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俊杰刷完牙，洗了脸，吃了两根油条，喝了一碗豆浆。然后，坐在那里想了一会儿，他在想昨天那个算卦者说的话。那个人说自己今天有血光之灾，最好今天不要出门，就待在家里。
忽然间，这个几乎把一辈子奉献给医疗事业的老者就笑了。那是迷信活动好不好，自己今天怎么了。他站起身，对着厨房里正在洗菜的老伴喊了一句，“我走了。”说着话，拿起了自己的公文袋，今天还有两个重要病人的。他走了出去。
在楼下，他开了自己自行车的锁，然后推着它出了小区，来到了大街上。他很熟练的划了两脚，然后骑了上去。算卦者说的话他早已经忘了，他现在在想，12床的那个病人怎样了？侯俊杰微微烦恼，他到医院之后，又要先去看那个暴发户。
那个暴发户的身体很强壮，只是一味的喊着疼痛！侯俊杰用自己医生的人格担保，那人很健康好不好！
“吱呀！”一声刹车的声音尖锐的刺入了他的耳朵之中。侯俊杰赶忙两腿一撑，这才没有让自己翻身倒地。他并没有生气的质问，而是下意识的翻了翻白眼，看着摩托车溜到一边的那个戴着头盔的年轻人，问道：“你没有事情吧？”他怕那个人摔出问题。这完全是医生的心理因素。
“吱呀”的声音不断，侯俊杰的脸色一变，他看着围上来的四五个带着头盔的年轻人，忽然间心慌起来。他感觉到了不对劲，有的年轻人已经拿出了钢管，黑黝黝的，“你们，你们……”他还想问一句。
“砰！”一根钢棍结结实实的落在他的额头上，鲜血标了出来。“砰砰”的声音不断响起，侯俊杰惨叫着，哀求着，可是，那群人根本没有停手的意思。
不远处，停着一辆蓝鸟。宁缺坐在驾驶座上，冷漠的看着这一切。只到他手里的一根香烟完了，他才打了一声呼哨。那群人听到口哨声，不慌不忙的起身，骑着摩托车扬长而去。宁缺发动了车子，根本没有看血泊中的侯俊杰一眼便开走了。
陈玄坐在去陈家河的班车上。他闭着双眼，却没有睡着。他再想一些事情。他的思路再次随着《血神经》回到了过去，这本书真的很神奇，它可以令你的思想无拘无束的飞翔，你想去那里，它就会带你去那里。
隔着时间的长河，他看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事情。
那一年，刘虎带着一个半大的孩子站在东门破烂的人才市场，用五块钱说定了他的父亲。刘虎很高兴，还给自己的半大的小子买了一块灶糖，然后，拉着陈玄的父亲去一边的早点摊子喝豆腐脑。
那个孩子走丢了，陈玄的父亲给刘虎残忍的割去了头皮，然后将他的长发连同他的头皮放在了黑乎乎的木头下方。这就是故事的开始。
陈玄透过时间的长河，看到了自己赢光了宁缺的钱。然后，他的母亲中风。要有一得，必有一失。
他的人生是父亲选择的吗？他没有看到答案却隐约猜到了答案。他忽然间又想到了那一副残忍的相片。他没有看到那个人的身影。他知道那个人存在着，却看不到，看不清。他想起了《血神经》中的话。
有两种人的轨迹你是看不到的，一种是已经醒灵的人，俗世中称呼他们为修行者，有的地方称呼为人瑞。还有一种，是那些已经有了神位的人。这话陈玄有些不明白。有了神位，那么，还是人吗？
他脑海中忽然响起一个疯婆子恶毒的诅咒：我的儿子是山神，，他会回来的？
他睁开了双眼。汽车在颠簸的土路上行驶着，车上的行李呼呼啦啦的摇晃，似乎随时会从头顶的行李架掉下来。陈玄的目光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的行人。有的步行，有的骑着自行车，他们很快被汽车远远的抛开。
对于人瑞，《血神经》上有记载，活过100岁的人都可以称之为人瑞，因为时间的缘故，这些人可以看透其他的人看不透的东西，他们隐约成为世间的另外一种层次的人类。可是，陈玄没有听说过定县那里有百岁的老人。
车上，一直有熟悉的自己人在窃窃私语。有的人嗓门很大，有的人声音很小。有人在搓着自己的脚丫，车厢里全是怪异的味道，大蒜、西红柿、洋葱、超脚丫、香烟。各种味道混杂着。
“你说，同样是女人，可是，咋就有不会下蛋的呢？”一个中年汉子嗓门很大。陈玄扭头看了一眼，那人一边抽着香烟，一边搓着脚丫子。售票员看见了，鄙夷的撇了撇嘴，没有出来制止，看样子认识这人。
