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胖一脸懵逼，左右看来看去啥都没发现，眼前陆阴阳却对着空气说话，不由瑟瑟发抖：“你们这是什么情况，有人吗？我咋啥都没看到……该不会是鬼怪吧？”
“别说。”他摸了摸脖子上挂的一枚玉观音：“我就觉得这里阴气森森的。”
我对他做了个不必担心的摆手姿势，回头时灵犀已经再次不翼而飞。到底是鬼神，身法鬼魅，和那些必须依靠法器寄存的普通灵怪完全不是一个级别。
陆阴阳皱眉：“她就是你说的，那天蓬君三身之一的妖惑鬼神？”
我点点头，赶紧解释：“之前我念诗用灵犀咒都没用，还以为都是在九黎之舟上的九黎君幻觉，也是刚才她才突然出现，不过她说的应该不会有假吧？不落湖下还有鬼怪作祟？”
鉴于灵犀这人不做无用的事，她特地冒出来提醒，想来应该真有其事。
“这事那看样子还得再小心。”陆阴阳神色也谨慎了许多：“总之，半遮面的情况大概掌握了，不落湖下的万牲坑状况的确有点麻烦，不好推测。”
等我们出了圣人洞，就看到了刘邦，他守在外面和人打电话，见我们出来匆匆和那边挂断。
“你们总算是出来了，打你们电话打不通，我就估摸你们进洞了。”刘邦神色有些沉重，头发上都是雪花，他搓了搓手，吐出一口迎风就被吹走的白气：“老阳的尸检也出来了，他是溺死的，而且那几个他雇佣的偷猎的也坦白了实情，那天晚上老阳潜入了不落湖精神上就不对头。然后老阳人就抽搐个不停，吸毒似的，还要去拿猎枪打人，力气很大，推搡打斗中他们把老阳推入了不落湖的冰水里。结果人就沉了下去，不见了，他们几人也想过下去看一看，可没工具，下去一阵子都没找到人。”
最后偷猎一伙决定放开喝酒，统一口径说他们莫名其妙睡了过去，反正不落湖的各种怪事不少，也不差这么一茬。为此他们还偷偷将车子推下山崖，伪装成老阳跑路的模样，对老阳真实容貌的描述也语焉不详，就是想要这事变成一桩无头悬案。然而老阳尸体被我们阴差阳错找到，前后一比对整个事情就脱不了干系，他们自知没法，只能全盘托出老阳意外失足而死的过程。警方在老阳身上还发现了一些钝器伤痕，怀疑此前偷猎的几人对其实施了殴打，正在后续调查。
听闻了我们这边的惊人发现，刘邦也听得惊诧不已：“春酌，这据说不是尸蠹‘刑天’的变异体吗？”
“只是有这么一个说法，没有任何确凿证据证明刑天能够变成春酌。”陆阴阳在专业性上向来一丝不苟，绝不轻易下判定：“或许可以做实验看看，不过这应该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了。”
“对了，孙小姐也来了。”刘邦突然一笑，这笑容有几分若有所指：“因为车师古国发掘过程其中有一个伤者正好在这边医院休养，她正在县医院里，要不要和她打个招呼。”
我朝他疯狂使眼色，你这简直哪壶不开提哪壶。
陆阴阳犹豫了一下：“有需要再找她吧，现在我们还有一件事需要确定。”
不落湖下可不止有半遮面，还有灵怪作祟，这种复杂的状况很难说和万牲坑没有关系。
“行，你们没事就成，我先去和高队长汇合，回八卦城你们就直接来公安局。”
刘邦也不拖沓，直接开车就走。
我们一行则是马不停蹄赶赴不落湖，白日里四下清朗，能见度很高，不落湖上的坚冰仿佛也薄了一些，只是周围依旧没有什么活物，鸟不在这边盘旋鸣叫，四下静籁。
看着眼前不远处的小小冰湖，我不免心中产生一股危险感。谁能想到，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水洼里居然冰封了这么多昔日辛秘？
陆阴阳突然转过脸来：“马烨，这里你来。”
“我来什么？”我有些懵逼。
“你来捉这里的鬼怪。”
陆阴阳一脸认真，丝毫没有任何玩笑的意思。
