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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7无声黑白

前后我和罗子敷对比口型和比划手势好一阵子,总算是将她眼前症状搞清楚。罗子敷舌头麻痹,肌肉无法自主,导致说不出话来,哪怕强行开口也只是一连串毫无意义的呓语。

罗子敷哭丧个脸,前所未有的失落,坐在地上,可怜兮兮的样子让人不好责骂。

到底为什么骤然失语,罗子敷自己都不清楚,前面她不过是和我暂时分开——在我严厉逼问下她才吞吞吐吐比划,原来罗子敷是想要抓一点朱红草在兜里以备不时治愈。

这一贪就贪出事了。

无法言语对普通人来说都是大事,更不用说对罗子敷这样的道门传承者。陆阴阳说过,要施展咒术,符箓,咒语,法器三者缺一不可,符——咒——术这是最基础的结构模型。罗子敷不能言语,即是说她最大依仗的咒术硬生生被剥离。

我不得不和她停在原地,思索对策。

不过没多久罗子敷又精神抖擞起来——让我搞不懂,这个人真是乐观得要命。

她比划手指贴在自己嘴上,又指着自己胸口,对我捏着手指比了个手印,双眉一凝,然后自己绕着圈在我周围跑了一圈。

我皱眉猜测:“你是说……打不过就跑?”

罗子敷摇摇头,又双手合成一个手印,双手鸟儿一样张开,在我周围“飞来飞去”,最后她单手化作剑指,指向某一处,然后她双手张开,嘴巴呈O形,做爆炸状。

我总算明白了:“你是说,你不用说话也能用咒术?”

罗子敷得意一笑。

你早说嘛!

我心里大大松了口气,不过同时又有几分疑惑:“你不用念咒就能借用阴间之力?这怎么办到的?”

印象中,哪怕专精于鬼怪之道的孙倪也必须以符箓佐以咒语,再以白鹿刀制敌。难不成罗子敷这一道上造诣比孙倪还强?甚至可以简略整整一个步骤?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我赶紧要她必须解释清楚。

开头罗子敷一脸高傲,表示是不传之秘,后来被我骂了两句又无法还口,只能嘴里乌鲁乌鲁,气得她要伸手打我。最后她好不容易冷静下来,这才给我比划,只是由于涉及词汇量比较大,她有时候必须在我手背上写字辅助。

我听得很仔细,前后不断反复问她自己有没有理解错误,当我最后将得到的零碎信息汇总,心里是十分震惊的。

罗子敷修行的是道门近乎绝迹的炼丹一道,说起来这一系和现代社会最像的是医学和化学两大门类,无论古今,这一系都极其讲究经验临床,炼丹道士动辄一辈子不下山也是稀疏平常。

孙倪讲过,古代天师炼丹,能够招来阳神护体,百鬼辟易,诸邪不侵。青龙属的阳神在鬼怪四类之中是极其特殊的,它们似乎具有一定程度的自主能力,能够在人间游荡。由于数量过于稀少,在四类之中最为罕见。

罗子敷炼丹之时就曾引来一头阳神盘桓护持,在对方助力下,她初步凝练了“内丹”。

关于内丹她没有细说,只是讲了其中两个关键的能力,一是能够让她不怕普通妖魔鬼怪,二是必要时可以用内丹作为引子,以符咒引来阳神助阵。

我这才发现自己小觑了眼前女子。她作为七杀旧主天才道士徐青宁的师妹,又是竹山教名义话事人刘公舆的弟子,怎可能没有两把刷子?

一个人的才能如何和性格是没有必然联系的,罗子敷虽然表现得有些一惊一乍,有时候又很极端,但想来和她长久炼丹有些关系,一来不擅长人际而有怪癖,二来本身家世显赫,自然有几分脾气。

得到罗子敷的确认,我立刻做出决定:“那我们继续往前走。”

可没走几步,罗子敷一下子就坐在地上,她哭着脸比划手势,说自己双脚不知怎么回事走不动了,让我背她。

无奈之下,我只能蹲下让她上到背上。这里就体现出陆阴阳日常要求我锻炼核心力量的好处来,否则以我从前的身板,自己都走不动,别说背人了。

我一步步走出暗红色朱红草密布的气管带,周围一点点炎热退散,前面两个转弯之后出现了光亮,我立刻关掉手电,递给背上罗子敷。

走到光亮处,我只觉得温度终于恢复了正常,不冷不热,周围之前的暗红色调也消失一空,取而代之的是一层白皑皑雪一样的境地。

眼前空间四周墙壁材质透出白色光亮,这种亮度并不刺目,而更像是荧光,照在人身上倒是没有任何不适。整个前方是一个长条状的床榻结构的高台,上面正襟危坐着一个人,白光将他身体映得如同是一具冰雕。

罗子敷拍了拍我背,示意要下来。从我背上下来后她小心翼翼左右张望,不时用手摸着墙壁,哪有之前她说的疲惫走不动路,敢情就是偷懒。

我摸出手电照向坐在床榻高台上的人,他坐姿十分庄重,双手放在两个扶手上,身体挺得笔直,只是这人身体被某种布帛包裹得严严实实,在白光下布帛呈现深暗色调,让人想到裹尸布。目测此人大约有两米高,哪怕坐着也和我高度不相上下。在他身后挂了一面近一人高的大弓,看起来质地像是某种白色石头,不注意还以为是墙壁上的雕刻装饰物,这大弓弓弦十分粗壮,牛筋似的,只是四下都没有找到箭矢。

但最让我在意的还是裹尸布脖子处,那里原本应该有头颅的地方空空如也,变成了一具无头尸。

我想要往前走几步,近距离观察此人,被罗子敷一把牢牢抓住手臂。

她脸色严肃,做了个不要的手势。

罗子敷比划了一番,示意此人给她感觉很不对劲,我们最好不要靠近避免引出麻烦。还是直接从他旁边过去,进入下一个地方,看看能不能找到下祖船的办法。

于是我们俩贴着墙从这无头人身边走过,他依旧一动不动,的确是已经沉寂多年,可我走过他时突然注意到他周围地上有些暗褐色斑点,这些斑点在白光照射下更是显眼,呈放射状。

我心里有些打鼓,这是血迹。

难道说此人是在这里被人砍掉了脑袋?可他为什么还坐得好好的,是其他人将他重新放置在这里,还是当时就是这个姿势?

