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俩人见王总逃走，立刻追了上去，看得出也是经常做这事，行动敏捷无比。
罗立则是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吃着牛肉，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我有些担忧：“不会出事吧？”
“法制国家，能出什么事？”罗立一脸正气：“放心，出不了事。”
陈扬也开口担忧道：“讨债的，不会砍人吧？”
罗立被他的话逗笑了：“陈小哥，时代不同了，到处都是天网，砍人一时爽，个个牢里呆。现在但凡有点眼力劲儿的谁还光天化日下这么玩儿？一般来说，讨债这一行现在是越来越有技术含量的，比如说如果你欠了上百万准备当老赖，那么就会有专业人士把你的情况全部人肉出来。你父母在哪，干什么的，你读什么学校，你有几个女朋友，你公司在哪，你的朋友是什么成分，一清二楚。除非你一辈子隐姓埋名，否则就不要想组建家庭或者重新做人，信息时代了，谁也跑不了。”
大学时我学的恰好和通信沾边，也知道一些信息时代的可怕之处。当时老师第一堂课就讲：信息时代，每个人都没有隐私可言。因为你的所有信息无时无刻都处于发送状态，手机，银行卡，电脑，身份证……而且哪怕你手机关机拔出电池，依旧能够定位。
陈扬好奇道：“那现在讨债都是这种精神压迫方式吗？”
“也不尽然。”罗立一哂：“人嘛，总是容易被感情支配。除去一些做大做强的强人，能够用规矩来约束自己的个人倾向，大多数还是很容易上头的。但打打杀杀影响不好，而且你想想，如果伤害了对方，这钱还能要回来么？不仅钱回不来，还结了一仇人，不划算。但就像我说过的，总有些人愿意做‘刀手’，极端方式还是有的。”
他压低声音：“据我所知，现在基本上不找正常人干这事。都是找什么残疾人、未成年不良少年、精神病患者来干最危险的一手，这些人研究法律规则可比大多人熟练得多。不过其实真冲杀人去的，大多数还是熟人，生人下手一般没那么绝。”
罗立手掌成刀，比划了一下刺入人身体的动作，连续三次。
“一旦下狠手，不管人死没死，总之是废了。人世三大仇，断人财路，淫人妻女，杀人父母，最容易引人上头。”他阴沉沉一笑：“哥几个以后千万别随便借高利贷啊，硬要借了后当老赖也小心我提醒的那些人，说不准就给你一刀呢。”
我听得脖子发冷。
正当我们聊着，店内里传来一个声音吼道：“给我老实点。”
只见王彪子王总垂头丧气走出来，额头上还有一个红斑，大概是撞到了哪儿。他双手被对方用衣服缠住，老老实实跟在两个穿着黑夹克的男人，被俩人一左一右夹持，出来时还看了我们一眼。
那抓住王彪子的俩人却停步在了我们面前，当头一个头发短短的男人问：“你们和王彪子是什么关系？”
“我们就在这儿吃饭啊，警官。”罗立一脸淡定。
警官两字让我惊醒，原来这俩人是便衣警察。
短发男人皱眉：“你怎么知道我们是警察。”
罗立笑道：“看手法，用衣服裹住手铐这不是常规操作嘛。再一个，新疆这地方，除了执法机关敢这么动手，其他可没人敢这么乱来。”
短发警官问王彪子：“你认识他们吗？”
王彪子很不仗义地点头如捣蒜：“认识，这是罗立，以前我一个铁哥们，其他几个是他朋友，过来玩儿，顺便让我给指指路。”
俗话说人以群分，这王总倒是和罗立一个尿性，出卖人不带迟疑的。
罗立仿佛早就料到这个情况：“警官，能不能问一下，王彪子犯什么事了？是大是小，我们这脚还没踩热，原本想要住他这儿，都不知道他这情况。”
我算是听出来了，王总和罗立这时候是暗中斗上了，各自话里有话。
王总想要拖罗立下水，想必罗立以往也有不干不净的地方，罗立也不遑多让，表面上询问王总情况，真正重头戏在后半句，悄无声音抹除干系。
“请出示一下你们的身份证件。”
我们把身份证递给他，陆阴阳摸出国宗局第六司文化顾问的工作证，警官一个个看了，确定无问题，着重看了一眼陆阴阳，若有所思。
短发警官这才说：“最近我们抓了一伙偷猎的，王彪子是他们从犯的嫌疑很大，所以要带回去调查。”
“和我没关系啊！”王彪子立刻喊冤：“警官，我是本分生意人，他们只是问路，我能不说吗？你说他们一伙小年轻，我能想到是偷猎的……我到八卦城三年了，大家都知道我王彪子做人做生意都是实诚的啊……”
“回去慢慢说，有你的笔录。”警官不耐烦道，回头对我们说：“那你们得另找地方和人了。”
说罢架着王彪子就离开。
“陆小姐真是一招妙棋。”人一走罗立立刻吹捧起来：“国宗局的工作证一出，警察就肯定对我们没怀疑了，毕竟自己人，甚至可能是上面下派执行特别人物的干部嘛。”
陆阴阳老老实实说：“我摸错了。”
情况一时间有些尴尬。
罗立不愧是老江湖，哈哈笑道：“这叫错有错招，陆小姐果然吉人自有天相。”
我听得翻白眼，这马屁真是随心所欲风过无痕。周游明明说过，陆阴阳是“竹罗三限”命格，锋芒毕露，不被人待见，到罗立这里苦情戏演员都能给浓墨重彩说成喜剧影星了。
突然刘邦打电话到我手机上。
“出什么情况了吗？刚才有人查过陆阴阳的工作证编号？”
我心里一凛，那警官看似放心实则前脚走就托人查证了陆阴阳身份。
听我描述了一番，刘邦哦了一声：“那没事，我还以为这么快就出情况了。你们缺一个当地人对吧？我倒是有一个人选，人机灵，而且也是哈萨克人，要不要？”
当然要。
“13XXXX，名叫努尔哈利，这是他号码，我发一个给你，之后你们直接去找他，报我名字，给他看陆阴阳的证件，其他不必告诉他，让他协助你们就行。”
刘邦依旧来去如风，说完就挂了电话。
可当我顺着号码打过去，那头却一直是处于占线状态，让我们几人面面相觑。
最后无奈之下我们只得先找个旅馆下榻，好在八卦城游客不少，旅店也多，环境倒也不差。我们最后选定特克斯县第三小学对面的鸿运宾馆。
努尔哈利的号码依旧怎么都打不通，我们只能暂时先搁置，准备在八卦城里走一遭。不过这里又产生了分歧，罗立想要去打探一下老朋友王彪子陷得有多深，陈扬则是有些困顿想要休息，于是只有我和陆阴阳一起行动去散散步。
入夜后街灯亮起，四下摊贩依旧不少，干果烤串，肉脯甜茶，给这座古城更添了一些烟火气。
没走几步，我就听到前面传来一个愤愤的声音：“你这是欺骗顾客！”
声音怎么那么耳熟呢。
我抬头望去，只见一个带小白帽的摊主正和一个穿红色冲锋衣的女子正在口角。
哪怕仅仅看到侧面，我也一眼认出。
这不是乔安娜乔老师又是哪位？
后面有一人却贴着她站着，看起来像是看热闹，其实手悄悄贴在她身上。
我见她要吃亏赶紧大吼一声：“谁让你一个人乱跑的！”
平地一声惊雷，让周围人都朝我看过来。
乔安娜也看到是我，一时间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