我心里却直哆嗦：“别开玩笑了……我又不是孙倪，妖魔鬼怪我只是知道一点而已，我根本不会捉鬼啊……”
“不，你可以的，你已经满足了应对鬼怪的所有要求。”陆阴阳望着我，抬起右手食指：“一，你知道鬼怪的难缠，心怀敬畏，这是首要基础，知道应对需要极其谨慎。”
她又扬起纤长的食指：“二，你拥有萨守坚天师的拷鬼棒，也知道如何使用雷法，符——咒——术程序你也烂熟于心。”
陆阴阳曲起的无名指也竖起：“第三，你和鬼神签订了‘参同契’，她已经和你是一个整体，有鬼神庇佑，你已经比古代大多道士要更安全，也更容易捕获鬼怪。”
我只觉得心脏剧跳：“可，我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
话说不出口。
我是一个理论派，所谓理论派就是事前做准备，事后作总结都不错，可要让我成为实战派就让我腿肚子直哆嗦。此前在海南遭遇九黎君那是迫不得已，不玩命就得死，所以孤注一掷和郑良奎父子死磕，寻找九黎君的秘密和弱点，在巨大鳌鱼体内蜿蜒肠道里创出渺茫生路。这些行为更像是一种绝境下的潜力爆发，根本远超我平时真实水平。
“你可以的，马烨。”陆阴阳鼓励我说：“捉鬼并没有你想的那么难，你就把它们想成是兔子和鱼就好，只要方法得当，就和在水中钓鱼，草地上逮兔子是一样。”
钓鱼？逮兔子？那和应付鬼怪能是一样吗！
前者抓不着大不了就扫扫兴，后者可能就要付出血的代价。
但转念一想，妈的，我马烨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男人。不落湖这里不过是区区一鬼怪，我不久前和鬼神之辈如九黎君和天蓬君都是谈笑风生，九黎君都没能把我怎么着，天蓬君还和我结成了参同契，我不应该怕这里这么个无名小卒才对。
给自己鼓了鼓劲，我准备尝试一番。按理说哪怕我哪里出了岔子，也有灵犀和陆阴阳兜底，想到这里，我就更有信心了。
从背包里翻出天师萨守坚的拷鬼棒，自从姚春雪送了我这件法器，我和陆阴阳出门都是随身带着，充当一个护身符的作用，眼下还是第一次亲自试用。
我脑子里过了一遍自己背过的太上三洞神咒卷《雷部诸咒》，应对这种藏匿于水下的鬼怪，《都聚咒》恰好最适合。
于是我平举拷鬼棒，稳住身体张口念道：“阴灵阴灵，天惊地昏。神通广大，吞日食星。三清炁满，五帝清灵。总领三界，提点雷霆……”
《都聚咒》是一门役使鬼怪的咒术，原本是劾召符咒的一种，不过由于涉及山水府神，并以雷神诸部为誓，我理解里更像是一种威胁。
换成通俗用语大概这个意思：你小子给我听好，老子可是大有来历的，三山五岳，湖泊河流之主都和我有交情，我知道它们所有的真名，现在我以雷神诸部名义让你过来给我报到，不来的话，老子就把你名字递上去，自有雷部三十六帅来找你喝茶……
大概就是这个味道，只是用隐晦生僻词汇包装了一下，听起来没有那么莽。
“……三天之下，五岳大神。四读水府，一一呼名。当雷者死，顺雷者生。玉皇正炁，炼度雷霆。除邪斩妖，救护群生。急急如律令。”
念完之后我只觉得大脑神经一痛，眼前有些发黑，仿佛大脑缺血，差点站不住。没来由有一股阴仄仄的气流冲入身体，让原本就有些发凉的身体更加冰冷，这种感觉我再熟悉不过，只要一和阴间沾边就会出现这种生理上的冰冷发憷感知。
换而言之，我成功了？
我望向不落湖，骤然一股劲风扑面而来。
耳边传来一个呼哧呼哧，仿佛某种野兽低吼的声音，让我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怕什么，一个小鬼罢了。”
身后一个轻飘飘的声音道：“要不要我帮忙？你只需要付出一点点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