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力是个孤儿，在孤儿院长大，八岁的时候，被杨成收养。”我轻轻开口。
“我知道，我知道的。都是我不好，没有主动去照顾他，对不起那个女友……”方达呜咽着。
“没有女友。”我冷冷截断她的话。
方达一怔，抬头，泪眼婆娑，楚楚动人。
“没有女友。”我又重复了一遍。
方达的眼泪滚落下来，“啪嗒”一下落在了裙子上。
我咬了咬牙，拿出杨力的简历：“这是杨力出生的医院登记表，孤儿院的登记表，被人都改动过了，很多人护士被调开了，不过很不巧，对方在找到了那些护士。”
“什么？”方达吓得撑着手坐起来道：“你说什么？”
“对方在找那些护士。”我盯着方达的眼眸，哼道：“方女士，对方请的律师，跟我是同事，他做什么，我都知道，这是我能给你翻供的最有利的一张牌，但是前提是你要信任我们，我们要合作，而不是相互隐瞒。”
方达的眼泪像是珠子一般滚落下来。
我不耐烦地抬头看着墙上的钟表——还有25分，要加紧了。
“方女士，你还要说什么吗？如果你再这样隐瞒，我放弃了。”我站起来。
“别。”方达一下抱住了我的腿“别，我说，我说。”
她整个身子都在发抖，颤颤巍巍的宛如风中落叶。
“说吧。”我不耐烦地又坐下了。
方达低垂了头，小声道：“我说，杨力的母亲……是我。”
听了这话，一直绷着的心，终于慢慢落下来，原来如此，终于如此！
我佯装叹了口气道：“我知道，对方恐怕也猜到了，哎，不知道还有谁知道。”
“可能那个姓沈的警察也知道了。”方达喃喃道。
“哦？那个失踪的沈警官？他去哪儿了？”我问。
方达摇头，欲言又止，终于没有再继续这个话头。
钟表时间——还有20分。
“那么这下就好说了。”我像是松了口气道：“杨力是你当年在做县城服务员的私生子，当时你认识了贵人李涵，为了跟李涵在一起，你抛弃了杨力，把杨力送入了孤儿院，后来李程程转学，你认出了杨力，对吗？”
方达没吱声，低垂着头，几缕碎发在她的脖颈上摇曳。
我见她如此，换了个问法：“你怎么认出他来的？”
方达听了这话，咬着嘴唇：“他脖子上有块胎记，比较罕见，开家长会的时候，我无意中发现的……”
“他认出你来了吗？”我问。
方达又不说话了，死死咬着嘴唇，不停地摇头。
“杨力当时未必认出你来，可是你很害怕？对吗？”我问。
方达“嗯”了一声，抱着头道：“我知道，我做的不对，可是我没办法，若是这一切暴露了，我就完蛋了，我的荣誉，我的家庭个，我的一切，都要没了，我不能暴露，真的不能暴露啊，呜呜。”
“所以呢？”
我的声音越发冷然道：“所以你去算计这个孩子？你为了毁掉这个孩子，为了不暴露自己，干脆编造出杨力暗恋李程程的谎言，并且道学校闹出来，给杨力很大的压力，你希望杨力怎么做？”
方达抱着头，不停地摇头，摇头。
“方女士，你要合作。”我冷声道。
方达听了这话，终于停止摇头，我抬头看着钟表——还有15分。
没多少时间了！
“你再不合作，我就没办法了。”我愤愤地站起来。
“我说。”方达忽似乎想开了，抹了一把脸：“我当时想逼着杨力转学，结果杨力反而变本加厉，我不知道这孩子怎么想的，怎么这么不听话，后来实在没法子了，我就给杨力发短信，让杨力来程程这边，希望杨力以私闯民宅的名义被关起来，这样子，他即使说出我是他妈妈，也不会有人信，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他嫉恨我，说不定是故意陷害我，那样子，我就有理由摆脱他了，而且，孩子总是忘性大的，若是他被关一阵子，说不定就忘掉这件事了，可是没想到……没想到……”
说着，捂着脸哭了起来：“都是我，我不是一个好母亲，我没做好，呜呜呜，呜呜。”
我皱眉。
钟表时间——还有16分。
“很不幸，让李市长撞死了。”我开口。
“他也无意的。”方达喃喃地解释着道：“出了这件事，他也很愧疚，否则也不会辞职了。”
我忽然一笑。
方达怔怔，泪水划过脸庞，眼睛里已经没有泪了。
“李市长的手机里，保持着你们的通话记录。”我轻轻道：“在当时他开车回家，路上给你打电话，你问他什么时候到，他说了个大约的时间，你忽然说要胸口疼，让他去附近的24小时药店买心脏病药，他去了，后来你打电话问他在哪里，他说就在门口了，你让他马上来。”
方达的瞳孔一下放大了。
“方女士，我说了，你既然想跟我合作，就要跟我说出真相，可是你一再的隐瞒。”我摇头。
方达扶着沙发，慢慢坐下，声音忽然变得很冷：“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很清楚我在说什么。”我的语气里终于忍不住流露出指责道：“什么仇什怨，你要杀死你自己的孩子？”
“你胡说！”方达忽然吼了起来，这么个雅致温婉的女人，忽然发出怒吼，有些吓人。
然而我只是冷笑。
“你胡说！”她又吼了一声：“你在瞎掰。”
“李市长的手机通话记录可以证明。”我轻轻道。
“你……你怎么弄到他的……”方达指着我，声音颤抖着。
“因为我就是他派来的。”我拿出录音笔，晃了晃道：“方女士，你终于承认了吧，这一切都是你做的，你为了掩盖当年私生子的真相，不惜设置圈套，逼疯了自己的儿子杨力，还让杨力半夜到你女儿房间，又让你丈丈夫在适当的时间，开车进来，正好在杨力条船的时候，被撞死……”
方达忽然发出一声尖叫，像是一把尖锐的钢刀，刺破了平静的空气。
我抬头看着钟表——还有10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