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等？冷姐”我换了话头。
冷萱沉默了会儿，身子向我这边靠了靠道：“昨夜那诡异的昆曲，只有你听到了，这是找到分裂人格的好机会，所以你绝对不会放过的。既然开窗不开窗对这个有影响，你大概不会在屋子里等，而是出来等，并且按照心理师的思路，不会鬼到处飘荡着唱歌，而只能是程丽，所以最好在她门外等……”
我点了点头：“这个人格应该就是程丽的分裂人格，只是怎么会是个唱昆曲的？”
“是啊”冷萱也有些迷惑：“唐成说，那个人说的话，跟程丽的经历出身，半点不相干，这倒是真的奇了，心里学上有点解释不通，不过也有可能是某个电影，某本书对她的刺激……”
我握住她的手：“等我们见到了那个她，自然明白了。可惜我的催眠能力还没有好，否则就不用这么折腾了。”
“嗯。”冷萱轻轻地应了一声，把头靠在我的肩头。
我们就这样并排偎依地坐着，因为太安静了，冷萱的呼吸渐渐一顿一顿，竟慢慢睡着了。
我也没打扰她，只听着程丽屋子里的动静，眼睛则无意识地向楼下看，忽然想起楼下的司机小赵来，想起小赵对我的阴戾表情，这家伙也跟着唐成走了吗？
正想着，茫茫里又传来了女声：“剪不断，理还乱，闷无端。已吩咐催花莺燕借春看。云髻罢梳还对镜，罗衣欲换更添香。”
这一声，把冷萱一下唤醒了，她立时站了起来，我也站了起来，月光溶溶，我们对望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脸上的惊色。
如果说昨天只是隐约听了个大概，此时再却终于感觉到这唱曲的厉害——字正腔圆，婉转动听，一听就知道是吊嗓子多年的行家出身！
可师姐这么一个现代女孩，根本没有接触过昆曲，怎么会唱出这个来？
“楼顶。”冷萱吐出两个字。
我立时向楼顶跑去，冷萱在背后跟着，我一下刹住脚步，拉住她：“冷哥，去敲程丽的门。”
冷萱一怔，点头。
我飞快地顺着声音向楼上跑去，别墅这边有个小扶梯，爬上去就是，我几步爬上楼顶，推开那小门，果然见一个人站在楼边，一身大红的戏服，包头点翠，一手敲着兰花指，一手甩着水袖，风吹着她红艳艳的戏服，委顿在地上的长裙，仿佛具有魔力，在月光之下，散发着浓郁而古怪的香气，像是夜里出来的美丽幽灵。
半夜看到这种情形，本来是有些吓人的，可是我心中却涌出几分欢喜——师姐的分裂人格终于找到了！
我毫不犹豫地推开门，向那女子走去，正要张口叫“唐夫人。”
忽然，人不见了！
活生生的人，就在三米之外，在我眼前，不见了！
怎么可能？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用力揉了揉眼睛，又掐了掐自己的手心。
不是梦！
可是怎么消失的？
我快步走到那人站立的地方，那种香气依然盈盈在周围，可是人不见了，三层楼，不算高却也不低，下面是一片空地，左边是排列有序的花园，那起起伏伏的花，被风吹得一波一波的摇晃，像是被掀起的波浪。
我的心，却也宛如这花海的波浪，几乎要炸开来。
人不见了？！
我确定我是正常人，视力正常，神智正常，可是……一个人忽然消失了。
一个穿着戏服的古代女子，翘着兰花指，在月光下鲜艳夺目地……消失了？
怎么可能？
我打了个寒战，想起下面的冷萱，飞快向楼下跑去，待到了二楼，见冷萱依然站在程丽的房间前，轻轻敲门：“唐夫人？唐夫人？”
“没开？”我嘶哑着声音问道。
冷萱没来得及回答这话，反而拉着我的手：“小沈，你的脸怎么这么白？”
“没事。”我怕吓着冷萱，拍了拍她的手，走到门前，正要敲门，忽见门，打开了，露出程丽阴阴的脸，有些苍白，却并不凌乱，月光这样的强，让她根本遮不住什么，何况昆曲那样的妆容……
难道她没有去楼顶？
那么那个女子是谁？
我怔怔地看着程丽，却见程丽皱了皱眉道：“沈警官，这到底怎么回事？”
冷萱唯恐我失礼，忙挤过来道：“唐夫人，你刚才没听到什么动静吗？”
“没有。”程丽很快摇头道：“我正睡着呢，听到敲门声，你们就……怎么？出了什么事？”
“没事。我们听到一些古怪的动静，担心你的安危，所以……”
“哦……”程丽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可是神情却掩饰不住的不耐烦。
冷萱拉着我退后一步：“那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好，你们也早些歇息吧。”程丽捋了捋自己的长发，我注意到了，她的头发是披散着的，可是……也不凌乱。
那么……
那个人是谁？
难不成我们猜错了，那个“人”竟然不是师姐的分裂人格？那么“她”是谁？
“小沈，你没事吧？”冷萱见我呆呆地站在那里，用力捏了捏我的手。
“我没事。”我摇头。
“刚才……”冷萱似乎要问什么，可是忽然收住口：“有事明天再说，你别急，总会找到究竟的。”
“嗯……冷姐。”
“什么？”
“你猜唐玲白日说的是什么？”
“什么？”
“她说这别墅是一个军阀的旧宅，军阀有许多姨太太，其中有一个就是唱昆曲的，很多神棍认为，在这宅里作祟的，就是那个死去的姨太太。”
冷萱在这阴森森的夜里，忽然听到这话，脸色一白，身子微颤，可是却很快皱了眉，抬头瞪着我：“小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什么？”我感觉冷萱似乎有责备的语气，微觉诧异。
“你的话语方式……”冷萱咬着嘴唇，眼眸里流出关切来。
“什么话语方式？”我喃喃道。
“普通人这么说也就罢了。”冷萱一字一句道：“你是心理师，我们目前最重要的任务，是找到程丽的另外一人格，你……刚才到底在跟我说什么？”说完，她身子忽然颤抖起来，一下攥住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