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开。”
我身体一个踉跄被推得摔倒在墙角。
陆阴阳此时却如临大敌，撑开那把大铁伞挡在我和七圩的身体之间。她把伞柄递给我，眼睛牢牢看着七圩的方向：“拿着伞，不要让腹虺体液碰到皮肤，否则你也会被感染。”
她本人则是戴上口罩橡胶手套走到七圩的手术床前，犹如一个熟练的医生一样用手挤压七圩的腹部。
我躲在远处，透过伞边沿缝隙偷看着。
那陆阴阳嘴里的腹虺有点像是蜈蚣，不过身体是柔软的，更像是纤细的海参，只是它身上全是黏糊糊的触手，身体可以拉伸开来，就像是橡皮胶，腹虺另一个特点是身体有点像是鲜鸭肠，嫩红色，面皮一样平软，在陆阴阳手里不断扭动纠缠，习性有些像蛇，紧紧攥住陆阴阳的拇指，不断收紧，仿佛想要拧断吮吸其中血液，看得我胆战心惊。
陆阴阳本人毫不慌张，任凭它勒住手指，反手将手套往外一缕，顿时手套变成了一个橡胶口袋，她将领口打了一个结把这东西随意丢在一旁。
“没事了。”她头也不抬，依旧注视着七圩被撕裂的躯体，嘴上对我吩咐：“找清水，放一点盐，把手套捅破一个洞，把腹虺放入盐水里，它就会收缩陷入沉睡。去吧。”
我这才放下伞，爬上爬下弄了一小杯盐水，手指尖拎着手套口袋，里头的腹虺还在动个不停，让我很担心是不是下一秒这怪虫就会咬破手套扑倒我脸上，像是异形一样张开满是触手针刺的血盆大嘴。
直到丢进盐水里它依旧在扑腾，不过当我用剪刀戳破橡胶皮，里头反而安静下来，一会儿都没什么动静，反而是杯子里水位升高。我小心翼翼剪开橡胶手套，发现里头只剩下一块树叶模样的浅褐色皮质，薄如纸，慢慢沉入盐水下面。
原来是脱水处理。
这玩意儿怕高浓度盐水。
我凑到陆阴阳旁边，她正在缝合七圩破开的肚皮，用的是白棉线，缝衣针，看得我小肚子一阵幻痛。不过她手艺相当不错，手很稳，缝合动作迅速，这也多亏了云心老道在地下室备有不少医用物资，比如说止血棉。
陆阴阳用纱布给他包裹了腹部，胶带固定绑牢：“只能这么暂时紧急处理一下，消毒已经没问题，其实只是皮肉伤。真正麻烦的是内脏肠胃，腹虺是有很大影响的。”
“这个腹虺是怎么回事？”
我大概能猜到是云心老道给七圩植入，不过为什么这么做，这东西又有什么功效我一头雾水。
陆阴阳脱下橡胶手套丢进旁边垃圾桶，又用酒精消毒洗手，这才给我说：“腹虺是一般是寄生在蛇类和鱼类体内的……幼体滋生在阴冷湿润环境里，现在已经非常少了。”
腹虺是一种有点另类的奇虫，它的最大作用就是能够辅助宿主消化食物，副作用是分泌出一种激素，能让宿主精神兴奋，摄食欲望强。但另一方面来说，它会极大放大宿主对进食的渴求，继而压制其他方面的感官，一旦得不到充足食物补给就会啃食宿主本体。
“人体内温度不算低，腹虺并不适合，所以要固定在人腹腔只有一种办法，让它休眠，功能方面却还是能够自如运转的。”
陆阴阳用一根小镊子将腹虺夹起，塞进一个小塑料瓶里，塞上橡胶塞，又用胶带缠了几圈确保不会裂开，这才放进自己衣服兜里。
我还是没怎么听懂：“腹虺这东西在人体里那么大一块，不会影响到内脏和血液肌肉运转的吗？”
这只腹虺第一次从七圩肚皮里钻出来时有近乎十厘米长，这么大一个外物容纳在腹腔内，肯定会让人很不适应。不像是尸蠹，原本就是微观生物，空间需要很小。
“刚开始会有一点点腹胀，就像是胀气和胃不消化。”陆阴阳很严谨地给我阐述：“第一个适应期过去，就是第二个融合期，这个阶段宿主会胃口大开，每天会需要很多的食物，新城代谢也快，排泄也多，期间会和腹虺慢慢互相彻底融为一体，胃功能也会大大增强，从这方面来说腹虺也有一定程度的有效价值……”
我打了个哆嗦，有了一个大胆想法：“你的意思是……这玩意儿会和其他器官长在一起？”
“是的，它会变成人体里另一根‘肠子’，帮助消化和蠕动……”
我心里一阵恶心。
陆阴阳继续顺着思路说：“第三个阶段，就是饱和期，也就是七圩眼下的情况。互相适应，排斥也极少，只是如果饿狠了，没有药物辅助腹虺就会撕裂胃部，造成胃出血，甚至是你刚才看到的撕裂肌肉和表皮。成熟期的腹虺张合力很大，以前陆循测试过，能够直接拧弯一根铁板手。”
我给听得有些后怕：“那前面你还用手抓？”
“手套上我抹了酒精和药粉，空手是不能触碰的，它会轻易拧断你的骨头，钻进你体内。”
正当我们俩聊着这种新发现的寄生虫，上面传来刘邦的呼喊。
“你们没事儿吧？”
他用手电往下照射。
我走到洞口朝他射手电：“下面已经安全了，你可以下来。”
等刘邦顺着木梯踩到地面，他左右看了看：“乖乖，你们这里干了什么，这血是谁的？”
我这才注意到陆阴阳衣服上都是七圩的血，地上墙上还有腹虺离体而出造成的溅射体液，这体液呈现淡黄色，粘稠，就像是胶质。
“别碰，把他带上去。”陆阴阳指了指七圩。
我有些担心：“他现在胃出血……能带上去吗？”
“没事，我已经给他简单缝合了。”陆阴阳言之凿凿：“陆循有做过很详细的笔迹，我对着尸体做了上百次修复伤口的手术，他身体底子也不差，肠胃和肝功能都正常，不会有大碍。”
刘邦四处在瞄：“我说你们，这里没有看到周游吗？我还以为他被云心老道藏在这里头。”
他这句话还真点醒了我和陆阴阳。地下室就这么大一丁点，根本藏不了人，周游不在这里，冲散了逆境制胜的短暂愉悦，让头顶上又蒙上了一层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