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我们三人实在不妥，春雪坦言自己不知道那边具体情况，一回国她就直接来找我。加上陆阴阳不管专业外的事情，到最后这事前期筹备就落在了我身上。
春雪也打趣说：“马烨我记得你最擅长做计划的，恰好和你自带技能契合，这次安全靠你了。”
话是这么说，但事实上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找一个应变能力极强的人帮忙无疑是一个好选择。
“乖乖，这么现实的吗？”罗胖子端着茶杯一脸唏嘘：“之前我没送礼，结果啥事儿都和我罗某人没关系，现在送了一个租房，一件小皮衣，第二天就来找我了，马烨你这也太实在了吧？”
“狗屁。”我实在不想和他掰扯：“去不去一句话。”
罗立赶紧道：“去去，恰好为去新疆练练手。上回去连城就是走个过场，什么好处都没捞着，真是浪费时间。”
听他埋怨，我趁机打听：“上次连城三堂半，竹山教是什么态度？”
“有什么态度？就是派我和老古过去象征性走走，表示给广福堂，我们来了……”
然后又走了。
我不由想到了那个神秘男人张北邙：“是不是你们和他有协议？”
“管事刘公舆和张北邙应该是谈好了条件，到了之后我们就得到通知，袖手旁观就完了。”
罗立为没捞着好处而耿耿于怀：“这次去江西，应该不是白跑吧？”
三天后，罗胖子开着他的那辆吉普，载了我、陆阴阳、春雪赶赴江西。从宁泗到江西路途不短，但这回路上我们都不再用来吹牛唠嗑，沿途不断反复询问春雪这半个当事人，也在恶补关于江西当地的知识。
江西是一个神奇的地方。正一道龙虎山天师府在相当长一段时间是道门执牛耳者，赦令各路道观，并享有发放当朝道士度牒的能力。景德镇就不必谈，大概每一个国人都知道他们的瓷器，毕竟我国英文名原本就代表瓷器的意思。八一南昌起义则是共*产*党正式创建武装革命军队的序幕，井冈山也在江西。
前面这些多少我还听闻皮毛，围屋我还是第一次接触。
这东西原本是客家人专属，客家人可以简单粗暴理解为躲避乱祸的迁移人群。每逢朝代更替或者是天灾人祸，就会涌现出难民，其中一部分聚集一体迁徙到其他地方，被当地人称之为客家人。
围屋是江西客家人的一种建筑，选择丘陵或者斜坡构建围屋，四周以高厚墙体围住，呈营垒式，从高空俯瞰土堡如同一个四面立起墙头的巨大营地。这种建筑的诞生主要是客家人为了应对自身面临的复杂情况，抵御盗匪，防止当地人排挤作难，客家人自建居住地，抱团取暖。
这让我想到了大名鼎鼎的香港九龙城寨，层层叠叠，饮水、燃气、医疗、教育都自成体系，如同是城中之城，而且通道繁多混乱，九龙城寨被拆毁前统计足有五万名居民。
大概围屋就是九龙城寨之前的雏形，同样都是客家人抱团取暖，避开外面明道暗枪的特殊堡垒。
我们的目标在广西乐安县，省会南昌南面的一个小县城。
广西多山地丘陵，车子按照导航一路过去，风光相当不错，很多小村落都是依山傍水，在树木之间露出一抹青砖黑瓦，看起来颇有一种古色古香的韵味。
抵达乐安县金竹乡，罗胖子直接开到了一家两层木质民舍外，让我们把各自东西取下去，分成两个房间，我和罗胖一间，陆阴阳与春雪一间。
这让我有些不放心。
“马烨，这就没劲儿了啊。”罗胖子不满道：“咱们出来是干事儿的，你怎么还一天想着男男女女卿卿我我？再说了，这就两间房，你和陆小姐住一间，我就只能睡车上了。”
我是担心陆阴阳和春雪睡一间，睡出问题来。至于她们俩谁会出问题还不好说，陆阴阳纯暴力强，春雪更懂人情。
放行李时罗胖子这才对我说，金竹乡这地方旅游资源相当不错，森林覆盖率达到百分之九十，有一个金竹瀑布群，双龙潭，避暑又产茶的大龙山，唐龙寺，还有毛主*席和周总理等革命前辈们的旧址故居，只是这时候是秋冬季，人才不算多。
老板是一个皮肤黑黑的男人，瘦瘦的，有一种生意人的职业好客。
