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怀素醉了之后却出奇的多言，这才有了19岁少年的模样。兔九将他背回房间，他喋喋不休的拽着她的肩膀，一定要给她讲九牧怪谈。九牧地大物博，自然也有说不尽的奇闻异事。他以前虽然年少，但是总是一副淡漠的模样，最多也就是给她本杂谈野史让她打发时间，怎会像这副模样。兔九觉得新奇，就搬了椅子坐在床边听他醉眼朦胧，长篇大论。
九牧有一城名长庚，长庚又位于九牧西边，每当黄昏来临的时候，长庚的百姓最喜欢坐在茶馆或者街口，看到外来的游子总是故作神秘的说，快跑啊，长庚马上就要消失啦。于是街上的人听到此言都会很配合的夺步而逃，好像长庚真的就要消失了一般。
稍稍没有明白过来的游人看见此状就会跟着大家慌不择路，然后长庚人就会停下来围着行人哈哈大笑。
行人自然一副摸不清头脑的样子，说长庚人怎么这般戏耍外地人？
长庚人此时不但不生气，还会很开心的申辩称：“我们长庚人最讲信义的好吧，你看，”长庚人此时指着天上的太白星说道：“太白星黎明现于东方叫启明，黄昏现于西方叫长庚，常言道，这长庚只能在黄昏见到，等黄昏过后，可不就是消失了吗？
行人听到此种说辞，不由得百口莫辩，而后也随着大家笑了起来。
这长庚人是不是很有趣~
他边说边笑，兔九看着他，觉得这一刻的温怀素模样真是新鲜，甚至还有那么一丢丢可爱。
烛影婆娑，夜色沉沉，少年声音温柔，不知不觉便坠入了梦乡。
兔九看着他的睡颜，不由得也弯着嘴角。她真的很喜欢温怀素讲的九牧的故事，也喜欢说着故事的温怀素。
为他盖好锦被，她轻手轻脚的退出房间。院中是清风月影，满心清凉。她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想起白天发生的一切。
“我不想取走你的眼睛啊，可是他们要杀你啊。”温怀泽痛苦的声音在脑海中来回回荡，她真想知道以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又为什么会变成眼前的模样。他们说怀素是逆徒，但是温怀素提起师父，明明是那么的信赖和崇敬。
满腹的为什么化作难解的愁绪缠绕心头，她幽幽叹了一口气，撑起下巴，抬头望了眼树枝，乌鸦已经离开许久，看来是不会再回来了。
她地下头，又看到了满地的枯黄树叶，都说秋天是丰收，可是眼前明明是满目的萧索。
“你真的是好大的胆子，自己送上门来，你难道不知道仙界为了找寻你的踪迹已经把三界翻了个底朝天？”百晓生的声音又出现在脑海，她拿出那块拇指大小的木牌，上面刻有辞字，随风传来阵阵香气，若有若无，萦绕在她手中。
她在此地已经呆了很久，但却从没有仙界之人发现她的踪迹。她知道，这肯定和温怀素有关。温怀素这个人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谜团，参不透，看不穿，在她面前甚至连法术都不曾使用，可是说要她留下，就把她保护的严严实实。
虽然疑惑很多，更多的还是感动。
毕竟在那徒然变得凶险的时光，把她从无助中带离的人，是他。
想到自己过几日就至殇临去，便觉得有些许失落。但是她又怎么能一辈子软弱可欺，那和那些被圈养起来的猪又有何区别，早晚要成为别人案板上的肉。所以她要变得强大，所以即便这地上铺的是刀子，她也要跪着走完。
她要让那个声音听到，她不仅应该活着，而且还能保护她要保护的东西。
她释放灵气，变成真实的模样，银白长发如瀑，白色耳朵粉粉的很是可爱，只是她目光坚定，已经没有了当时的仓惶。
就让风雨更加凌冽些吧，她不入这刀山炼狱，又能是何人也。
一夜无梦。
她现在无论从那个方面都像一个人类了。
早上跑去外面的早市去买小食，沐浴着这人间的喧嚣，原来这就是人间炊烟。她觉得很开心，脸上不由的弯着嘴角。
包子铺的阿婶看到这么可爱的闺女跑到自己家买早点，脸上堆满了笑容，还送了她两碗绿豆粥。
兔九感受到这没有图谋的善意，甚至都有些吃惊，那日被人追赶的模样还记忆犹新，而如今，她甚至觉得他们是那么的和蔼可亲。
也许他们本就善良，就像是自己的兔子窝中忽然来了一只猛虎，她们也会如临大敌的。
想到这里，她就有些释然了。
她拿着包子，道了声谢，便提着它们回到了府中。
包子是荠菜馅，闻着她就已经很是饥饿，她现在能够接受人类的食物，除了肉类。
温怀素也醒了，推开门走了出来，正准备去准备早膳，兔九立马一脸狗腿的把包子递了上去。
温怀素挑挑眉，揉揉额头，而后又微微笑了笑。
看，又恢复了那副淡漠超然的模样。兔九心里默默说了一句。
“兔九越发可以独当一面了。”餐桌上，温怀素笑眼夸赞道。
过誉了，兔九心里谦虚的说，她也就只是买了早饭。
但是看着温怀素那副模样，她还是很开心的红了脸。
“兔九喜欢吃这包子？”温怀素问。
兔九边吃边点头。
“兔九如今是否还觉得人类残忍可怕？”温怀素意有所指的说。
“以前是这般想的，现在想来，就像兔吃草，狼吃肉，是自然法则。只是大家处在不同的位置。也许，真正残忍的，是滥杀无辜，贪得无厌。”
兔九咬着包子愤愤道。
“我恐惧的是那些以为自己没有天敌，藐视一切生灵，将所有生灵视为附庸，生杀豪夺的人类。”
她的眼中忽然噙着眼泪：“剽掠一切，就和强盗一样的那些人类。”
想着那些残骸尸骨，想着不过前几日还能在一起打地洞，想着前些日子还在一起堆松子，想起前些日子还在一起看星辰大海。
却消失了，不见了，仅剩下没有皮的腐肉，残骸，和人类街头恶臭的混合着香料的那些垃圾。
天生万物以养人，人弑万物以逆天。
温怀素愣住了，低着头良久没有说话。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阿九心还是善良的。”
“我不知道这些所谓的善良能不能帮我走过这刀锋炼狱。”兔九垂着头，睫毛在她脸上留下了剪影，她整个人的表情都是悲伤的。
“即便你坠入了地狱，我也能将你拉上来。”
她听到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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