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志鹏和韩冷轩走到角落。李隆斌紧皱的眉毛压得更低了，双手搭在臀上。韩冷轩冷冷扫了他一眼，没再理他。
韩冷轩压低了声音，在马志鹏耳朵旁边快速地说道：“根据吴叔的说法，付婷婷在训练时接到了一个电话，打完电话就跑了出去。公司的车等了一会儿，可是付婷婷一直没有出现，车子离开的时候，她的助理留下来等她了，这名助理到现在还在训练场地里等着。吴叔就知道这么多了。然后我打了电话给黄毅兴，他知道搜查令的事儿，他宣称在你们两人面对面订下保护付婷婷的协议时，搜查令已经签发了，刀也已经被找到了。他后来也与一些高层朋友联系过，他们现在做了安排，所以关于付婷婷的调查会进行得非常缓慢。”
马志鹏点了点头，这可以解释眼前的这场非正式“外交”是怎么回事儿了。莫琳琳和李隆斌想要逮捕付婷婷，可是高层在牵制着他们，所以他们没办法抓人。
“还有什么？”马志鹏问道。
“黄毅兴也非常关心付婷婷的失踪。”
“显而易见。”、
“他要你立刻打电话给他。”
“哦，他不能总随心所欲，让所有人都顺从他，”马志鹏说，他回头看了看两名警探，“好了，我要走了。”
“你有什么想法吗？”
“H区的警察，一个叫陈天翔的退休警察，上次在少年篮球场，我差点就让他都说了。”
“你认为，这次他就会全招了吗？”
马志鹏点了点头，“他会的。”
“要我和你一起去吗？”
“不用，我来处理就可以了。我需要你留在这里，莫琳琳和李隆斌不能合法地阻止我，可是他们还是会尝试这么做，我要你帮我挡住他们。”
韩冷轩扬了扬嘴角，“问题不大。”
“然后你再查查看，能否找到是谁给婷婷打的电话。”
“我知道了，你也注意别关机。”
马志鹏点了点头，他没空说再见，就猛地冲出了房间，身后传来李隆斌的叫喊，“站住，你个王八……”
李隆斌拔腿就想追出去，韩冷轩先一步跨到了他的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TMD……”李隆斌还没骂完，马志鹏也没回头，继续向前跑，韩冷轩关上了门，马志鹏知道，他们不可能追出来了。
跳上车的马志鹏拨通了一个号码，铃一响陈翔天就接了起来。
“婷婷失踪了。”马志鹏连招呼也没打，就直接对着电话说道。
沉默。
“我们需要谈谈，陈叔。”
“是的，”退休的老警察说，“我想是这样的。”
一个小时的路程。夜色已经完全笼罩了下来，湖边像往常一样，看起来格外黑暗。没有路灯，马志鹏放慢车速，这条公路十分狭窄，路面只铺了一半柏油。在路的尽头，陈翔天的住处出现了在了眼前。
马志鹏还记得陈翔天的妻子，过去一直推着小车在少年篮球场卖小吃，她的头发烫得有些过头，看起来像是干稻草，但人很和蔼，见人就笑。10年前，癌症夺去了她的生命，陈翔天在退休以后，就独自搬进了这套小平房里。
马志鹏开上车道，轮胎摩擦着沙砾，灯亮了，也许是自动感应灯。马志鹏停下车，跨入沉寂的夜色里。马志鹏还能听到湖水拍打岸边的声音。摇曳的波光闪烁着，宁静而安详。确实是一个适合养老的好地方。
马志鹏快步走向前门，屋里开着灯，可是没有动静。他敲了敲门，没人应他。陈翔天的房子没有装门铃，所以马志鹏只能又敲了一次门。
突然，马志鹏感觉到有一支枪管抵在他的后脑上。
“不要转头。”陈翔天命令道。
马志鹏不知道陈翔天是从哪儿搞来的枪，但他可以确认，现在的自己最好按照陈翔天的命令做。
马志鹏没有动。
“你带武器了吗？”陈翔天警惕地问道。
“是的。”马志鹏的腰里挂着佩枪。
“你最好老实点儿，志鹏，不要让我对你开枪。你一直是个好孩子。”
“没有必要用枪，陈叔。”这么说当然只是“缓兵之计”，马志鹏也没想过一句话就能让陈翔天解除武装，放下手里的枪。只是韩冷轩在电话的另一头，他得让韩冷轩了解情况。马志鹏在心里飞快地计算了一下，韩冷轩赶到这里，至少也要花半小时以上的时间。
马志鹏知道，自己需要拖延时间。
陈翔天在马志鹏的身上拍打，马志鹏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酒味儿，这可不是个好兆头。他权衡着要不要采取行动，但面对的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警察，他估摸了一下形势，现在确实没有其它什么更好的方法了，还是以不变应万变吧。
陈翔天找到了马志鹏的枪，他把枪膛里的子弹倒在了地上，揣起了枪。
“打开门。”陈翔天再次命令道。
马志鹏转动门把，陈翔天轻轻地推了他一下，马志鹏走了进去，他的心深入了谷底，莫名的恐惧压着他的喉咙，令他难以呼吸。房间里的陈设犹如一间钓鱼小屋，出乎马志鹏的意料，他竟然看到房间的地板上有串深红色的脚印。
是血！鲜血让屋子里弥漫了浓浓的腥味儿。
马志鹏转身看着陈翔天，陈翔天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他手里的枪瞄准了马志鹏的胸膛，要射中目标对于陈翔天来说是件轻而易举的事儿。陈翔天的眼睛睁大了一些，眼眶比在少年篮球场上看到得还要红。他的皮肤好像羊皮纸，右脸颊有微血管扩张，左脸颊可能也有，但是脸上溅上了血迹，根本看不清楚。
“怎么回事儿，陈叔？”马志鹏眼满是震惊。
陈翔天选择保持沉默。
“发生了什么事儿？”马志鹏又问。
“到后面的那间房间里去。”陈翔天回道。
“您不是真的想这么做吧？”马志鹏的心脏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转身，进去。”马志鹏没有别的选择，只能顺着血脚印往前走，这脚印就像是为了引路故意印在了那里一般——令人毛骨悚然的一条路。墙壁上贴着少年篮球队的照片，可是追溯到好几十年前。每一张照片，陈翔天都和他喜爱的年轻球员们站在一起，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微笑着。孩子们眯着眼睛，踮着脚尖，微笑着，有的少年还缺了牙齿，可是，他们都笑得特别灿烂。
一年又一年，陈翔天老了，墙上的照片却见证了他的生命。
马志鹏和陈翔天走进了内屋，这里是陈翔天用来作为书房的地方。房间里陈列着一些奖状、奖章。当然，还有更多冰冷的血迹。
一阵寒意紧紧包裹着马志鹏，他的心里产生了极强的恐惧感。
房间的角落里仰面躺着一个人，他的手臂伸展着，这人便是陈翔天的老搭档——陆景琛。他的衬衫上仿佛被人倒了一桶红色的油漆，眼睛睁得大大的，满眼不可思议的神情。他已经完全失去了生命力。马志鹏大致猜到了，陈翔天手上的那把枪应该是陆景琛的佩枪。
“你杀了自己的搭档。”马志鹏说。其实，这句话马志鹏还是说给韩冷轩听的，万一韩冷轩来晚了，也好让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到10分钟之前。”陈翔天带着醉意说道。
“为什么？”
“坐下，志鹏。就坐在那里，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马志鹏照陈翔天的话，在一张宽大的木椅上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