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我们还是透过玻璃窗在张望，斜前方不远处果然有一艘小型巡航船，船上灯光直直射向我们这边，从体积目测来看和我们乘坐的游艇相仿，船侧印有编号，模糊可见，上面站着十几个军人，一个个全副武装手持枪械。看到这里我心里还是捏了把汗，国内不管怎么说枪械出没还是少，这大海上有时候就是没道理可讲，大炮射程范围内才是真理，如果谈不好他们完全可以给我们来一串梭子，对外宣称是海盗。
“那一艘应该是大鬼的船。”罗立不知什么时候摸出一副望远镜凑在眼睛上：“哟，两方看样子是搭上话了。”
我调整角度后看到，菲律宾巡航船旁边的确还有一艘船，这是一艘体积较大的远洋渔船，比巡航船要长一截，估摸着有三四十米长。
耳边再次传来张北邙的声音：“大鬼在和那边的巡航船谈，就是一艘巡逻的，见我们过来看一看，以为我们被劫持了。”
原来每个屋子里都有一个藏在天花板角落的麦克风，想来张北邙是在船长室关注前方进展，一边给我们通知最新情况。
“好了，没事了。他们走了。”
听到这句话，我赶紧凑到窗户口上看去，果不其然，那艘巡航船再次起航，船上探照灯闪烁，没多久就消失在黑黢黢的海面上。
直到彻底看不到船艉，我和罗立这才完全放下心来。
待在船上我才真切体会到海上的不确定性和危险，船既是一个保护壳又是一个牢笼，人要在海上生存就必须将自己锁在其中，同时意味着船和人的命是一体的，人要脱离船去海上求生那简直自寻死路。就像是我们面对菲律宾巡航船，他们如果来硬的，或者直接来一手黑吃黑，我们就毫无还手之力，抗议没用。看似辽阔的大海，人在上面其实是无处可去的，如同困兽，必须依赖船只才能活下来。
罗立抓起旁边的一带薯片，撕开往嘴里塞零食：“我就说嘛，那个大鬼本来就是菲律宾军队的关系，虽然我国军队禁止经商，其他国家可不一定。尤其是这海上，稍微勾兑一下那就是一条活生生的财路，以前八九十年代靠这一手走私海上的太多了。现在虽然监管严格了，但终究是人管人，还是有漏洞。”
我平静下来也想到了，难怪大鬼有底气在海上畅通无阻，的确这一带关系够硬，本身他有军队身份，再加上多年经营，各方人士卖个面子很正常。
陆阴阳也饿了，往嘴里塞了几粒兰花豆，又抓起一把肉干慢慢咀嚼着。
正当我也准备吃点什么，张北邙推门而入，进来后他关上门，笑道：“虚惊一场，不好意思了。”
罗立摆摆手：“又不关你的事，出了门，什么意外都可能发生，也没啥事。”
张北邙嘴角动了动，却没说话。
我脑子里灵光一闪，结合前面张北邙不愿意直接上大鬼的船，脱口而出：“不是意外，完全是计划好的。”
“啥意思？”罗立嘴里咔嚓咔嚓咀嚼薯片，不解看我。
这回陆阴阳也看过来。
张北邙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我继续。
“太巧了。”我整理了一下思绪，按照自己的思路说：“这事儿未免也太巧了一些，咱们刚和大鬼汇合，菲律宾军人的巡航船就过来找茬，海上这么大，未免也太有缘了。知道咱们路线的只有我们，以及大鬼，还是黑灯瞎火的，菲律宾巡航船就像是直接瞄准了我们的一样，还直接开枪警告。”
罗立也仿佛想到了，脸色变得不好看：“是那个大鬼。”
我点点头。
老实说这么一手玩得相当粗糙，大鬼和我们恰好朋友，巡航船就靠过来示威压迫，开枪示警这种事除非是有抵抗和明显武器对抗的前提。哪怕我这种不怎么出海的人也知道，海军肯定有其严格的一套操作流程，军队是最讲究纪律的，不可能一上来不管对方是谁是哪国的先开枪再说。万一惹到大人物岂不是变成了国际纠纷？
是什么让巡航船的士兵肆无忌惮开枪威慑？自然是他们长官的命令，而他们长官为什么笃定我们不敢反抗或者有任何后续麻烦，只有一个原因，他知道我们的底细，知道我们不敢惹也不敢说。
我们几个内陆中国人，他一个菲律宾巡海军官，日常毫无交集，无冤无仇，只可能是利益纠葛。
把我们和菲律宾巡军方航船能连起来的只有一个人，大鬼。
“他这一手应该是展示力量，目的是为了敲打我们，让我们明白，这一带海上我们离了他就很容易‘被消失’。”我越说心里越是沉重，海上力量对比我们处于绝对弱势方，没人想自己命运掌握在他人手里。
张北邙点点头：“马烨已经说得很详细了，大鬼就是用这种直接亮肌肉手段给我们下马威，让我们乖乖听话，明白他才是这次行动的主导和决策。不过也没事，因为我们并不是要和他争夺菩萨金身，只是作为帮手的身份，不越矩就没事儿。大鬼这些年能够在海上站稳脚，中印不少人物都要卖他面子，还是因为他做事还是懂规矩有诚信的。”
末了张北邙建议我们继续休息，因为不知道前方距离石树岛还有多远，上岛之后处于野外休息时间就会大大压缩，为安全起见纵然短时间睡觉也随时可能遇到突发状况。
不过我和罗立都睡不着，其实从睡觉到醒来也算睡了五个多小时，坚持日常锻炼让我精力充沛了许多，这一点得多感谢陆阴阳。
我和罗立开始合计互相出题，一个人设计遇到的各种麻烦，另一个人来解决，这一套很耗时间，而且也算是战前准备，结果我们俩越想越是发现各种问题都可能出现。包括比如说：传染病，船只事故，风暴，岛上意外，大鬼黑吃黑，岛上有毒物质，受伤流血，昏迷和伤口感染……搞得我们俩头皮发麻，心里更是沉甸甸的。
没多久张北邙的声音就再次从麦克风里传来。
“要停船上岛了，请准备好必备行李，准备登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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