“老板，附近是不是有一个菩提围？”罗胖子装作无意问起。
听到菩提围三个字，老板脸色有些古怪，普通话却相当标准：“几位不是本地人吧？你们怎么知道菩提围的？”
我也有些好奇：“不是本地人就不知道菩提围吗？”
“也不是……”老板摸了摸手腕上的佛珠：“只是那不是什么好去处，你们还是选另一个地方，去虎啸瀑，最近很好看，还有雨花石。”
罗胖子来了劲儿，倚着前台桌子：“老板，不瞒您说，我们还真是来菩提围的。我们是一个互联网公司，做的是视频，这一期的取景和目标就是菩提围。”
说着他熟练递了一根烟，打火机一甩给对方点燃，顿时两个烟枪开始吞云吐雾。
“现在生意不好做，别看我们做互联网视频，观众口味都被养叼了。不来点刺激的，流量根本上不来，菩提围我也打听过，要是它毫无风险，咱还做个什么劲儿？”
老板也点点头，夹着烟：“实体经济不好做，今年旅客都少了。”
罗胖子嘿嘿一笑，伸手过去道：“老哥，都是出来讨生活，还请给个路子，提点两句，兄弟感激不尽。”
对方很上道地和他握了握手，我一时看不出这是什么手法。难不成是美剧里老黑们那一种复杂的对手型流程？
“兄弟，不是我说。”老板捻着佛珠：“菩提围还真不是一个好选择。太危险了，那里出了不少事，不吉利。做生意，就要讲究一个彩头。当地人都知道，菩提围邪门着，外面都被政府拉了铁网，对外说是年久失修，内有落石，其实根本不是这回事。”
他压低声音，目光在我和罗胖子身上来回：“那里以前叫‘阴阳寨’，据说里头住的都是死人，那群人从不出屋，直到有天燃了一把火，后来有人进去一看，一个人都没留下。”
我愕然：“都烧死了？”
“没留下。”老板冷笑：“寨子里彻底空了，上百个人，一把火，就不见了。”
罗胖子恰到好处露出“凝重”又“犹豫”的神色：“老哥，为什么政府不拆了？”
“拆？”
老板又不屑摇头：“没人赶去，真正进阴阳寨的，都没有出来的。哦对了，以前原本还有一个高僧，叫什么来着……”
他皱眉凝思，突然一拍桌子：“坛净，高僧坛净，说是过来想要度化阴阳寨里头的阴气，结果自己也陷进去了。”
罗胖子和我对视一眼，表现出一种忐忑又迟疑的态度，他还是有些不肯放弃：“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建国前。”
“嗬，那还好。”罗胖子佯装放松道：“建国之后不准成精，社会主义国家，容不下资本主义鬼怪。”
老板没笑，鼻子里哼出一道烟：“老弟，我不是和你讲笑。你真要想做点节目，外面远远拍一拍就好了。随便捣鼓一些影像塞进去，哦对了，你要想知道详细的，去那边的畲族村子，里头的老人都很清楚的。人就别进去了，咱犯不着，求财不玩儿命。”
罗胖子赶紧称是，又给对方点燃一根烟，朝我使了个颜色带我出去。
我有些佩服：“几句话就套了出来，罗胖子你可真有一手。”
罗立笑道：“我有什么本事？是这个有本事。”
他摸出一张人民币，晃了晃。
我这才意识到原来之前他是握手塞了钱给对方。
“社会主义国家唯一没法禁止的妖魔鬼怪，大概就是它了。”罗立对着纸币吹了一口气：“有钱能使鬼推磨，甭管你是伊斯兰教还是基督教，多神教还是无神教，说到底都得信这个。”
这时候陆阴阳和春雪从里头出来，陆阴阳穿上我送她的黑色皮夹克，倒是和她本身性冷淡风格十分契合，衬得人更加高挑干练。春雪则是哪怕一身户外冲锋衣也丝毫不影响本人那股子热情好动，眉眼精神，充满一种惹人躁动的活力。
罗胖子偷偷对我比了个大拇指：“成，马烨你挑女人的眼光没的说。俗话说，咬人的狗不叫，最擅长勾女的男人从来看起来都是好男人，我算是见识到了。”
“滚。”
我骂了一句，这胖子根本不理解我现在的困境。
好在今天天气不错，太阳驱散了寒意和心中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