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你不会真是那种相信只要努力就可以的人吧？那我告诉你，你崇拜的秦二小姐，她是怎么成为一代神医的呢？其实不是因为她真的医术高超，而是因为她是术师，天生就是术师。她能看到未来的事，所以只要她到未来去看一看怎么治疗BD,她就是第一个知道怎么治疗BD的名医了——很神奇吧？”
“不许侮辱秦二小姐！”
“我侮辱她？”她夸张地瞪大了眼睛，“我说的可都是事实啊，无聊。我小时候跟着她在疫区行医，医术没学到多少，干的都是给痛苦得受不了的病人送安乐死的活——”
我僵住了，一股寒意从双脚开始逐渐上升。这么说，秦二小姐跟我们，原来的十字联盟，并没有多少差别——
“这就是术师，无聊。只有术师能创造的奇迹。”
“不！”我崩溃地冲她大喊，“女娲计划是为了人为创造术师，你就算让它成功，也不过是得到成功的人造品！你的那些实验根本不能让他们真正恢复成正常的人！”
她直直地看着我的眼睛，没有立刻答话。良久，她趴在椅背上，长叹了一声气：“那我只能做到这样了，你们还要我怎么样呢？”
湛泸踏上一步，轻轻压了压我举枪的手，眼神也在无声地请求我。我垂下了枪，但没有松开。
“我想请问一下，麻烦，你一开始说的抢时间是什么意思？”
“我必须赶在你们和术盟杀起来之前完成这件事，让你们恢复健康，然后你们才有可能被海底城、被外界的人接纳。”
“那的确很抢时间。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麻烦，我们带到雪城的补给已经用尽，再等下去大家都会死的。”
“我管不着，你们必须想办法在那待下去。否则你们就会失去唯一的生存机会。”她扯了扯手套，“我话已经在这了。”
“那他呢？”湛泸指向被绑在椅子上的、看起来已经毫无生气的人，“你绑架他的理由又是什么？”
麻烦伸出双臂，温柔地从背后环住了他的肩膀。“这还用问吗。我怕你们搞砸了死掉，不想他跟你们留在一起啊。”
“我……不会……跟你走的。”
我还以为他已经昏过去了，没想到是清醒的。麻烦似乎也没想到，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搂着人家的胳膊也肉眼可见的僵住了。
“你醒了？”
“你……给我……注射……注射了什……”他好像连说话都十分费力，头也仍然没抬起来，简直像是一具尸体在说话。
“放心，不会对身体有害的。我怎么会害你呢？”
麻烦好像厚颜无耻不下去了，虽然嘴上不肯罢休，但还是松开了手直起身子。
“我……不会跟你走。”
“为什么呢？”麻烦重重地拍了一下椅背，微笑有点绷不住了，“你们真是一个比一个不识好歹，明明都是为了你们好呢。到底要做到什么程度才能让你们相信我？我可是牺牲了自己至今为止的全部人生在帮你们？”
湛泸轻声道：“可是在我们看来，你并不可信。”
麻烦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冷冷地看向湛泸：“为什么？”
“因为你是一个伤害人命的炸弹。当归先生和雨滴的死是不是都和你有关？”
我震惊地看向湛泸队长，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个。雨滴……雨滴是我下手往她的药里投的毒。可我……应该现在说出来吗？
“当然啦。毕竟我是疯子，怪人，刽子手杀人犯。”麻烦竟然眼睛都不眨地就承认了。
我发觉事件的走向已经脱了轨，程度从危险上升到了十分危险。我决定出声缓和：“等一等，如果你的要求只是让城内人待在城内不出去，我们可以考虑。作为交换，你就放小先生走，如何？至于琉特……”
我犹豫着看向作为队长的湛泸，他蹙着眉沉默了。
“要把琉特交给我？刚才不是还说我不可信吗？现在就要把同伴交到杀人犯手上？我可会把他活生生地端上解剖台哦？”
明知是挑衅，我还是无法抑制住愤怒。难道她真是这样的人，随随便便就可以拿这种事开玩笑吗！
“别……信！”小先生僵硬地抬起了头，表情十分痛苦。
“别信什么？”麻烦带着扭曲的笑容俯下身在他耳边说话，“别信我是杀人犯，还是别信我能救你们？”
“都……别信！”他声音不大又很沙哑，但可以听出是用尽全力地在对麻烦嘶吼，“你醒醒！八……十四号！”
“八十四号？”麻烦几乎是在用一种梦幻般的柔软音调呓语，“那我问你，六十二号，你要不要跟我走？”
湛泸打断了她：“对不起，麻烦，我没法说服自己相信你。城外到底是什么样子，我们到底是什么人，我们会自己走出去寻找答案。而且，再不走出去，大家都会死。”
但是麻烦丝毫没有理会他。她一只手环住了小先生的脖颈，嘴唇贴在了他的脸上，继续柔声呓语：“无论发生什么事，只要你和我走，我就能保证解决你的所有问题，让你像正常人一样生活。超强的能力也好，别人的记忆也好，全部消失，你就是普通人了，再也不是什么城的防线。”
寂静。
“我最后问你一遍，六十二号，你要不要和我走？”
“我不会。”
“是吗？那你记好，是你的话葬送了他。”
那一瞬间明明没有声音，没有枪响，我也没有看见她是如何动作的。但是琉特就这样被击中了，胸口处渗出血来。在我只来得及瞪大眼睛的时候，他就倒了下去。
“来了就别躲了！”
麻烦一只手端着枪，慢吞吞地直起身来，另一只手还仍然还搭在椅背上。她的枪指着我身侧，但是那里明明没有任何东西。
一阵劲风，子弹几乎贴着我的头发划过，那个位置凭空出现了人影朝麻烦开枪，电光火石间麻烦俯身闪过，然后反击中了伏击者。我听到身侧传来痛呼，糖捂着流血的脸出现在我眼前。
“你不是没来？”
她直直地瞪着前方，并不理会我。我顺着她的视线转头看去，只见一声巨响后天花板裂开一个大洞，方合握着剑从天而降，干脆地砍向了椅背。麻烦慌忙闪开，椅背被劈成两半，小先生就地一滚挣开了束缚。方合举剑挥向麻烦，第一剑被她跳开只撩到了头发丝，但她不慎踩到地上的椅子碎片倒地一滚，第二剑马上就跟了上去。
被拦下了。小先生出剑拦下了方合。重新站起身来的麻烦举枪瞄准了方合，但被击中的却是她——子弹从她额前穿出。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我根本没回过神来。麻烦的枪掉在了地上，她缓缓地倒了下去。耳畔传来说话声，我僵硬地侧过头去看了看，北极星不知何时出现，扶住了受伤的糖。刚才应该也是她开了那一枪。
“你……曾经……看见过我吗？”
濒死的麻烦拼命抓着身边人的手臂，小先生搂住了她，但她已然站立不住，不停地往下滑，他只好把她抱了起来。
凝视着怀里的人，他答道：“没有。”
“……那就好。”
我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麻烦已经闭上了眼睛，无力的手抬起来指了指她的工作台。小先生走了过去，把她轻轻放在工作台旁的扶手椅上。
我拔腿冲那边跑过去，但是才踏出一步，就感觉脚下一空，然后失重感席卷而来——地板消失了，所有人都掉入了下方的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