“生亮哥，不会的，怕有的女人下蛋晚，有的早？”一个平头小伙子接过话，他一边滋滋抽着烟，一边笑着说。
“我家的婆娘六年了，肚子平平的，弄个马啊？”生亮抽着烟，搓着脚丫子，生着闷气。
“不会是你有什么问题吧？生亮，我可是听广播上说过，生男育女，男女各有一半的责任。”售票员开口说道。陈玄听着售票员的声音，她的声线有些怪异，沙沙的，令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一个人。
“胡说啥呢？哥的身体棒的很，每天晚上都来。”生亮翻着自己的眼皮，望着售票员嘻嘻的笑了，烟灰落在他的脚丫子，他顺势将烟灰搓了进去。“哥，你的脚，你的脚！”平头小伙子惊叫。
“看把你吓的！”生亮不满小平头的表情，反而对售票员得意的甩了一个眼色。“菊花，你不是不知道，哥一个人抱两个麻袋轻轻松松的。”他很得意。售票员哼哼的笑了，“地里不长庄稼，有时候是地不行，有时候也得看种子！”她这话尖酸刻薄，生亮的脸色顿时变了。
“你说什么？”生亮霍的站起身，脸庞通红，两眼圆睁。
“都消停一会，马家湾到了！”司机忽然喊了一声，顺便咣当一声，从脚底下好像不小心踢出了一个钢管。生亮看了一眼，嘴里咕哝一句，不满的坐了下来。
不久，汽车停了，那个叫生亮的掂着一个麻袋下了车。车子再次发动，摇摇晃晃的前行。售票员望了车下面一眼，咕哝了一句，坐在了前面和司机一排的座位上。“菊花，你也是的，明知道生亮和他妈急的抱孙子，说那些干什么？”
菊花拿出了随身携带的毛衣，开始反手织了起来。“我说什么，雪雁姐姐妹三个，两个一过门就怀上了，只有雪雁姐没有动静，再看看他们老张家，从生亮他爷爷开始，三十五有了他爹，他爹四十岁有了生亮，现在老爹死了，家里三个女人围着一个男人，谁知道他是不是想儿子成了变态！”
“你胡说什么？”司机有些恼怒起来。
“说来也真是奇怪啊！”车厢里面有另外一个人接口，“菊花，你家是马家湾的，我听说生亮他奶奶已经一百多了，是不是真的啊？”陈玄听到这里，支起了耳朵，难道真有一百多岁的人？
菊花一边织毛衣一边说道，“不知道，不过，那个老太太人倒是好的很，我小时候听她讲过西安事变的事情。她经常说道，说什么日背弓，月背箭，朝中必定有大难。大概九十多吧，没有那么老吧。”
她想了想，忽然开口问司机，“爱民，你今年过年见过老太太的，你觉得有一百岁吗？”司机想了想，摇了摇头，“老太太一头银发，梳的整整齐齐的，看着连个分叉都没有，两只眼睛明晃晃的，一笑，那个慈祥啊，就给电影里面的人一样。大概，没有吧，看着就像六十来岁。”
陈玄笑了，这个司机倒是会形容的紧。“我是听说那老太太过了百岁了，你想想，生生亮他爹的时候，最起码也应该三十多岁了，过了四十年，这都七十岁了，现在生亮已经三十五六，那老太太现在应该106左右了。”
陈玄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是啊，自己怎么连这基本的数学问题都忘了。“倒确实如此，可能是我们成天见面，还真没有注意。”售票员哈哈的笑了一声，对后面那个人说道，“看来，建民哥还是记忆力好。”
一车人再次开始说说笑笑，陈玄的心里却再也安定不下来。《血神经》上说，自己的干泪眼无法看到人瑞的人生轨迹，他忽然间有了强烈的感觉，想去马家湾看看那位过了百岁的人瑞。
陈玄在陈家河下了车，到工地还有一段距离。他正要走过去，就见不远处的电话亭边，停着一辆熟悉的警用摩托车。他笑了一声，走了过去，果然，许武正在打电话，他的脸色有些凝重，不住的点头答应着什么。
陈玄等了一会，许武面色铁青的出了电话亭，看到陈玄，竟然连一点笑容也没有。陈玄有些奇怪，“怎么了？”
“今天早上延安路上出了事情，县医院的侯俊杰给一群混混打了一顿，骨头断了六七根，人已经送到省城去了！”许武骂了一句，“这帮王八蛋，都不想活了。”
侯俊杰，这个名字很熟啊。陈玄脑子里面一个人影一闪，他大惊问道，“是那个白眼大夫，我的救命恩人啊！”
许武苦笑一声，“你怎么说话的，这次事情，侯俊杰的老师唐教授亲自给市局打的电话，刚才就是我们局长给我的传呼。”说着话，他指了指自己腰上的一个黑色小盒子。“传呼，这是什么东西？”陈玄没有见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