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之战（6）
当晋军与渤海人陷入苦战的时候，幽州城头响起了一阵阵巨大的轰鸣，几颗硕大的炮弹从正在交战的两军头顶划过，直接砸在了刚刚撤下来休息的渤海军队，在人群之中直接犁出了一道道血肉模糊的道路。
三里，那里距离幽州城头足足有三里啊！
一时间，渤海人被这景象惊呆了，也就在他们愣神的功夫，幽州城门再一次打开，一队晋军骑兵疾驰而出，他们身下是一匹匹草原矮马，没有一片甲，即使是骑手也仅仅披了一件黑色的轻甲，这让他们的速度非常快，转瞬间，他们便进入了战场，由于四面合围，渤海人的战线被拉扯地非常长，晋军骑兵结成一个小楔子，狠狠楔入了渤海军阵的后方，被围的晋军同时发起冲锋，渤海人的包围圈立刻被冲开了一个小口子，渤海人的军阵犹如一个被扎破的气球般土崩瓦解，但他们依然没有溃散，而是试图保持阵型向后撤退，但当他们回头望向的时候，却看到了被晋国大炮蹂躏后一片混乱的营地，在发射了几颗六十斤的炮弹后，晋国又继续开了十几炮，尽管没有刚开始那般骇人，但三十多斤的灼热铁球在人群中犁开一条血路的依旧非常骇人。
当撤和不撤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后，渤海人最后一点组织能力也没有了，几千人的军队崩溃犹如山崩地裂，他们哀嚎着四散而逃，而此时幽州城头吹响了铁牛角号，被围了半天的晋军终于爆发出一阵排山倒海的呼号，他们解除了严密的队形，开始以一种松散的小组队形向溃散的渤海人发起了追击，而晋军骑兵则不停从溃逃的渤海军中来回穿梭。刚刚被怛荒落强行集合的营地士兵还没来得及从被火炮轰击的惊慌中反应过来，冲垮的渤海溃兵冲进了营地，部队再也维持不住，所有人都一哄而散，拼命抢夺马匹和财货。怛荒落想抽出配刀杀光那些逃兵，但他的亲随却狠狠给了青鬃一鞭子，等他刚想开口大骂，青鬃就已经载着他飞奔出了营地，一个贤王，就这样和他的三千溃兵一起，踏上了逃命之旅。
他有些恍惚，两日以来种种情形在脑海里不停地闪现。为什么呢？为什么晋国人拥有可以轰三里远的火炮却一开始不用呢？为什么这只晋军和昨天大不一样呢？就在两天前，他还是连克五座营寨的得胜将军，而现在，他只是一名身份显贵的逃兵。怎么会变成这样呢？如果当时自己选择不打呢？如果自己选择扬长而去呢？如果当时他不去打，晋军除了派出小股部队袭扰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可是，为什么自己要打呢？
突然间，他像是发现了事情的关键—盔甲，那些盔甲，从头到尾都是那些盔甲，如果不是贪图那些盔甲，他本可以全身而退的，这些盔甲就想诱饵一般引诱着他上了勾，他明白了，为什么这支晋军和昨天判若两人，为什么幽州城头有此等火炮而昨天不用，因为晋国人想在第一时间给他抛出一个香饵，在他做试探性进攻的时候，要给他造成一定的伤害，既不暴露晋军的真实实力，又不至于提前暴露城头火炮的射程，所以那支晋军才做出绣花枕头的样子，在夜袭的精锐部队损失殆尽后，他本来应该清醒的，他当时就应该注意到晋国人是在引诱他继续下注，事实上他确实下达了撤退的命令，但此时晋国人之前所有布置都开始起作用了。虽然他们又很多甲，这是一支不禁打的绣花枕头，只不过在城头火炮的支援下才取得一点甜头。这种念头已经深深刻在所有渤海人的脑子里。而现在，晋军出城了，犹如一只离开羊群庇护的肥美羔羊。而他们，积攒许久的委屈于不甘，终于可以得偿所愿了，为死去的战友复仇，为了夺取那一千副铠甲，他们都变成了嗜血的饿狼。
他们当然会撕碎这些晋军。
因为，晋军很弱，而且。
城头的火炮射程，只有一里有余。
之后的一切，便如此的顺理成章。
他的前后两军同时被击溃，再也无法聚拢起任何力量了。
全明白了，怛荒落全明白了。胯下的青鬃不知带着他跑了多久，如刀的寒风在他脸上刮过，他开始思考，这支晋军到底来自哪里，而这支晋军的统帅又究竟是谁。
耳边传来逃兵的哀嚎，和一阵阵，清脆的马蹄声。他回过头，眯起眼睛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白雪，褐蹄，棕马，黑甲。在那些晋军骑兵的背后，赫然负着一杆红底黑纹的小旗，上面的花纹，似乎是鱼，又似乎是龙。
蓦然间，他终于想起了，这面旗。
海蛇风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