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到巧天工通过人耳无法识别的波段呼救，张保眼神开始闪烁，呼吸变得急促，肉眼可见脖子竟然发红起来，倒是有几分像是过敏的症状。
叶言庭立刻问他需不需要休息或者叫医生，张保粗暴地说不用。
“我还没讲到好戏，别着急。”
张保语气前后截然不同，变得锋芒毕露，仿佛他才是那个展示和控制局势的人，而叶言庭不过是那个身陷囹圄的嫌疑者。
他翘起腿来，双手插兜，身体微微后倾，姿态都变得肆意张扬起来：“叶小姐，这回上面派了你们四个，哦不，听说还有一个还没到，总共五个特殊专业人士，想来对巧天工这回的事故是要志在必得，必须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对吧？”
叶言庭保持着良好耐心，点头说：“是的，所以希望你能提供给我们一些有用的消息。”
“那倒不难。”张保一哂：“这东西来历……的确大有来头，无人观测情况下会舞剑不过是它很小的一部分能耐，不，不能说能耐，更像是一种惯性程序。”
他突然直起身体：“叶小姐，你知道巧天工的能源来自于哪里吗？”
叶言庭摇头。
这么多年来研究仙道兵器的人不知几何，却少有进展，其中不乏各时代站在道士职业顶端的天师们，但都拿这种海外诞生的异物毫无办法。也有人曾经尝试将其拆卸，结果无一不是极度恶劣，要么仙道兵器突然暴走，要么拆卸者突然就发疯呓语。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打断叶言庭的陈述：“叶小姐，能不能稍微讲一讲这个仙道兵器拆卸的一些案例？就一点点也好……”
“也好。”叶言庭莞尔：“马烨你应该是第一次正式面对这种东西，仙道兵器又叫做不死人，古时候被认为是鬼神降临的肉身，不仅在我中华大地，各地古文明都有他们的影子。不过真正的强行拆卸，我国历史上只有一次，那时候恰好是天启年间，明熹宗朱由校当政。”
我对朱由校这个名字再熟悉不过，此人在皇帝之中也是独一份的，点错了天赋，原本是一个木匠大师，结果其父明光宗在位三十天就因“红丸案”暴毙，群臣和皇室都决定了，说你来当这个皇帝。朱由校也很无奈，当皇帝这件事不比其他，按理说都有一个流程，比如说当多少年太子，由皇帝悉心调教帝王之道。明光宗才继位，没人会想到他会这么早就意外死亡，朱由校几乎是被强行推上王座。此人沉迷于木工和机械构建，自然当皇帝是一塌糊涂，也导致后来崇祯帝接替时大明王朝已经病病殃殃多年，就剩下一口气还挺着，没多久就遭了亡国。
“不错，做过功课。”叶言庭看了一眼蹲在地上对尸体详细检查的陆阴阳：“那你应该知道，天启年间的‘王恭厂大爆炸’。”
这点想不知道都难。
小时候看十万个为什么和其他书籍上，都有讲起过这次离奇爆炸案。
天启六年五月初六日巳时（1626 年5 月 30 日上午9 时），位于北京城西南隅的王恭厂火药库附近区域，发生了一场离奇的大爆炸。这次爆炸范围半径大约750 米，面积达到2.23平方公里，共造成约2万余人死伤，更古怪的是爆炸原因一直没有一个公允符合逻辑的解释。
《天变邸抄》记载，大爆炸猛发之时，天启帝朱由校正在乾清宫用早膳，突然大殿震动，皇帝扔下饭碗，起身直奔交泰殿。速度之快，惊慌的内侍们一时未来得及跟上，只有一个贴身侍卫扶着他。但行到建极殿时，行至建极殿旁，有木槛、鸳瓦自空中坠下，天启帝的贴身侍卫脑顶被砸裂，一命呜呼。天启帝喘息未定一人跑入交泰殿，躲到大殿的一张桌子下。同时，乾清宫大殿严重损坏，一派狼藉，御座御案都翻倒在地。侍奉皇帝进早膳的太监皆殉难，无人存活。不满周岁的皇太子朱慈炅更是在宫中被砸死。
