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迪鬼使神差地将目光移向自己王爷。
从他的角度看去，仅仅能够看到楼炎冥的侧脸，虽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能够清晰地捕捉到楼炎冥的耳垂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变红。
这一发现，更是让穆迪看得目瞪口呆。
他们家王爷居然……害羞了？
穆迪揉了揉眼睛，确信自己并没有看错。
“额，等你病好了，我自然会告诉你。”
甘毕毕心头的疑虑并未消散，但他并不大关心楼炎冥的事情，他现在最在乎的，还是东阳城的百姓。
“我喝药，你救他们，可以吗？”语气软了几分，眼神里多了一缕哀求之色。
楼炎冥先是一愣，随即垂下眼眸，轻轻地点了头。
“好。”
不仅是甘毕毕，就连石青子和穆迪也惊呆了。
楼炎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甘毕毕得了楼炎冥的承诺，顿觉心安。
他伸手接过楼炎冥手里的药碗，痛快地将其一饮而尽。
擦了擦嘴角的药汁，然后把碗递向楼炎冥。一套动作下来，未超三个数的功夫。
甘毕毕的乖巧配合让楼炎冥十分受用，他接过碗，虽还是往常那副没有太多表情的样子，但是整个人的气场却在瞬间变得柔和了许多。
见甘毕毕准备躺下休息，楼炎冥也未再打扰，留下石青子在屋内照顾，自己则带着穆迪一起出了门。
穆迪跟在楼炎冥的身后走了许久，一路上低着头纠结了许久，直到楼炎冥忽然停下了脚步，穆迪险些一头撞在他的背上。
“王爷恕罪！”他面带惶恐之色。
这是长时间以来形成的习惯。他们家王爷素来有洁癖，尤其不喜欢别人碰触他，以往若是发生这种情况，必定会等来王爷的责骂。
“无妨。”
目穆迪一愣，再次怀疑是自己的耳朵不好使了。
王爷居然没有生气？
“对了。”楼炎冥似是想到了什么，说道，“你今晚下山一趟，偷偷潜入东阳城中，将剩下的一般解药也投入他们的井水里。”
穆迪诧异地睁大了眼睛：“王爷准备就这样放过天烬国吗？那咱们的大仇？”
方才在屋内，他还以为王爷只是用言语应付应付那小子，谁知王爷竟是认真的。
“灭国之仇，不共戴天，我一定会报的。不过，并不急在一时，等找到合适的机会，我会将新债旧债一起算了。”
穆迪的眸中放出光芒，先前忍了许久的话终于还是忍不住了：“王爷，眼下就有一个绝好的机会，我们为什么不好好把握？我打听过，您从东阳城带回来的那男子名叫萧子安，同天烬国皇帝尤为交好，现下他得了瘟疫，而眼下天烬国已有支援队伍正在赶往东阳城的路上，我们何不顺水推舟，把萧子安还给他们，一旦萧子安将瘟疫带回京城，必定是对天烬国的一大重击。”
“闭嘴！”
楼炎冥一声厉喝，吓得穆迪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我说过，他是本王人，谁也别想动他一根毫毛。”
“可是……”穆迪抬头，眸中情绪复杂，“他也是天烬国的人啊！”
“是又怎么样，只要本王乐意，有的是办法可以将天烬国搅得翻天覆地，但本王若是不乐意，谁也不能逼迫本王！”他垂眸，面色阴沉至极，“今天你的这番话，我不想再听到第二遍，还有，要是被我发现你们存有害他之心，莫怪本王不念旧情！”
语毕，甩袖离开。
他一走，穆迪顿时瘫坐在地。
他伸手擦去自己额头上冒出的冷汗，脸色苍白如纸。
果然，六王爷变了，不再是过去那个可以为了报仇不惜一切代价之人，更不是那个杀伐决断，令人闻之色变之人。
而改变他的，竟只是区区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男人？
偌大的屋内，仅剩躺于病床之上的甘毕毕，以及正专心致志地替她施针的石青子。
石青子从见到甘毕毕开始，就表现得异常镇定，不似往日那般惊异于他的重生之事，也不再日日缠着他问七问八。
反倒真像个寻常的医者，除了给病人治病以外，没有其他任何念头。
但，她越是这般，甘毕毕便越是觉得她藏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盯着石青子许久，在她施完最后一根针，准备转身离开之时，甘毕毕叫住了她。
“你的本事滔天，又有行动自由，应该是有办法离开云头山的吧，为什么会甘心留在这里，处处受楼炎冥的威胁责难。”
石青子停下脚步，似是没有想到甘毕毕会问她这个。
她转过身，看着甘毕毕，脸上再次露出初见甘毕毕时的那种诡异的笑。
甘毕毕打了个激灵，却也觉得心宽了一些。
这才是石青子原有的模样，那种唯唯诺诺、逆来顺受的她根本就不是真实的她。像她这样的人，一旦掩藏自己的真性情，必定就是在谋划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没想到，我活了这么多年，最懂我的人居然是小妹妹你。”石青子走向甘毕毕，在他的下巴上摸了一把，笑眯眯地说，“真不愧是我感兴趣的人。”
甘毕毕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沉声道：“你到底想做什么，你的目的是什么？”
“放心，我这回不想杀你，我也不会对付天烬国。”
“你的目标，是楼炎冥？”甘毕毕睁大了眼睛，随即又狐疑问道，“我不相信你会为国分忧之人，所以不需要编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来骗我。要么就同我说实话，要么就直接不要回答。”
甘毕毕并不在乎楼炎冥的生死，所以石青子的目标是什么对他来说无甚所谓。
石青子说，他纯当故事听听，说不定还会鼓励她去祸害羽纱国的这些余党；她若是不说，她也不会想问，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现，什么都没有听到。
“小妹妹这么懂我，我怎么舍得骗你呢？”石青子在甘毕毕的身边躺下，以手为枕，一副十分悠闲自在的样子，“我不是天烬人，所以我不会为了天烬国而去报复羽纱，我之所以要对付楼炎冥他们，单纯是为了我自己。我和楼炎冥有旧仇在前，又有新怨在后，等到我没有了利用价值的那一天，他一定会将我除掉。既然这样，我倒不如先下手为强，给我自己谋一份光明前程。”
甘毕毕并未深究她所谓的“光明前程”指的是什么，问道：“你不是天烬人？”
“对啊，我原本也是羽纱国人，不过现在羽纱国已经不存在了，我自然是孑然一身，哪里也不属于。”
“你确定，你即将对楼炎冥他们所做的事情，不会对天烬国产生任何影响？”
石青子极为认真地考虑了一番甘毕毕所提的问题，思虑过后，又十分郑重地告诉她答应：“影响，自然是有的，但绝大多数都是好的影响，比如说，我会除掉他们的心头大患，再比如说，我会帮天烬皇帝把他最心爱的女人送回他的身边，再或许，嘿嘿……”
她盯着甘毕毕，笑得极为阴险。
甘毕毕被她盯得背后发毛，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产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