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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惨死的书生

陆俊生的话瞬时在人群中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方谦更是蹬蹬后退两步,望向了同样震惊的宋问。林雨霖低声惊呼了一声,又急忙捂住了嘴,他身边的无盐女也是满脸不可思议。寂尘则低声说了一句:“无量寿福。”

暮云心中惊骇异常,自从战场回来之后,他完全没有心理准备还会这样突然死人。一时之间,只觉心中悲戚烦躁,他咬了咬牙,就要往屋内走,却突然被人拉住。

拉住暮云的正是魏弘逸,只听魏弘逸说道:“我们还要赶路呢,别管这些破事了!这里有陆大人在,没我们什么事的。”

暮云还没说话,陆俊生就突然厉声说道:“在我没有查清之前,谁都不许离开半步!”

魏弘逸一听这话不乐意了:“嘿!我说陆大人,本官去留,你无权过问吧?”

陆俊生表情丝毫不变:“魏大人,如果冒犯,还望见谅。不过人命关天,沈杰的死是意外还是人为,还没有弄清。如果是毒杀,那么在场的人就都有嫌疑,大人又岂可在此关头抽身离去?”

魏弘逸可不把七品推官放在眼中,他正要开口驳斥,却听得暮云劝道:“大人,算了。反正也不急于一时,我估计很快我们就能洗清嫌疑,到时候就可以离开了。”

听得暮云相劝,魏弘逸便也不再和陆俊生争,只是冲暮云叮嘱道:“暮云老弟,哥哥我可是诚心求你办事,才让了又让,你可别让老哥我心寒啊!”

暮云拍着魏弘逸的肩膀说道:“知道,知道。虽然你一直不肯说要我办什么事,但是就冲老哥您这份诚心,说什么我也会帮你把事办好!”

听到暮云这样保证,魏弘逸才面色稍霁。

陆俊生返身就要去勘察现场,暮云也打算跟入。陆俊生回头问道:“暮大人,何事?”

暮云拱拱手说道:“陆大人,我也想帮着看看。”

哪知陆俊生拉下脸来,冷声笑道:“军汉也懂破案?无关人等不许进入,免得破坏现场!”

陆俊生这话说得就不客气了,不仅暮云脸色难看,就连魏弘逸和肖六也义愤填膺。魏弘逸忍不住说道:“你这个家伙!昨天还请你吃饭,现在怎么说翻脸就翻脸!还有,别以为只有你会破案,暮云可是也破过奇案的!”

陆俊生冷哼一声,说:“公事不念私情,魏大人应该明白这个道理。再说推勾断案本是我的职责,大家各司其职,各守本分,才不会互相难堪。”

魏弘逸气恼却又无法反驳,暮云上前一步说道:“陆大人!你我皆是朝廷官员,都是为公家办事。此案发生在你我所借住旅舍,你我都有责任。更何况,陆大人还未正式上任,要真算下来,我和魏百户比你更有资格调查此案吧。”

魏弘逸听后大喜,高声叫道:“对!就是这个道理!”

陆俊生闻言面色更寒,他锐利地盯着暮云。暮云也毫不示弱,与之对视。

良久,陆俊生哼了一声,开口说道:“请便!”

说完之后,扭头就进入了屋内。

暮云回了一声:“多谢!”然后也跟着进入。

沈杰的尸体就躺在冰冷的地上,暮云看着沈杰的尸体,心中不禁一阵难受。他与沈杰并无交情,但是这样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逝去,让他不禁回忆起交阯往事,更觉沉重。

他定了定心神,开始打量起屋内。屋内桌椅凌乱,散落着一本书籍,是儒家经典《周礼》。看得出沈杰是在看书之时,突然毒发,经过一番挣扎之后气绝身亡。

此外窗户房门皆密闭,说明沈杰当时是一人身处屋内。暮云又查看了一下沈杰的尸体,沈杰面色发黑,表情狰狞,四肢扭曲,看上去十分可怖。而沈杰的尸身体表完好,并无伤痕。暮云甚至连沈杰的发间和衣下也检查了一边,没有发现伤口,排除了被毒虫或是毒蛇害死的可能。

暮云伸出手,缓缓合上了沈杰睁大的双目,只希望他能够获得安息。

暮云做这一切的时候,陆俊生却在屋内闲逛,也不知道在找些什么。

暮云并没有发现什么线索,细细想了一阵,他觉得沈杰极有可能是食物中毒,于是他打开沈杰的口,想要看看里面的情况。

这一看还真让暮云发现了问题,只见沈杰口内溃烂,满口脓疱,鲜红的肉中隐隐可见白色的脓液。

这可是发现似乎并没有什么用,暮云回头望了一眼陆俊生,只见他依旧气定神闲,正把桌上的茶壶拿在手中把玩。

暮云心中暗忖:莫非他已经查出些什么,否则为何这般胜券在握的模样?那么……我要不要去问问他呢?

纠结了一会,暮云决定还是要问个明白。于是他起身来到陆俊生身边,拱手问道:“陆大人,我在沈杰口中发现了一些脓疱,不知可与此案有关。”

陆俊生把手中的茶壶放到鼻前闻了闻,讪笑道:“暮大人不是坚持要查案吗?可若是连查案的基本素质都不具备,那岂不是贻笑大方?”

