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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玉弓山庄

当从府衙出来之后,魏弘逸就忍不住向陆俊生问道:“陆大人,那个什么土司的是什么家伙?为什么你一听到脸色都变了?”

陆俊生心中烦乱,本不愿回答这个问题,但是又想,让魏弘逸知晓一些其中利害,或许可以让他知难而退,这件事已经不是魏弘逸能掺和的了,以免他遭受无端祸害。

于是陆俊生说道:“要说这蒙蚩录土司,倒也是一个难得的好土司。他乃是此地苗人首领,为人公正,勤政爱民,且心向朝廷。去年交阯平叛,朝廷征召苗兵,蒙蚩录土司便派出了最精锐的人马响应诏令。也正是这非凡的个人魅力,所以才交友广泛,与西南不少土司都关系不错,甚至与安南权贵重臣都有着不薄的交情。但也正是这能够左右南疆稳定的能力,所以他才显得格外重要。”

魏弘逸眨着眼睛,似乎还是不大明白。

陆俊生揉了揉太阳穴,接着说道:“案发现场在蒙蚩录土司的山庄,本身就已经对他不利。如果我们查出的结果再指向他,这对于朝廷来说将会是一件很为难的事情。而朝廷一为难,那么查案的人必将遭殃。我也就说到这里,魏大人,你还打算继续跟着我查这个案子吗?”

魏弘逸的脸色有些难看,他的内心显然也在挣扎。过了半晌,他犹豫着回答:“那个……那个……那些什么破案高手不都是查了一天才放弃的吗?我……我也想跟着陆大人查一天看看。”

陆俊生心中叹息,当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魏弘逸为了功名利禄敢以身涉险,也不知他是无知还是无畏。

不过既然魏弘逸如此决定,陆俊生也不会多说。他找了路人问情了玉弓山庄的方向,便与魏弘逸和肖六一同骑马朝着玉弓山庄而去。

玉弓山庄位于距离城东二十余里路的山上,一行三人纵马奔驰了好一阵才来到山下。看得出山路修得平整宽敞,骑马也能上去,于是三人便顺着山路向上而行。

山路顺着山腰盘旋向上,路边绿荫正浓,叶翠风凉,倒是让接连赶路的三人浑身清爽不少。

啾啾的鸟叫和虫鸣不绝于耳,让人心神宁静。但是看着过于深的林子,又让人不禁担忧其中是否有猛兽出没。

待得上到山腰,一条修得平整的石阶开始出现,石阶尽头立着两名家仆,显然已经来到了山庄的范围之内。

两名家仆急忙上前帮忙牵住缰绳,待得三人翻身下马之后问道:“不知三位贵客尊姓大名,可容小的先去通报。”

陆俊生回答道:“我乃临安新上任的推官陆俊生,为的是查案而来。”

只听两名家仆又问道:“可否有知府大人发的文书凭证?”

三人自然没有文书凭证,当下陆俊生愠怒道:“我负责掌理临安府内大小刑名,难道到玉弓山庄查案还需一纸文书不成?”

两名家仆面露难色,说道:“大人还请莫与小人为难,即便小人给大人放行,大人没有文书也过不了山庄门外锦衣卫那一关。”

陆俊生疑道:“锦衣卫?”

两名家仆回答:“山庄出了这么大的事,如今锦衣卫已经接管了山庄防务,但凡进出,都需要得到锦衣卫的许可。”

陆俊生这才记起锦衣卫确实也是插手了这个案子,方才在府衙与傅知府交谈不和,倒是忘了询问锦衣卫跟这个案子有何关系。

可如今自然已经晚了,陆俊生没想到自己连玉弓山庄的门也进不了,即便现在自己折返府衙,恐怕也没法从傅知府那里获取文书。

正当三人进退两难之际,忽然听到身后马蹄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却见一身青色曳撒,头上戴黑色奓檐帽,腰际悬刀的锦衣卫王毅骑马而来。

王毅来到几人身边,下了马问道:“陆大人,你们怎么来到此地?”

面对王毅的明知故问,陆俊生说道:“王大人不是已经知道,我们是查案而来。”

“这倒是奇了,”王毅咧开嘴笑道,“我得知陆大人跟知府大人关系匪浅,难道傅知府就没有跟陆大人好言相劝?要知道这些天临安城里的破案高手都纷纷退缩了。”

陆俊生朗声说道:“事关国之安危,即便他人退缩,我有岂能避让?”

