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出生的时候开始，我就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警笛声由远即近，愈发变得清晰起来，巨型发动机不断轰鸣着，牛哥坐在剧烈震颤的驾驶室中，默默地从口袋中摸出了一支百奇棒。
如果在二十一天的每一天里，都如时钟一般重复持续着某项活动，那到了第二十二天，这项活动一定会成为一个人的习惯。
这个活动可以是吸食百奇棒，也可以是和一个人交往成为情侣，但是只要一旦行动起来，都不需要二十一天，不过两三天就可以养成一个习惯，生活已经适应了这个新鲜事物的到来。
久而久之，它就将成为你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不管它是否重要、有趣，你是否喜欢，都难以再逆转，就像这次的追杀行动，一旦上路，就没有办法再回头了。
包括牛哥的许多中年男人都尝试过想戒掉百奇棒，长期以来的吸食已经对身体造成了极大的负担和压力，就连去买百奇棒所需要的钱也是一笔特大的开支，百害而无一利。
戒掉它怎么样？既能省钱对身体又好，再没有比这更好的选择了。
他们十分清楚这一点，但是却很少有人能坚持做到，这就是习惯的力量。
爽是不会再觉得爽了，好吃的东西吃多了也会觉得索然无味，但几十年如一日下来所养成的习惯岂是说戒就能戒掉的吗？
这就像恋爱结束之后的分手一样，明明前不久还过得好好的，结果到了第二天房间里就只剩下那双没来得及扔掉的拖鞋，简单粗暴地从人身上割下一块肉，简直就是痛彻心扉。
在那种情况下，最开始可能还会觉得少了一个麻烦太好了，但慢慢地，寂寞和懊悔的复杂情绪就会把人卷进狂风巨浪之中，怎么都无法挣脱，终日都变得浑浑噩噩。
这也是习惯的力量，习惯了身边相伴着心爱的人，每天起床的第一眼都是对方憨厚可爱的睡相，而不是似曾相识的天花板。
她会骂他不注意卫生，他会吐槽她穷讲究……
其实在分手之后所带来的情绪当中，悲伤的构成比例占不了多少，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占大头存在的却是怅然若失的空虚和无从，当习惯被强行驱除之后，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接下来的每一天。
噢，原来这就是被警察重视的感觉，牛哥大口吸食着百奇棒，面对行至人生的末路之时，发出了诸如以上的感慨。
已经开了两枪了，鸡哥给的土制手枪里总共只有五发子弹，现在看来，还有三次使用机会。
“这三枪该怎么打呢？”，在这危机紧要的关头，牛哥竟一反往日暴躁的常态，安静下来，细细地思考着接下来的对策。
首先这把枪的威力和精度都十分有限，它本来就不是什么强力的远程作战武器，刚才开了两枪，也不过只打碎了出租车的玻璃，要是再近一点，说不定机会还比较大。
想到上路的时候，鸡哥总共给他派了一个大卡车和五辆辅助用的小轿车，结果到现在就已经被那个条子搞崩了三辆，啥作用都没起到，还让他把帮手都叫了过来，真的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牛哥不得不临时转变了战略。
“摁两下喇叭，让他们别去管那个出租车了，把身后追来的条子都甩开。”，牛哥心平气和地说道。
在行动开始之前，为了方便指挥作战，牛哥先拉了一帮小弟和马仔，向他们讲述了一遍游戏规则。
卡车的喇叭声隔着很远就能听到，牛哥就把这个当成发号施令的工具，要不然人数众多就只会变成劣势，散兵游勇只会被歼灭得更快。
摁一下喇叭，就是叫小弟开车一起上，人多力量大。
摁两下喇叭，就是说明自己有麻烦了，万一那个条子叫了帮手过来，就让小弟们撤下去为自己的亲自出马争起行动时间。
牛哥对此次追杀行动早有先见之明，唯一的意外就是鸡哥给的这一把枪太不中用了……
他很清楚局势发展这个样子，实在怪不了那三个被解决的车手，自己在想办法，条子也在想办法，就看谁能想出一个绝佳的方案策略，谁就能掌控这次战斗的胜利。
曹警官想把收集到的毒品碎片送交到缉毒大队做检验。
牛哥则受命给教父当枪手，在预先设下的圈套当中毁尸灭迹，再做一个替罪羊，免得夜长梦多。
箭在弦上，已不得不发，受到牛哥的指令后，仅存的两辆小轿车转移了目标，赶忙掉头逆行，去牵扯追赶前来的警车。
警察的工作效率十分强大，不过片刻，战场周围就已经被疏通得干干净净，马路上就只剩下曹警官所在的那辆出租车和牛哥的卡车。
摆脱了束缚，卡车终于得以肆无忌惮地加速了起来，先前牛哥派轿车当出头鸟一是为了试探曹警官的试里，二则是为了避免在操控卡车的时候误伤到友军。
现在他的两个目的都达到了，路况也变得开阔畅通，终于轮到自己大展拳脚的时候了！
它的速度突然加快了许多，两车之间的间距也得以缩小了很大一部分，紧接着，就到了牛哥良好的射击距离。
卡车的体型极为高大，居高临下的视野更让人觉得体验极佳，牛哥拉动手枪的套筒，瞄准了出租车的内部，寻找着最好的发射时机。
弹匣内仅剩三颗子弹，接下来牛哥打出的每一枪都变得十分重要。
只见卡车和出租车之间的距离很快就拉到了十米之内，一个在前，一个在后，一个在上，一个在下，生死存亡便在此决定了。
他们拼命地逃亡追赶着，饶是这样，仍逃不过恐怖阴影的笼罩，双方都在绝望的黑夜帷幕中进行着战斗。
曹警官想不到办法了，他盯着车内车外的后视镜，束手无策，自己的后背已经暴露在了敌人的射击范围之内，就像一个活靶子。
这个时候要赌运气已经太不现实了，刚才自己能干掉三辆轿车，眼下的这个大卡车该怎么对付？
曹警官紧紧握住92式手枪，双手置于膝上，正襟危坐着，他强要自己在这时保持着大脑的最后一丝冷静和理想，绝不能被恐惧主宰了思想和肉体。
望着车内的后视镜，曹警官看到了牛哥对自己的座位背后已做了瞄准，随时都可能扣下扳机，那是一张陌生却又饱含杀意的脸。
他深吸了一口气，冒着巨大风险，迅速扭过腰杆，转身举起自己的救命稻草，向牛哥连开了三枪。
嘭！
嘭！
嘭！
嘭！
嘭！
两人屏息着发射了四颗子弹，只隔了一张透明车窗玻璃，谁都没有想着逃避。
只听见两人不一而同地发出哼声，连带着玻璃破碎的清脆声响，曹警官和牛哥都中了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