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良奎父子很快就进入了一处回溯碎片空间。
在新的地界里，郑良奎发现周围都是一个个长在奇特高大无叶树木上的黎舟，这些大型坚果不少从纤维木内成熟而爆裂开来，一个个长着尾巴的男性从壳子中爬出。他们手脚并用在地上攀爬，动作看起来有些诡异，就像是得了软骨病一样。
长尾人更多的是如同蛇一样，在地上游来游去，看着这一幕郑良奎都觉得心里发憷。
好在在场者也有正常人，那些保持正常站立姿态的人身上裸露皮肤有各种纹身，看起来洋溢着一种原始野蛮的旺盛生命力。他们试图去查看地上爬行动物一样的同类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很快就有人被黎舟果内重生的长尾人给咬伤，更多人加入了控制长尾人的序列，长尾人群体也开始变得暴躁疯狂。
与正常人不同，长了尾巴的九黎族人具有更强的爆发力、速度和神经反应，他们敏捷地躲开对方用手脚去锁住对方脖子，刺入对方心脏等要害。仅仅眨眼之间，就有几个站着的人被重伤，更是死了两人，脑袋都被长尾人给拧了下来。
现场顿时进一步混乱，双方在鲜血四溅中很快陷入生死斗。
直到九黎君到来。
正常九黎族人齐声呐喊着什么，因首领到来而士气大振。
九黎君此时张开自己的那一柄白骨弓，从身后箭袋里摸出一支箭搭载弦上，可他瞄准目标，就是迟迟不能开弓，反而脸上露出一种疑惑的神色。
疯狂长尾人却并不会喊停，趁着敌人莫名其妙罢手而再度掌握主动，以多打少，采用几个人扑倒一个九黎族人分别锁住其手脚，同时由一人咬断对方喉咙的方式迅速猎杀了好几人。
这种行为激怒了九黎族人，他们焦急呐喊着，似想要鬼神首领能够出手。
但九黎君就是拉满弓，不松弦，脸上神色仿佛极度不解，就像是遇到了某种难题。
最后他甚至放下了白骨弓，坐在地上，双手托着腮，怔怔看着地面上族人流出的鲜血汇聚成小小溪流。四周都是喊杀声，九黎族人与长尾人在拼命搏杀，然而他们的核心、他们的领袖却呆呆坐下，不知道在想什么。
郑良奎说道这里不免露出一个轻蔑的表情：“这时候我才注意到，九黎君脸上表情相当呆滞，和正常人完全不同，而且他从头到尾从没说过话，直到所有族人都被宰了个干净，他都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嗯了一声。
“最后那些长尾巴的人就开始在祖船内到处寻找活人，只要找到，都统统杀掉。”郑良奎道：“九黎君还是傻了一样，待在原地，我在他旁边走来走去，他也没有任何反应。”
我终于忍不住道：“为什么？”
“马大师，因为他就是个傻子啊。”
九黎君是一个傻子？
我下意识想要否定这个结论。
“您听我讲。”郑良奎不慌不忙，见我终于意动，顿时表现情绪更浓：“先不要想着他九黎君的身份，后面几次的穿梭我才看明白，此人在祖船上的职责就是保卫族人安全，并且诛灭鬼怪，此外根本其他方面一无所长，不止如此，连话都说不出来。剥开那一层鬼神之身，九黎君本身就是一个哑巴，一个智力问题很大的低能儿而已。充其量就是一个强力保镖。”
郑良奎说得胆子大了起来，继而也面对我少了之前那一份诚惶诚恐：“马大师，我反复进了几个地方，都是九黎君在祖船上巡逻，杀死一些外来鬼怪，后面就他一人活下来，其他族人要么被那一群长尾巴的妖魔给咬死，要么多半是逃了。”
灵犀突然开口：“倒是有过听闻，九黎一族血脉越是纯正，越是大脑迟钝智力低下，同时巫术会越强。”
我一听这不就是近亲通婚的路子吗？以前古人为了保持血统，经常是一个大家族内通婚，导致出了不少弱智婴儿，后来开始大家族互相联姻抱团，情况才得到了缓解。
于是我佯装早知如此的模样，叹气道：“九黎一族为了维系血统之力，选出至强者保护族群，一直是这样。”
郑良奎一脸原来如此的样子：“难怪。那九黎君想来是只能理解最简单的几个原则，一是不能伤害族人，哪怕变异发疯也不行，二是抵御外来鬼怪。”
我不置可否。
这让郑良奎说话更加小心谨慎。
杀得满地鲜血的祖船内，唯剩下九黎君一人傻傻坐着，他脑子里想不通到底该怎么做，俩群都是族人，自己应该怎样处理他们之间的厮杀，而他容量有限的大脑却并不支撑他能够得出结论，于是就如同电脑宕机一样陷入了一种重复的迷茫。
我此时也梳理清楚前后，难怪面对我们时九黎君总给人一种机械僵硬的感觉，明明拥有鬼神之力，使用起来总觉得缺点什么，缺的就是智力在其中的圆滑杠杆。如果他但凡有灵犀这样一半的聪明，我想我们几个贸然闯入的人都会被他随意玩弄于鼓掌之中。
不久后，终于有长尾人对九黎君出手，他们狼群一样扑向九黎君，想要用爪牙将其肢解，却没想到九黎君突然暴起发难，终于开始冷酷地清理门户。
“我到现在也想不通，他既然是可以这么做，为什么之前没有。”郑良奎一脸困惑。
有灵犀的提点和此前目击九黎君惨状，我很轻易地道出原委：“原因很简单，九黎君也被鼇鱼毒素感染狂性大发，所以开始杀戮。”
“是这样啊。”郑良奎摸了摸肚子，恍然道。
从他口中得到了不少有用线索，我开始反客为主：“所以看到九黎君智力不高，不具有主动攻击性，你们就索性把目标放在了他身上？”
郑良奎打了个哈哈：“瞒不过您，就是这么回事儿。谁知道马大师您是这种陆地神仙一样的高人，连九黎君都不是一合之地，随便招了个手下就把他给抓到阴曹地府去了。”
他这么一说我也觉得灵犀这个属下阳宣化强的离谱，一招就把九黎君给制服。
“制服？”灵犀嘲讽道：“你怕是在做梦，九黎君这样的鬼神，哪怕天蓬君另外两个一起来也未必能说稳妥抓住，更何况他现在丢了人身，更加行事无忌。”
她说起我才明白，此前不过是九黎君留下的一点影子，和九黎君本身十万八千里的差别。
见他交代得差不多，我这才问起正事：“陆阴阳她们到底在哪？”
“我真不知道。”
郑良奎苦笑说：“马大师，您看我现在还敢和您耍花招么？这部分我没有任何隐瞒。我之前没说的只有张北邙的事，现在想来这人也是别有心思。”
后面的郑守礼这时候醒了过来，他看向我的眼神全是扭曲的恐惧：“你是谁，你不是人……你到底是谁……”
看来阳宣化给他留下了毕生难忘的记忆。
灵犀突然道：“有出路了，就在你前方三步距离的那个回溯里，快走。”
我赶紧往前走去，一脚踏入那个红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