此时我只觉得腰部一痛,罗子敷拧了我腰眼一把,指向前方。

迎面一股风吹来,让原本滞涩浑浊的空气退散了不少,想来再往前就有一个类似于风口的地方。

离开之前我又回头看了看端坐于惨白石质床榻上的无头尸。

这里陆阴阳认为是“心脏”,既然此人被安置在这么重要的位置,身份绝不简单,可既然地位高贵,为什么又被人砍掉了头颅?到底这里发生过什么,是谁做出这样的事?

摇摇头,我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眼下我们能够脱困才是至关重要的。

即将进入下一地界,我和罗子敷都有些紧张,可我们实在退无可退,只能一条路走到底,否则只会活活饿死在祖船上。

我给她一个一切有我的眼神,强行壮着胆打头往里走。

脚下没走几步就感觉地面骤然干燥起来,甚至有几分光滑,空气温度也逐步下跌,我和罗子敷穿着湿漉漉的衣服,冷得直哆嗦。

硬咬着牙,我继续往前硬顶,很快就进入一个长条状的空间,这里空气干燥凌冽,吸入鼻腔里都觉得疼。我用手电照向里头,身体往后一靠撞到了什么东西,那东西从墙上落下来骨碌碌打转。

我立刻照射过去,却和一双微微眯起的眼睛四目相对,竟然是一个人头!

稍微吓了一跳后我立刻观察起来,这人头已经风干,面部肌肉皱巴巴地缩在骨骼上,看起来面部有些往外凸起,头发稀疏,肌肉呈深褐色。

难道这人头就是此前坐在床榻上那人的?

罗子敷拉了拉我手腕,脸色不太好看地指了指墙壁。我看过去——

墙上居然挂满了一颗颗人头,就像是战利品陈列一样整整齐齐。

我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蹲下捡起地上人头,小心将它重新挂在墙壁上的铁钩上,求个心理安慰。

这些人头都是脖颈处被斩断,插在墙壁上的铁钩上,他们统一保持紧闭着眼,全部都是男性头颅,一个个都被端端正正插入铁钩,整个长条房间墙壁上全是滚滚首级,纵然是合上眼皮也让我心里直打鼓。

罗子敷抓住我的手写了几个词:九黎族,人头,荣誉。

她这些关键词让我很轻易理解过来,九黎族人以收藏人头为他们的某种荣誉,向来是战乱年代养成的习惯。

此时罗子敷用手摸摸发凉的双肩,冷得直跺脚,她突然眼睛一亮,跑到前方墙角边,从那儿扒拉出一块布料裹在身上,接着又麻溜地拔下另一块再次裹上。

前面光顾着看人头,我倒是忽略了地上东西。眼下才注意到挨着墙壁堆叠了很多布料,也不知道用来做什么的,就像是古代片里那样一卷一卷裹在一起,眼下却是救了急。

我赶紧也跑过去扒布往身上裹,可我双手一摸一拉扯才发现不对,这布料裹得怎么那么紧,等我费劲地拉扯下来后里头滚出一块青白色木头。我定神一看,这哪是什么木头,完全是一具无头尸首,只是躯体冻得僵硬发干,原来外面的是裹尸布!

旁边的罗子敷心安理得披着裹尸布保暖,她一连扒了五六具尸体,脸上毫无波动,仿佛这些尸体根本不算什么。

气温实在太低,我嘴上念了声阿弥陀佛恕罪恕罪,也不管那么多将裹尸布缠在身上,如此一来我和罗子敷就变得像是我们之前看到那具无头尸一样,暗色布料缠得紧紧的,木乃伊似的。

她甚至还双手揽在腰上,模特一样走了一路猫步,自我感觉良好,让我又是一阵无语,这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回头我忍住恶心和不安查看了一番堆叠一起的无头尸身,这些尸体身体都较为干瘦,皮肤发青,如同柴火一样摞在一起,我猜里头多半就有墙壁上脑袋的主人在。

无意间我发现这些尸体有一个奇特的共同点。

他们体毛都相当少,体表保养得光滑细腻,无论老少都是如此,甚至让我这样的现代人都有些自惭形秽。

罗子敷突然撞了我一下。

我正要问她什么事,蓦然间我感觉不对劲,只觉得自己后背有些发刺发麻,这种感觉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于是我抬起头看向四周,这一看吓得我手里手电都有些握不住。

墙壁上原本闭着眼的头颅齐刷刷睁开眼睛。

更诡异是他们眼睛都有轻微的聚焦调整,全部盯着我和罗子敷,就像是从一场沉睡中才醒过来。

此时耳边传来缓慢而沉重的脚步声,咚,咚,咚,仿佛有个巨人正踏着步子一步步走向这里。

罗子敷捏紧我的手臂,手心全是汗。

她口型我看出来了,是在问怎么办。

我他妈也不知道啊!

灵机一动,我指了指墙角,罗子敷心领神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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