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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秦饮渭水,东洛荐河图

赵承统站在终还殿的门口,吸了吸鼻涕。

天上簌簌飘着雪花,有微微冽风,干冷。

赵国的皇城觐都,四角宫墙顶起的天灰蒙蒙的一片,合宫还未掌灯。

御膳司抬了满满一辇的御膳过来,却被御林拦了,说是圣上今晚不用膳,但想圣上当政二十余载,就从来没不吃过晚膳的时候,今天如此反常,叫一众膳司着实是惶恐。

扫雪的老内侍挽着青埽扫到他的跟前,低头时方才看见那雪已经没到了他的小腿管,想必也已经灌进了鞋里,那位千岁爷的脸冻的青一块紫一块,头顶上还顶着一堆雪,头发更是早已结上了冰碴,形容十分凄惨。

情及此处,自然不尽免唏嘘,那老内侍小声唤上了一句:“太子爷,您裤管里进了雪,老奴给您拍一拍罢,仔细别着了凉。”

赵承统微微侧过身,身上正兜着一张全黑貂皮的大麾,那大麾毛色光亮,被风一撩,顿时激起一串涟漪,连同他稀稀朗朗几缕还未被冻住的头发,辫子上绑的金珠叮当作响,同时也抨击在他段段条条的八宝镶金挂链上,那声音好似远在天边,又似乎是珠玑殿内的拱言撞上了石板,也似乎是长璁殿内的汉人敲响的鼎,他低头瞥了一眼给他拍雪的老内侍,叹了口气。

殿里的灯明了,他父皇估计正在看折子,一堆堆成山一般高,一看就得看到梆子敲过两更。

而那内侍在他身后扫了很久的雪,直到合宫掌灯之时,再回过身来看,他还是一动不动。

他母后几次来求情,出来时无一例外的都哭的成了一滩稀粥一般,被十五六个宫娥搀扶了回去。

他二弟假模假样的进来替他求情,但没安什么好心,果然,趁此机在皇帝跟前扇了一通芭蕉扇,扇的他皇帝老儿更是火冒三丈,只差当即宣布废太子。

丞相国师挨个来看了他一遍,老丞相捋了捋总也留不长的山羊胡子,叹了口气。国师未挽的一头白发在风雪里飘摇,枯瘦的老手拍了拍他的肩头,神色颇为复杂。

丞相说:“这类事,历朝历代都有,观眼下情景,老臣以为东宫还得服个软,切不能硬碰硬。”

国师说:“老臣斗胆进言,此事事关风化,太子殿下不妨入三天表,斋戒沐浴思过三天,平一平说法。”

都是好意,都在规劝,可是这件事上,赵承统奈何却有口难言,实在委屈的紧。

前天夜里百圣还朝,举国同庆,他父皇为此特别设了个朝宴,一百多个老头子轮番上阵,把他给灌的颠三倒四,最后甚至都忘了是被谁给拖回去的。然后第二天清早,赵承统一觉醒来,随手一摸,摸出来旁边躺着一个人,当时他还以为是自己的太子妃或者是随侍,自然也就没当回事,随口喊着殿外宫侍起床更衣,然后他眼光随便朝旁边那人一瞥,只一刹那,脸都白了。

没曾想床上竟被五花大绑着一个小男孩,小男孩倒罢了,他倒也不是没招寝过,只不过那孩子全身上下遍体鳞伤,几乎没一块好皮肉,被指头粗细的麻绳勒的青红发紫,身下一塌糊涂,小嘴半张,还淌出一拉白浊。

赵承统咽了口吐沫,伸出一只手,碰了碰那孩子,一动未动,而后又朝那小孩子鼻间轻轻一探,触感冰凉。

也正好当时,宫人们推门而入,看见床上形容,吓得鬼哭狼嚎,然后他就被他爹的禁卫拖到这里,晾了一天,但却没召见他。

赵承统拧了拧眉头,他有些许懵征,因为这近三十年来,他还真从没酒后乱过事,但他也实在想不出来有谁有那么通天的本事,能把个死人,塞到当朝储君的蛟榻上来,于是苦思不得。

几片白雪晃荡悠悠,徐徐的落在他的眼睫毛上。他仰头看了看天,一片浑浊,正要叹出一口老气横秋,孰料后头有人一把搭上了他的肩头。

那一搭有些突然,把他吓了一着。回头去看,见却是丞相的儿子。

方不成这天穿着一身藏青颜色的宽袍,连颈子上的风毛都是绿的,近看时就如同一棵遭了霜冻的油菜,只有脸被风刮的通红,在笑,笑的眼睛都没了。

赵承统看见是他,就有点郁闷。想方圆方丞相最让人熟悉的就是一张嘴,他那张巧嘴舌灿莲花,善辩之名名满天下,想当年佘国几乎垄断了大半个九州的产盐,虚高增价,到了后来盐比黄金都贵,各国纷纷派辩臣前去说和,去了多少次都没用,但方丞相却一次成功。佘国不仅开了盐口,降了盐价,而且每年免费赠送赵国一万斤细盐,至今未断,如斯牛逼。虎父无犬子,这方不成更是青出于蓝,时年仅而立就已经将他爹给拍到了沙滩上,现在在宫中谋太司职,主要搞外交,十分擅长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情到深处,眼珠子都成绿色的。