爆炸所在地的王恭厂位于大约今西城区新文化街以南、象来街以北、闹市口南街以东、民族宫南街以西的永宁胡同与光彩胡同一带。当时为工部制造、储存火药的仓库就在王恭厂——那里日产火药约2吨，常贮备量约1000吨。根据中国地震局地质研究所副研究员徐好民的研究，这次爆炸的破坏半径大约为750米，面积达2.25平方公里。在此次爆炸中，有近乎现代战略级武器造成的现象蘑菇云出现，因而整个天启大爆炸就更显得充满疑点。
再一个是死状诡异。
很多死者和伤者均赤身裸体，寸丝不挂。长安街一带，不时有从空飞坠而下的人头，或眉毛、鼻子，或额头，纷纷扬扬；而德胜门外，坠落的人臂人腿更多不胜数，伴随木头、石块、家禽等，像天雨一样落下来，景象惨不忍睹。
此番离奇爆炸事件导致当时北京城一度棺材告急，这些事都是当时相关文献都有详细记录的，可信度很高。
至于爆炸原因则是众说纷纭，有认为是王恭厂火药库被引爆造成，也有地震说，陨石说，龙卷风说等等，不过在明朝记录中，不论是亲历者的口述还是史册记载，都语焉不详，只是描述了整个事件发生的过程和惨状。众人很默契地对此保持缄默，绕过了这一片至关重要的区域。后来有人认为，因为古人迷信，对天灾看成是警示惩罚人间帝王，故而当时人们都不敢提及原因，生怕触及龙鳞。
天启大爆炸……如同战略级武器引爆带来的恐怖杀伤性……在叶言庭口里说出来，其真实原因已经呼之欲出。
我有些喉咙发干：“是……是仙道兵器引发的？”
“没错。”叶言庭依旧是那副淡然自若的模样，她仿佛天生就永远宠辱不惊，对于这般大事也只是轻飘飘道：“不止天启大爆炸，与其并称古代三大爆炸未解之谜的古印度‘死丘事件’以及俄罗斯的‘通古斯大爆炸’，业内很多人都推断，都同样是由于强行试图拆卸仙道兵器造成的自爆波及。”
我脑子里浮现出独臂巧天工，此前她给我的感觉更像是一位女武神，或者是身着戎装的维纳斯，此时我看她却如同看着一颗人形核弹，这玩意儿……也太恐怖了。
“根据天师府机密记录，朱由校原本就擅长格物与机关术，当时一位奇人奉上了一件‘人形奇物’，这人形机关正是仙道兵器。当时天师不惜犯禁僭越上奏明帝，对他讲述了仙道兵器的危险之处，没想这不仅不能让朱由校停止研究，反而让他兴趣更加浓厚。”
叶言庭叹了口气：“于是他让人在宫外试图拆开仙道兵器，寻找其机理，这种事换了任何皇帝都不会做，偏偏他是一个现代理科思维，太过于实事求是……这就造成了王恭厂大爆炸，死伤惨重。这样的事，史书上自然不会记录其真正缘由，只是见识了仙道兵器的猛锐，朱由校更加痴迷于仙道一脉。以至于后来笃信丹道可以让人长生，服用了那些骗术高明的伪道士炼制的丹药，很快也死了。”
我听得大感过瘾，没想到木匠皇帝还有这么一出，估摸着也是和陈扬那小子一样，直面见识到了妖魔鬼怪的恐怖，从此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发不可收拾。
“诶，好像又讲远了。”
叶言庭似是气恼地看了我一眼：“你不要打断我，咱们现在正事要紧。”
张保说到巧天工能源的时候，突然露出一个奇特的笑容，这笑容叶言庭描述起来显得有些阴森鬼气，因为张保突然仰头大笑起来，这种笑容不是正常人能够表现出来的，那是一种仿佛癔症发作之后肌肉开始自主运动，所以笑容看起来僵硬又机械。
接着张保开始眼角渗血，他用手去擦，却怎么也擦不干净，口里也开始吐血沫，说话也变得难以分辨。
最后他说的一句话让叶言庭记忆犹新。
“你们永远不会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张保脸部保持僵直的状态往后倒去，等叶言庭过去尝试急救，发现他已经停止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