地笑了笑，拍了拍唐铭的肩，“师从何人啊？”
“啊？这……”唐铭微微一愣，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先生，恕我不能告诉您……”
蒋林笑着摇摇头：“无妨。”
而后，他转头望向此刻正仰头捂着眼的凌霄，有些疑惑：“这位小友，眼睛不舒服吗？”
“没、没有。”凌霄心下一沉，放下了捂住眼睛的手臂，别过头不去看蒋林，“凌霄。”
蒋林在他身上轻轻地扫了一眼，瞳孔不易察觉地微微缩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
北瑶当然捕捉到了蒋林这一细微的动作，心下一惊：莫非……
他不敢再想下去，只能转移话题：“师父，这些孩子是……”
“哦？他们啊？”蒋林慈爱地摸了摸身旁那几个衣衫褴褛的孩子，笑道，“他们是我收养的孤儿。”
“啊？”谌昭有些疑惑不解。
“王龙，张虎，吕强，苏恬，列阵！”蒋林突然高声喝道。
只见这四个年幼的孩童立刻站得整整齐齐的，装模作样地做着动作，只是功力极浅，差不多才二等左右。
蒋林朝着北瑶得意地笑道：“这四个是我的关门弟子。他们就像从前的……”他忽然不说了：他明知这是他的痛处。
北瑶忍住了心中的那一丝抽痛，从怀中掏出许多银子交给蒋林。没等他拒绝，北瑶就已快步离去。
“师父，保重……”北瑶低声说道。
其余几人见状，也纷纷向蒋林道别，随之离去。
“等等。”
蒋林叫住了最后离开的凌霄。
凌霄转过身，不耐烦地问道：“有事？”
“你……真的想打败兄长？”
凌霄冷哼一声：“你哥是谁啊？我都不认识！”
“……”蒋林顿了顿，看向他，“绝对是你。不会错的。”
“死老头儿，说些什么胡话呢，有病吧？”
凌霄白了他一眼，快速移动着轮椅，追上前面的众人。
“我只希望……你能照顾好稷梁。那群孩子，他们需要你。”
凌霄冷冷一笑，往地上吐了口唾沫，语带讥讽：“我现在都已经自身难保了，还说什么需要我？！别太高看我了。”
蒋林轻叹一声，猛然咳嗽起来。他苦笑，看着凌霄逐渐远去的背影，有些伤感。
“‘照顾’么……”凌霄垂下头，看了看自己麻木的腿，自嘲地笑了笑。旋即，他的双眸中又出现了一丝光亮，“我会的。”
“那年，我是少年。我的江湖时光，始于平遥，但决不止于平遥！”
又被架着脖子加更了......
woc，太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