他俩个算是很瓷实的发小儿了,小时候甚至都你男我女一起扮玩过过家家,小赵承统曾经还誓誓旦旦的发誓过以后非他不娶,结果就是差点笑掉他皇帝老儿的大牙。不过越长之后,赵承统就越发现自己越来越跟他尿不到一块去,这俩人也没什么共同语言,意见还总是不统一,谈论一件事基本上说不到几句就闹的不欢而散,导致后来赵承统一看见他就头疼,而且这人最要命的一点就是还很三八,而这时候他过来,八成又是来看他笑话的。

但他想错了,方不成转到他身边,很是堪忧的拍了拍他肩膀:“我借口来看公主,事情已听说了,倒是没什么大不了,你且宽心罢,凡事有我。”

方不成这话看样子是一番安慰,但是这俩人认识这许久,赵承统寻思着这番话,却总觉得有些不大习惯。

赵承统掀了掀嘴皮子,打算说上两句,但刚一张嘴,却连牙花子都开始打了哆嗦,北国的冬天连日鹅毛大雪,凌冽寒风,实在冷的厉害,与其哆哆嗦嗦的说话,实在有损面子。

而这厢方不成屏气凝神带着些许窥探的眼神眼巴巴的等待着赵承统接话,但等待良久,那位兄台却一动不动,恍若未闻,方不成又盯了他一会,渐渐觉得有些无趣,手里的扇子敲了他背一把,附嘴上去,小声道:“后路我已替你想好了。”

赵承统眉头一跳,侧脸过去,偏头看他。

方不成道:“你这事,你自己就不觉得有些蹊跷么?”

赵承统喉咙蠕动了几下子,张了张嘴,适应了一会,终于开了口:“你也这么觉得?”

方不成皱着眉头:“这事传的太快,现下几乎满朝皆知,单只这一点,就容不得我不做多想。”

赵承统抬头看了一眼终还殿的殿门,目光深邃:“那你说,本宫又该怎么办?”

方不成拍了拍他肩头,道:“等会我便进殿劝你那油盐不进的爹,但这是不是替你求情,而是替你求罪,我想过最坏的打算,是你就准备挂个散淡的王爷职待在边疆骑一辈子的骆驼罢。和况且此情此景,你若再呆在皇都也绝非上计,而若真有人要来害你,既能害了你一次,难免不会再害你千千万万次。另外到时候到了边疆,千万要小心,汉人有句话说的非常好的,留的青山在,就不怕没柴烧。对了,此外子成边疆回朝的正巧,我已托他用做你副将,此去一路护你左右周全。”

赵承统看着他,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心说到底是一起长大的,情分自然较那些个你南宫我北宫,数月不得见一面,每逢见时总得端着架子,捏着分寸说话的兄弟更深一些。

方不成进了终还殿,当今陛下掀开疲惫的眼皮,看了他一眼,问道:“他怎么样了?”

方不成拱辑做汉礼,道:“冻得厉害。”

老皇帝扭过脸去,叹出一口气,沉重而又无奈:“朕平生最不爱看到的事情,就是朕的儿子们,为了这个不知能做多少年的皇位,搞得血流成河。罢了,你去一趟西都,把这个给王闯。朕也已想好该将他送去哪儿了,此外你去嘱咐一下司礼,让他们别亏待了朕的皇长子。”

然后又过一天,皇帝颁下一道罪诏:“仰敦尊天帝之照拂,我赵国文盛武昌。而今内风不正,东宫太子德行有亏,不能为之后,但念自知其所错,自将将罪,故及素日鞠为国之鼎盛,为民之安泰,尽心尽力,斟酌功过,着废其太子书,降为郡王,赐封号历,派守天门关,非诏不得还朝,钦此。”

赵承统褪下太子蛟袍,着一身青袍铜铠,站在皇都西偏门口,单膝跪地:“罪王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念旨的首领太监面尤不舍的扶起他,躬身一辑,道:“老臣就此别过,还望殿下此去一路太平,紫薇高照。”

赵承统垂眉颔首:“多谢父阿蛮……不知太子之宝位,现如今落入谁家。”

首领太监垂目:“是为安王爷千岁。”

赵承统微弱的怔了一怔,旋即绽开一抹气度雍容的微笑,辑礼:“便祝太子殿下长乐安康。”

首领太监颔首,赵承统翻身上马,缓缓而去,拧了拧眉头。

九王爷长安是现今唯一一个朝中没有外室依靠的杨淑妃生的,今年还不满六岁,他父皇舍下那么多文韬武略的皇子们不封,却将太子位封给了他的九弟,倘若真是有人盯上了那个位置,也不怕……

又难不成他父皇对于太子另有人选,这一招实则为丢车保帅?抑或一探其中究竟?

乱乱乱,如今也与他不相干,他这一路上明枪暗箭自不会少,也不知能否顺利到得了天山。

“昨日里,沙场里刮腊月寒霜,我自躲进不知谁家帐袍,却不想,惊醒梦里野鸳鸯。”

他的一个副将张自得听罢,有些无可奈何,他是血脉传承的汉人,嘴跟人一样十分爽快,所以必定是一番规劝:“殿下,这当下多双眼睛盯着,您唱这些东西,也不怕坏了您的清名。”

赵承统倒是脱然:“你瞧本王平素里拿着清名当衣裳,穿了这许久,还不是让人说挑就挑了?”

副将们两两对望无言,赵承统犹自唱道。

“小俊奴,你床上人的棒槌可大否?端看你满面春容,眼里也含着如花雾。”

王师西去天山路,三万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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