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一下子变得更加棘手。本以为阴阳师森富佐子就是幕后黑手，没想她变成了背黑锅的，不仅被迫暴露身份，还让真正筹谋者得以借阴阳师的掩护逃之夭夭。
阴阳师想来是咽不下这口气，不甘心白白为他人做嫁衣，所以才在最后留下了这一手式神，如果我们有耐心就能够得知真实情况。只是如此一来，前后事件就需要进一步重组整理，我们原本做的一系列推断都走入了误区，得推倒从来。
此时孙倪突然打电话过来，言简意赅道：“高通死了。”
我心里一沉：“死了？赵沉宵和叶言庭都在，他怎么还会出事？”
此前我已经见识过北派双壁的能耐，赵沉宵对阵法极有造诣，而且原本就是赶尸人的传承，可以说是妖魔鬼怪两系双修优秀，叶言庭更是走上清系路子，境界上已远超同群，早早抵达“炼神固炁”的宗师境地，其眼光学识都属于业内顶级。这一文一武两位北派精英守在高通身侧，怎么还会让人钻了空子？
“死在厕所里。”孙倪也有些情绪不高：“赵沉宵跟着一起去，守在外面，感觉到不对进去，看到高通人已经把自己溺死在马桶里。”
我吞了吞唾沫：“溺死在马桶里？”
孙倪描述了一番前后情况。
和我们分开后赵沉宵和叶言庭就守在大楼，叶言庭返回巧天工所在处继续看能不能发现一些线索，赵沉宵和馒头俩人看住高通。高通人也老实，要了一本书坐在里头看，也不吵不闹，看起来一切正常。不过夏天难免摄入水分频繁，高通要求去厕所尿尿，赵沉宵让馒头守在原地，自己跟着一起过去。
高通进去后直接进了马桶房间，赵沉宵数着时间。
中途高通还敲了敲里头的门，问赵沉宵，今天能不能结束。赵沉宵如实回答说不知道。
过了一会儿，赵沉宵感觉不对劲冲了进去，跳上隔板看到里头高通脑袋埋在马桶里，里头的水漫出来，人已经没了气。
“那句话‘今天能不能结束’，应该也是一句触发机制，如果回答不对，就会触发高通脑子里的指令，让他进行自尽。”孙倪对此很是清楚，她研发心眼术，与控制高通的路子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都是具有催眠暗示以及审讯功效。
高通猝死让众人神经进一步紧绷，邱建国简直坐不住，从宿舍家里匆匆赶来，武处长则是指挥人再次处理现场，侦查尸体。赵沉宵和叶言庭也深感脸上无光，原本北派双壁一起被派出来都是十分少见的，没想在调查巧天工一事中意外频发，两个当事人兼嫌疑人，高通和张保就在他们眼前死掉，硬生生掐断了所有线索。
孙倪问道：“你们那边抓到那个阴阳师了没有？”
我将前因后果简要讲述了一番，让她也有些郁闷，我们两头都吃了瘪，可以说调查进行到现在突然变得步履维艰起来，距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可那一步在哪没人知道，原本的桥梁被人给提前拆掉了。
混入了阴阳寮十二阴阳师，顿时演变成了国际纠纷，我甚至怀疑，多半刘邦那位司长又要给他打电话说，这事上头接过去了，别管了，让他们放假吧。
就我个人来说，巴不得能甩掉手。
仙道兵器受损，阴阳师被算计，连续两起相关人员诡异死亡，道门精英北派双壁都被耍了一道，这种敌手我一点都不想要去碰。
“既然没拿住人，你们也回来吧，大家商量一下下一步怎么走。”孙倪那头挂断电话。
