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大怪！天助我也！”
与方才的狂怒和沮丧形成对比，这一次胡同的脸上，又露出了狂喜的笑容。
桌上的牌面中，仍旧画着一个俏皮的小丑，但这一次，却是无疑彩色的。
“胡同选手抽到了大怪，因此两相抵消，最后得分不增不减，依照初始计分。”报幕员的口气，一如既往的平淡。
但台下的围观人群，却再次沸腾起来，或是惊呼胡同可真有狗屎运，或是故作高深的说已经看穿对方的作弊法门，但更多的则是跟着这难得到来的、此起彼伏的高潮，一同兴奋不已。
“怎么会让他抽到了——”
此刻的孟良德倒是有些想捶胸顿足了，前一秒他还觉得文天泽的胜利很稳了，没想到还没兴奋多久，一切就又恢复了原样。
只不过，桌球台旁的文天泽，仍旧保持着不悲不喜的表情，更加专注的盯着胡同的反应。
若说之前他还有些不确定的话，那么经过这一出，他几乎完全可以断定，刚才发生的一切，大约只是胡同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刚抽到小怪就立刻跟着大怪，这概率实在太过于低，对方显然早就清楚大怪的位置，因此在摸到小怪这个雷区后，便立刻紧跟着抽走大怪。
虽然不清楚他是如何定位到大怪的，但暗地里一定有鬼是可以确认的。
除此之外，胡同每一次举棋不定的时间，似乎有些太长了，至少都需要好几分钟。
神经衰弱纸牌游戏，最注重的是图像记忆力以及取舍的方案策略，一般来说记住就是记住，没记住就是没印象，尽可能将自己记住的对牌翻开，抢在敌人之前得分就好，不存在需要思索很久才能动手的战略。
因此，基本上在翻开第一张牌的瞬间，只需要十几秒的稍加回忆，就可以决定自己能否拿下这一局。
如果说只有一次两次，还能用平复紧张情绪，放空精神状态之类的理由来解释，那么几乎每次翻开一张牌后，都需要考虑很久再翻第二张，就显得未免有些怪异了。
他是在等待着什么时机，故意拖延时间么？不，似乎也并非是这个目的，如果拖延时间才是胡同的取胜之法，那他大可以犹豫更久，迟疑时间更长，反正这场誓约对决的规则中，不曾规定参赛双方的最长考虑时间。
因此，他一定是利用这段摇摆不定的时间，偷偷在做着什么事情，整个过程大概需要两到三分钟。
无需多言，胡同一定利用了这段时间在进行作弊，而文天泽所要做的，就是静心观察对方可能暗藏出千的行为。
——对方一边抖着腿，一边紧皱眉头，手指在牌背上焦虑的摩挲，眼睛则紧盯着牌局中剩下的选项，眼神严峻而犹豫……
——好像一切都很正常，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文天泽怀疑别人眼中的自己，大概也是差不多的模样。
更何况，这一局胡同的得分也非常正常，甚至大部分时间都还要落后自己一些，除开刚才连续抽到大小怪时的表现略显浮夸外，一切都可以说很是公平公正。
只不过，越高明的老千手段，在表面上就越显得合理公正，更何况这局是在执行官的监督下进行，胡同自然不可能用让自己一眼就看得出来的手段。
文天泽又要观察胡同的一举一动，又要思索对方的作弊手段，还必须留下大部分精力在游戏牌局的本身上，不断记住已经翻开的牌面花色和方位。
说实话，即便有过神经衰弱纸牌的经验，但如此三管齐下的压榨脑力，还是让他略微有些疲惫，只觉得自己大脑运转的效率比任何时候都高，甚至有些如同登山缺氧时的感受。
两人你来我往，各有胜负，随着桌面上的牌越来越少，他们的决胜环节也终于从之前的平淡曲折，变成了互相抢分的激烈角逐。
桌上剩下的六对牌，几乎都已经是翻开过的了，每个人都有大致的依稀印象，谁可以抢得连胜得分，谁就能拿到最后的分。
现在，两人的分数已经打平，而目前仍旧是胡同的行动回合，形势上对文天泽稍微有些不利。
顺着记忆，他很顺利的再次翻开两对牌，之后便少许有些犹豫。
这仅剩的四对牌，文天泽已经可以报出它们的花色来，但大多是近几回合内，没有被翻开过的，基本都是比赛初期遗留下的。
接下来就是完全看运气了吧？初期的映像已经淡忘的差不多了，但只要每多得一分，剩下的纸牌的排列组合形式也会减少，得分的可能性也会跟着增加。
这是与开局先手优势类似的，终局冲刺优势，谁能将终局冲刺环节始终把握在自己手里，谁就能在这难度随着得分锐减的冲刺阶段里，拉开与对手的得分。
“这一张牌，是黑桃六呢——”
正当胡同在犹豫思考，接下来应该翻开谁时，文天泽忽然伸出手，指向桌面上的某张牌，笑道：“我生日就是6月6号，所以对数字6特别敏感，虽说这是很久之前翻开的了，但我还记得。”
台下一片哗然，孟良德也猜不透，文天泽为何要突出此言。
他是在提醒对手情报么？不，谁都不会做这么蠢的事，现在比分上可是文天泽落后两分啊。
那么，他是故意说了错误的信息，想要干扰胡同的判断么？好像也显得太过幼稚了些，没有什么意义。
胡同抬起眼睛，盯着文天泽。
文天泽却只是回以微笑。
胡同有些不明白了，文天泽在这个节骨眼上，说出这句话是什么用意？
根据剩下的花色来看，黑桃六的确还没被翻开，但问题是，他说的是正确情报，还是故意在欺骗自己呢？
不，不对，不能陷入他的思维陷阱之中——胡同到底是赌场老手，很快就理清了纷繁的思绪，冷静下来。
或许文天泽没有撒谎，又或许他的确是在欺骗自己，这一切都无关紧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