暮云也不生气,只是再度拱手:“请教大人。”

陆俊生放下手中茶壶,回答道:“那不过是口部溃疡而已,只能说明沈杰生前上火,跟中毒毫无干系。”

暮云见得陆俊生愿意解答,心中松了一口气,他又问道:“多谢大人解惑。恕我冒昧再问一下,陆大人既然已经查出沈杰是中毒而死,那么是否也知道沈杰中的是什么毒?”

“当然。”

“是什么毒?”

“胡蔓藤。”陆俊生说道,“又叫做断肠草,取人性命只在数刻之间。”

暮云忍不住又问道:“是误食,还是毒杀?”

陆俊生正要作答,忽然听得屋外传来一阵喧哗。两人对视一眼,随即前往查看。

之间屋外已经乱作一团,方谦指着林雨霖似乎正在叫骂,同时想要伸手去抓她。而俏丽的苗女则持刀护在林雨霖身前。至于林雨霖本人,则面色惶恐,不住地挥着手似在解释。

“怎么回事,为何喧哗?”陆俊生高声问道。

只见方谦面色狰狞,他指着所在苗女身后的林雨霖叫道:“是她!一定是她!今天我们只吃过她的饭菜,一定是她下的毒!这个恶毒妇人,是她害死了沈杰,我要把她扭送官府!”

说着方谦就要去揪林雨霖,苗女却把刀往前一横,俏脸寒若冰霜,她开口怒斥:“没用的窝囊废,只会欺负女人,把一切都往女人身上推。你要胆敢放肆,则休怪本姑娘刀下无情!”

无盐女抱着琵琶惊恐地躲在一旁;寂尘也闪在一边,口中不断好言相劝。

眼看形式越发混乱,暮云开口大喝:“都住手!”说完之后,暮云冲肖六使了个眼色。

只见肖六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右臂舒展,先是一把飞快夺下苗女手中的刀;然后左臂一伸,又一把紧紧勒住几近疯狂的方谦。

瘦弱方谦岂能抗衡肖六的力气,顿时动弹不得,只是依旧不断怒骂。而苗刀被夺的苗女则柳眉倒竖,怒瞪着肖六。

暮云上去冲方谦质问:“你说是她下了毒,可有证据?”

方谦挣脱不开肖六的胳膊,便也冷静下来,他冷笑道:“从起床到现在,我们只吃过那个贱人的饭菜,不是她下的毒还会有谁?”

暮云无奈,只得又问道:“那为何你们三人一同吃饭,中毒的偏偏只有沈杰,而你和宋问却安然无恙?”

“这……”方谦一时哑口无言。

苗女则颇为满意地冲暮云说道:“你这个汉人说话还讲点道理,可以把本姑娘的刀还给我了吧。”

暮云正要让肖六把苗刀归还,却突然心中一动。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沈杰口中溃疡,似乎想到了什么,急忙再度冲方谦问道:“你们刚才吃得是些什么菜?”

方谦不明所以地望向暮云,暮云只得再度说道:“辛辣的菜多吗?有没有清淡的菜?”

方谦回想了一下,不太确定地回答道:“好像刚才吃的菜基本都放了辣椒。”

“不对!”宋问走了过来说道,“还有一道菜,不仅没有放辣椒,并且有清热去火之效。”

“对对对!我也想起来了!”方谦说道,“是一份苦瓜粥!沈杰最近上火,不能吃辛辣,所以那份苦瓜粥被他一个人几乎喝光,我们都没能喝上一口。大人你的意思……我明白了!莫非——”

暮云继续问道:“你确定他把苦瓜粥都喝光了,没有剩余?”

方谦抓着头皮回想:“好像还剩一点。”

宋问则肯定地说道:“是还剩一些,不过由于沈杰吃过,我们都没有再动。”

暮云点了点头,他转过头,朝着林雨霖大声问道:“店家,下面这些问题很重要,你一定要如实作答。今早你可做过苦瓜粥这样一道菜?”

林雨霖急忙点头回答:“是做过。但那是沈公子特意吩咐的,他说他上火,要我做苦瓜粥给他去火。大人,民女可是是按照他的要求才做的。”

暮云又问道:“那么剩饭剩菜何在?”

林雨霖脸色开始变得不安:“被我……被我收拾了,提去……提去喂猪了。早知道会这样,我就……我就不收拾桌子了!”

方谦闻言指着林雨霖怒骂:“一定是你!你知道沈兄上火不能吃辣,只会喝那碗苦瓜粥。所以就在苦瓜粥中下毒,毒害沈兄!因此才会只有沈兄一人中毒。害人之后,又把证物毁灭!你好狠毒的心,沈兄跟你有何仇恨,你为何要这样做?”

林雨霖急得眼泪都流了下来,她不住地挥手说道:“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下毒!真的不是我!”

暮云轻叹一声,开口说道:“店家,现在确实是你有最大的嫌疑。”

苗女望望暮云,又往往林雨霖,急得直跺脚:“怎么会是这样?我不相信林姐姐是这样的人!”

啪!啪!啪!

清脆的掌声在此时响起,陆俊生一边拍着掌,一边踏步走来。他仿佛闲庭信步,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整个人显得自信而又骄傲。

陆俊生来到暮云面前,望着暮云笑道:“暮大人,你是有些小聪明。可惜,火候还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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