将手机收回兜里，我耳边传来的各种声音，小孩子杂乱又腔调各异的叫嚷，开门关门声，女人高跟鞋带来的有节奏蹬踏，打电话声，闲聊，抱怨，大笑，怒骂，这才是密集居民区应该有的样子，让人有时候很烦躁，但处处都是人的味道。一个小孩子踏着滑板从我面前飞速略过，滑板边沿在我的一脚蹬鞋头擦出一道黑痕，往前差点撞到前方一个遛狗的奶奶，惹得老人的吉娃娃一阵惊叫，我心里突然很想看他们俩撞一下，看看这种王者局对决到底谁会赢。
回头看去，森富佐子的门依旧开启着，里头却只有客厅灯亮着，四下都是黑寂。玄关处还剩了一双红色亚瑟士跑步鞋，从成色来看七八成新，我拎起一看，鞋底打理过很干净，边沿皱褶看得出鞋主人时常有穿。鞋子里居然有一种奇特的冰爽味道，为了了解情况，我将鞋子凑得离鼻子更近一点，确定了这种味道自己是闻过，翻开鞋舌，看到码数是39，森富佐子脚在女性中不算小。
“马烨，你喜欢闻鞋子吗？”陆阴阳好奇道。
“不是，她的鞋子喷过除鞋臭喷雾，这个味道恰好是我之前用过的，阿迪的一款清爽夏季款。”我将跑鞋放回鞋架上，又研究起另一双软底硫化鞋，尺寸是同样的39码，鞋面很干净，鞋底菱形花纹也磨损不大。
咦。
我赶紧将之前的跑步鞋也拿过来，同样以左脚为例子对比了一番，鞋子都是往外偏压导致鞋跟外侧磨损明显严重。
“你有发现了吗？”陆阴阳脑袋凑过来。
“有一点。”我将手里鞋底反过来给她看：“之前我翻了《刑事侦查学》，里头讲过足迹鉴定，通过足迹可以判断人的体型胖瘦，身高，以及走姿习惯。你看她的鞋子，森富佐子的脚不短，但是鞋底没有压痕。一般来说，体型胖的人行动较为迟缓，步幅速率较慢，步子不大，但宽，步角外展也较大，压力面宽。这就造成一种常见的特征，中后跟压痕较重，继而出现擦痕。”
见陆阴阳听得入神，我不由心里得意：“这两双鞋子作为样本，已经能够推测出森富佐子的体型，绝不是一个胖女人，身体归属于较瘦的范畴。瘦子脚步轻，脚前掌压力不均匀，挖痕明显，脚印边沿不够完整。这只是其一。”
门外过来一个穿短袖粉色蝙蝠衫马尾的单眼皮年轻女人，一脸警惕看着我们：“你们干什么的？没见过你们？”
“我们是Linda的大学同学。”我笑道：“Linda出差一趟，让我们过来帮她拿双鞋子。”
女人皱眉看了看里头，大概是觉得Linda并不像是一个富家女，加上我和陆阴阳这公然打开门蹲在玄关看鞋子的模样的确不像是蟊贼，于是点点头离开了。
陆阴阳埋怨道：“你应该趁机问她森富佐子的情况的。”
“你还真以为她知道啊？”我有些无奈：“人只是路过这么一问，这里每一层至少十户人，几十号人来来去去，而且问了她说不定把我们当贼给报警了，更麻烦。森富佐子的身份是跑不了的，阴阳师挂了号，阴阳寮那边肯定会给一个说法，咱们这方面就甭操心了，先看看能不能发现些别的什么。”
再次回到之前的足迹推断话题。
“习惯是容易暴露一个人行为方式的证据，就像是你喜欢吃肉喝凉水，我们家没回买那么多瓶装水，丢很多瓶子出去，这就说明你的代谢能力很强，而且肠胃功能远超常人。”我随意说了一句。
陆阴阳眨了眨眼：“马烨你进步了好多。”
我嘿嘿一笑。
不进步行吗？周围都是一群怪物……不加把劲，我这个普通人可就看不到车尾灯了。
“然后是身高推断。”我掂量着手里两只鞋子：“森富佐子的身高不矮，应该至少在170cm以上，高个子重心高，下肢长，运动松散，走路重心容易不断调整摇晃，所以脚后跟会出现往外压，脚尖外侧有虚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