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据正在核实中呢，沈哥。”小张开口，上下打量着我道：“听小兰说你病倒了，我正要去看你，没想到你急吼吼又回来了。”
我咧嘴笑了笑，看向王队：“小李的毒……”
“那姑娘提供了毒药的成分，大夫说有可能对症，不过还需要一些时间来验证，人还没醒。”王队眯眸审视着我的脸色：“冷大夫说了，你好像还是有些不好，这案子别操心了，赶紧的，跟着小张去医院验验，说不定余毒就解了。”
我听到“余毒”两个字，眼皮一跳，道：“那里有什么余毒，你别听冷姐瞎白乎。”还没等我说完，已经被小张拖着出门了。
“去医院，沈哥。”
小张把我摁到车上，我一回头，见老许和小孙也在，吃了一惊：“你们……”
“队长说既然有了解药，也都去医院看看，别留下什么余毒。”老许优哉游哉地靠着后座，叼着烟，他是个大烟鬼，只要他在，车子里一定云山雾罩，小孙赶忙拉开窗户，抱怨道：“老许，少抽点，呛死我了，我还没娶媳妇呢。"
“你这样的还想去媳妇？也只能跟着小李搞基。”小张一边倒车，一边损他。
小孙拿拳头敲着小张的头梆梆响：“混蛋，小兰本来是我看上的。”
小张听了这话，更得意了：“这叫有心开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小孙气得无可，扯着老许要一起揍小张，老许却不跟他们混闹，只盯着车前镜里的我，“小沈，听说你刚才审那姑娘了，怎么着？没事吧？”
我迟疑了下，没吱声。
小孙和小张同时停下来，看着我。
“沈哥你可别作妖。”小张呲牙咧嘴：“当时那个姑娘，对了，就是那个凶手李芬闯入发布会，自称杀许文是为了感情纠纷，大家都轰动了，记者都疯了，比明星还狂热，都涌上去采访那姑娘，那姑娘还挺镇定，侃侃而谈，好像一点也不怯场，当时闹哄哄的，很多人逼问廖局是不是凶手，廖局说三天之后给答案，哎，我瞧着八成八是认准了的。”
“三天后给凶手，是后天吗？”我喃喃道。
“是啊，只要证据核实了，这案子就算结了，哎呀，快结了吧，简直中邪了，小李倒下了，我们都中了套子，这小女孩好厉害，快结束算完。”小张嘟嘟囔囔。
我“嗯”了一声。
车子里又静默下来，外面是闹市的喧嚣，清和日丽的阳光，把车子里的沉默显得格外突兀。
老许“咳”了一声：“小沈，你是不是有不同意见？”
“别作妖啊，沈哥。”小张呛口。
被老许一下拍头：“怕什么？那次小沈作妖，不都是对的？”
“话是这么说，然而我觉得这案子太邪乎了，真的赶紧完了得了。”小张摇了摇头，脸色显出几分惧色。
小孙“嗤”了一声，撇了撇嘴道：“就你这胆儿也配小兰？沈哥不是已经发现真相了吗？戒指里设置了机关，咱们都中了毒，光天化日，科学世界，你怕什么？”
小张竟然没接茬。这货一向嘴碎好强，此时居然没反驳，我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见他别开我的眼眸，指着前面道：“到医院了。”
我们重新验血的事情，王队早就通知了医院，白大夫在哪里等着，领着我们抽血化验，弄好了之后，我们一起去看小李。
小李躺在床上，浑身插着管子，戴着氧气罩，依然昏迷不醒。
“队长不是说……”我看着这样的小李，心中的愧疚又涌了上来，却见白大夫摆了摆手道：“拿过来的毒药已经开始分析了，彻底解毒还需要一段时间，不过性命无忧，各位别担心。”
“麻烦你了。”我开口感谢。小李这边没有亲人，本来想留同事照顾，可是白大夫坚决不同意，说自己留下亲自照顾，也懂医护常识，更方便。
王队觉得也是个机缘，便答应了， 此时看到她，不过几天，人憔悴了许多，头发都竖起来，眼睛里带着血丝，然而精神还不错，眼睛锃亮锃亮的，像是夜里头找到老鼠的猫。
她见我看她，似乎明白我的心情，笑道：“人就活一股子劲，我比开始工作的时候还积极呢。”
听了这话，我终于释然，哈哈一笑。
因为验血需要时间，白大夫让我们几个在值班室等着，小孙瞅着没人，抱怨道：“小李这么个冷冰冰的基佬，哪里好啊，把白大夫迷得神魂颠倒的，居然这么主动地追求，哎，傻人有傻福。”
老许靠着墙，翘着腿，一边抽烟一边道：“这叫情商，你学着点，说不定也能娶上媳妇。”
“情商？”小孙挠头，正要再问，忽见门开了，小护士探出头来，让小孙和老许再过去一趟，两人答应一声出去了。
“你怎么了？小张？”见左右无人，我开口问。
小张是粗拉拉的性子，东北小伙，胆子大，人也豪爽，然而刚才的表现却真有点怪。
小张不支声，反而抓起刚才老许留下的半截烟，放在嘴里抽了一会儿，盘着腿，打量了一下周期，又看着我：“沈哥，你说这世界上有没有鬼？”
“扯什么淡？”我眼前忽然浮出那张烧焦的人脸，皱眉斥道：“不是说了，中了迷幻剂，正在解毒呢，你又胡思乱想什么？”
小张摇了摇头，猛地抽了一几口道：“沈哥，你知道当时，我和老许他们为什么中刀吗？”
“中了致幻剂，产生幻觉。”我解释。
小张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忽然挠了挠头：“沈哥，说起来不怕你笑话，那个死尸常常在耳边跟我说话，这后遗症你有没？”
我眨了眨眼，忽然斥责：“少扯淡！相信科学！”
“对哦。”小张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一拍大腿：“要相信科学，他奶奶的。”
我没说话，只靠着椅背，看向了窗边，阴面的房间，窗户没关，被风吹得一开一合地吱呀，镜面的背光里，是一张烧焦的人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