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二。
一。
某个开关被打开，奥西娅·普雷斯托之前在地下室汇集的音素，开始通过管道源源不断地流向天台上那架奇怪的仪器——末日之钟。
“咱们的任务到这就算结束了吧。回到总部就可以领赏了。”黑衣人对他的同伴说。
“领赏我倒不敢指望，只要别出漏子就行，九座末日之钟必须同时共鸣，万一哪一座延迟或者提前了半秒，咱们都死定了。”
“放心吧，万无一失的。”
末日之钟的充能即将达到极限。九条仪轨越转越慢，黑色的电弧在其间噼啪作响。空气浓密得像是浸了油，令人难以呼吸。座钟的中心发出强烈的吸力，两个黑衣人的身子渐渐歪斜，不得不抓住天台的栏杆以保证平衡。没有人告诉过他们可能会出现这样的危险，但他们不敢离开现场半步。一些不太重的杂物被吸了过去，还没接触到末日之钟便被看不见的力量搅成粉末，飞往虚无的中心，清晰地勾勒出了一个漩涡形状。吸力越来越强，两人的斗蓬和鞋子早已成了牺牲品，双手紧紧抓着的铁栅栏也开始弯曲，再难承受巨大的拉力。
就在两人绝望的时刻，吸力忽然停了。九条仪轨已经转到同一平面，形成一个同心圆。像是有发条一类的机关推动着一般，末日之钟的钟摆动了。
铛——
夹杂着强大音素力的音波向周围大肆推进，首当其冲的两个黑衣人被强烈的声浪震得昏了过去。
这里是总统府的天台，末日之钟三号的第一声鸣响。在里尔曼托拉的其余八处祭台上，另外八座末日之钟亦在发出代表虚无的钟声。
末日的共鸣开始了。九道钟声在里尔曼托拉上空回荡，凝成千千万万条无形的线。每一条线上都蕴藏的丰富的音素之力，音线彼此交汇，织成一张绵密的大网，把整个里尔曼托拉罩在中央。这就是“轻音”教会对詹森·史密斯总统的承诺，以里尔曼托拉为中心的巨型保护结界——虚无之网。但凡不是在奈尔兰联邦领土上出生的任何生命，一旦穿过虚无之网，便会被立即夺去生命。
天空中，几只追逐嬉戏的飞鸟仿佛碰到了障碍，一头栽倒，坠落在地。摔得七零八落的尸体上，蒙着一层淡淡的灰。
九座钟每隔半分钟鸣响一次，每次钟鸣，都把虚无之网半径扩大几十米。当虚无之网的半径达到6000米时，由米雷优·加美利亚的皇叔哈瓦兹·加美利亚率领的“雪鲨”号，以及加美利亚第一舰队刚刚抵达里尔曼托拉上空。
此时距离艾查尼罗发现“雪鲨”号的通讯中断，还有半个小时。
“雪鲨”号舰桥上，哈瓦兹·加美利亚伯爵已经注意到下方城市的异状，自几声古怪的钟响开始，雾蒙蒙的球形区域从里尔曼托拉中心扩展开来，笼罩了整个城市，肉眼可见的暗红色音素线密织于球体表面，经纬交错，徐徐旋绕。
哈瓦兹凝视着那挥之不去的阴霾，放下了手中准备好的劝降稿。
联邦究竟在搞什么把戏？观测员并没有汇报音素炮充能反应，这座死寂的城市却依然令人感到不祥。
“第二舰队旗舰‘血点花’号的通讯！”
“接入！”
“哈瓦兹伯爵，为什么不下降占领市区？”一个粗犷且浮躁的声音粗催，伍格·林斯顿子爵是帝国“猛将”，他的字典里只有进攻。“霍夫曼那孬种让我们白白损失了舰船和时间，现在迟疑不前要怎么解释？”
“等等，林斯顿子爵。”哈瓦兹说，但对方已经提前切断了联络。
在第一舰队右侧，第二舰队簇拥着旗舰“血点花”号缓慢降低高度，推进器不住向下方喷射着陆气流。急不可耐的伍格又一次擅自行动了，第二舰队脱离了并行方阵。
清理战场的第三舰队尚未赶到，伍格一定是担心霍夫曼抢功而急躁冒进。
哈瓦兹眼睁睁看着第二舰队大小１５０多艘战舰突入球形区域，除了一些暗灰色的电弧瞬间闪烁，沿着装甲蔓延之后熄灭，整个舰队似乎并无异状……
多心了？
“音素反应！”观察员汇报，“正在分析成分！！”
半分钟后，分析员表情慌乱的回头：“成分未知！！”
“什么！？”哈瓦兹大喊：“给我接第二舰队，随便哪条船！！”
通讯器中唯有嘈杂的盲音。
久经沙场的伯爵也不由瞪大了眼——
第二舰队的战船仿佛脱了线的风筝、没有灵魂的鸟，彼此相撞，火光四起。大大小小的爆炸声接连不断，“血点花”号在数次撞击中倾斜，与旁边的“南十字” 号相触，弹药舱被引爆，火流瞬间撕裂装甲，两舰就这么付之一炬，保持着倾颓的姿势坠落。
“雪鲨”号舰桥上，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冲天火光下的恐惧主宰了一切。
哈瓦兹立刻判断，第二舰队已经没救了，他的首要任务是保全自己的家底。
“迅速上升，脱离里尔曼托拉空域，各舰！击中炮火轰击城区！！”
“伯爵大人，并没有发现敌方舰队，直接攻击平民，是否……”参谋官质疑。
哈瓦兹猛捶舷窗，胸前的各种勋章凌乱作响：“你还没看出来吗？里尔曼托拉就是艘战舰！它已经毁掉了第二舰队！！”
“他们开始还击了。”地面，总统府塔楼上一名教徒汇报。
窗外，从天而降的光束与炮火仿佛一场夹杂着电闪的炎雨，顷刻间掀翻了好几个城区，飞溅的碎石如巨浪般扬起，倒塌的房屋将居民一同埋葬……毁灭的序曲振聋发聩。
在这无间地狱的中心，塔楼却完好如初，２０多名咏者齐颂第六音素之旋律，炮火无法穿透“法则”的领域。除了此处，其他末日之钟皆被教徒保护，“轻音”的安排万无一失。
大总统詹森呵了口气，擦亮玛瑙戒指，他抬起手来，剔透的宝石中，是一片血色的天穹。
圣女奥西娅坐在总统膝头，右腿肆意从詹森臂弯下跷上靠椅扶手，左腿则勾住了男人的脖颈。她的指尖沿着总统的面庞滑下，托住那瘦削的下巴，仿佛端详着一件玩物，之后，给了男人一个吻。
“不用担心，一切尽在掌握。”她凑在詹森耳畔，轻轻的说，“事后，可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鞭笞者’们等不及了！现在出动吗？”有教徒上前，眼中满是狂热。
“嗯，正是时候。”奥西娅点点头，“告诉孩子们，开饭了。”
“哇！奥西娅！”一个痴癫的童声从通讯器传来，带着病态的喜悦：“可以了吗！？可以了吗！？彼得可以去了吗？可以把他们切成许多块了吗？可以自由自在的杀人了吗！？”
“当然，”奥西娅一笑：“你是个乖孩子，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