王毅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好!陆大人果真忠君爱国!其实,最想破这个案子的莫过于我们锦衣卫,既然陆大人愿意相助,那么我当向坐镇此地的百户大人引荐陆大人。”

陆俊生三人没想到会得到王毅的相助,当即向王毅道谢。

随后三人便一直跟随着王毅越过两名家仆,顺着石阶而上,直奔玉弓山庄而去。

一路上陆俊生发现,山庄附近已经被锦衣卫团团围住,看来锦衣卫对这个案子很是上心。连远处一些人迹难至的密林之中,也隐隐可见锦衣卫暗哨的身影晃过。

当来到山庄大门时,果然戒备森严。好在有王毅领路,几人倒也顺利地进入其中。

王毅先让三人等候,自己去拜见坐镇此地的锦衣卫百户。

等候的过程中,魏弘逸和肖六两人忍不住四处张望。

只听魏弘逸赞叹道:“乖乖!原本以为清风镇的夏府建得已经够气派,今天到了这玉弓山庄才发现,那夏府简直不值一提。这地方简直是像仙境一样!”

魏弘逸此言倒也不虚,玉弓山庄之中假山池塘、亭台轩榭简直数不胜数,其中更不乏奇花异草,珍奇异兽。甚至时不时还从远处传来一阵虎啸狼嚎,也不知这些猛兽的声音是来自于山庄之中还是山庄之外。

正说着,忽见一名体型发福的中年男子迎了上来,遥遥便冲着三人行礼说道:“想必三位贵客是为了安南使臣一案而来。在下是乃山庄管家,虽是苗人,却也有汉名,贵客们叫我陈晟即可。”

三人急忙向陈晟行礼,陆俊生说道:“在下临安推官陆俊生,这两位分别是通海前卫秀山堡百户魏弘逸和军士肖六。我们确实是为了这个案子来的,在此也是等候锦衣卫的安排。”

陈管家笑道:“前几天上门查案的人倒是不少,不过这些天却是再也没人来。三位倒也是稀客,趁着这个机会,我便给三位说说山庄的情况。”

“有劳!”

“我家老爷喜爱中原文化,便仿照汉人的风格修建了这个玉弓山庄,山庄之名取自‘寻章摘句老雕虫,晓月当帘挂玉弓。’。山庄中的诸人也身着汉服,说汉话。老爷修建这个山庄一来是有避暑之地,二来也方便进山打猎。要知道我家老爷可是极为喜爱打猎,尤好捕猎猛兽,这山庄之中可关着不少老爷活捉的猛兽,所以三位若是听到了什么兽吼,倒也不必惊慌……”

陆俊生的注意力却是没有放在这上面,他问道:“敢问蒙蚩录土司大人可在府中?”

陈管家摇了摇头说道:“老爷七日之前,便已经前往京城面圣,所以并不在府中。”

陆俊生心中了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蒙蚩录土司定然需要亲自向圣上说明。

只听陈管家继续说道:“这段日子正是西南诸国和三宣六慰的土司遣使朝贡之时,其中也不乏与老爷交情深厚的使臣途径临安时前来拜访。十天前,安南的使团和八百大甸宣慰司的使团正好一同来到山庄,可是却没想到一天之后就出事了……”

魏弘逸听到这里忍不住问道:“八百大甸宣慰司是什么?咱大明还有这个地方?”

陆俊生笑了笑,陈管家则解释道:“八百大甸宣慰司原先叫做八百媳妇国,传闻当地部长有八百个媳妇而得名。自从前朝开始,便在当地设立宣慰司。”

“八百个媳妇!”魏弘逸闻言惊道,看了同样惊异的肖六一眼,“这一天陪一个媳妇,那不是得陪两年多!那个什么八百大甸宣慰司的宣慰使岂不是艳福齐天?”

陆俊生忍不住说道:“民风各异,不便评论太多。况且八百大甸宣慰司的使团就在山庄内,不可无礼。”

魏弘逸讪讪地闭上了嘴巴。原先他本跟陆俊生不对头,可是这会却根本无法迎对陆俊生的威势,也不知是不是能跟陆俊生做对手的暮云不在的缘故。

只听陆俊生问出了自己关心的问题:“不知安南使臣离奇死亡是怎么回事?”

陈管家听到这个问题,眼中闪过一丝惊惧。他沉默了一会才说道:“虽说不该妄言鬼神之事,但是那一幕实在太过骇人……”

陆俊生闻言惊道:“莫非当时陈管家也在现场?”

陈管家点点头:“我是亲眼目睹了那一幕,至今我也无法想象会出现那般奇观……不,是恐怖!哪怕事情已经过去了几天,可是在梦中,我还能梦到那匪夷所思的事情。”

“请陈管家详说!”

“陆大人,如果当时你在场,你也会对那神秘之事惊惧难安。”陈管家的面色有些苍白,“我本以为随着老爷也算是见过大世面。可是,当我看到安南使臣在烈火中惨叫着死去的时候,我才明白,这人活在世上,断不可无所忌惮,而是应当有所敬畏。”

陆俊生心中不以为然,他从不相信鬼神之说。当然这话他并没有说出口,而是望着陈管家,期待着他的下文。

魏弘逸和肖六则面面相觑,不知道是什么恐怖的事情才会让眼前这名沉稳的管家成为这副模样。

陈管家定了定心神,接着说道:“那件事,还得从安南使团到达山庄的时候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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