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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无奈之举

斯黛夫人当然也看到了新出现的舰队,和战舰上的旗帜。梅聘本来是在场中最弱的一方,如果得到了叛军的协助,那可就麻烦了,这只生力军可能凭自己就能与海军打个旗鼓相当,再加上梅聘,还有自己什么事儿?

从十七日岛海战开始,斯黛夫人就一直被巴德小队的各种匪夷所思的打击搞得灰头土脸,联合舰队和其他的几个舰队都不同,损失的战船基本都沉了,剩下的却毫发无伤。现在可算是有了施展的机会,她传下命令,立刻抢风前行,与海军接战。三十几艘无损的战船,去迎战近二十艘勉强维持的战舰,就算打不赢,抢上两艘也没问题。

把后方的船只当成增援部队的梅聘,所有的战船都朝向北面,根本没有对这十几艘船有任何防备。可这些船却没有减速,与他配合列队,而是直接冲进了他的阵型,连炮击的步骤都省了,直接进入接舷战。当梅聘近距离看到张牙舞爪、长相凶恶的寇涛鱼人时,他也和天堂号舰长芬格尔一样,想起了这些东海强盗的传说。

身上滴着滑腻粘液的淡蓝色鱼人,有的从叛军战舰的甲板上纷纷跳入水中,迫不及待地游向远处的海盗战船;有的直接越过四五米远的距离,跳上相邻战船的甲板,如同疯狗一样见人便砍,逢人就咬。这些鱼人浑身都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更加浓厚的尸臭味儿,借着风势从那些叛军战舰中飘到了欢喜天舰队的船上,好像神经毒气一般,熏得海盗们全都跌倒在地,呕吐起来。芬格尔和手下的叛军士兵的尸体,此时都堆在这些战舰的船舱中,放了不知多久,腐烂的血肉都形成了胶状物质,从骨头缝隙中流淌聚集在一起。这种胶状物是寇涛鱼人最喜欢的食物,叫做尸胶,当然对于其他生物来说,这玩意儿就是剧毒。

在寇涛鱼人和致命臭气的双重攻势下,欢喜天的海盗迅速溃败,抵抗的人很快被杀死,跳海逃生的也跑不出鱼人的追击,全都成了食物储备。梅聘的戈比号和吉姆的死亡阿卡瑞斯号,处于队伍前列,暂时还未受到鱼人的攻击。闻到空气中的尸臭,看到鱼人势如破竹的攻势,吉姆已经吓得魂不附体,总是成竹在胸的梅聘,此时大脑也一片空白。这些在噩梦中才有的怪物,光天化日之下出现在眼前,两人还在怀疑,是不是昨晚的梦还没醒呢?

叛军舰队后方的天堂号缓缓从战场穿过,向戈比号和死亡阿卡瑞斯号靠近。扑忽多里国王是个讲究排场的鱼人,一定要在对方的头领面前赚够了面子,再将之杀死。与此同时,北面的帝国海军队列中,命运之魂号没有参与和斯黛夫人的战斗,却向欢喜天的方向快速驶来。梅聘的心彻底凉了,这下自己想跑都跑不了了,两个方向可都是怪物级的敌人。

巴德可没把梅聘当成敌人,至少目前不是。他之所以向这里赶来,是为了与寇涛鱼人作战。和海盗比起来,这些以人类为食、毫无道德底线的生物,是所有人的敌人,对东海的影响,要比海盗恶劣上百倍。

命运之魂号与天堂号,从两个方向靠近了死亡阿卡瑞斯号,把它夹在了中间。吉姆看着两侧船舷上跳上来的敌人,一时间不知道该先攻击谁。

妮雅、拿破仑和朵格照例留守,氐宿主、齐格飞和乔乔从踏板上跑到了死亡阿卡瑞斯号上。巴德根本没上踏板,一个践踏,直接越过了中间的船,跳到了天堂号上的鱼人中间,抡起石斧开杀。只有赞打没有过去,原因很简单:他恐高。前边和铁甲乌贼遭遇战时登上开山斧号,是因为两艘船已经靠在了一起,他直接跳过去就行了。但这回他需要跑过八米长的踏板,颤悠悠的踏板,距离下边的海水只有六七米高,不过由于命运之魂号有三层甲板,上层甲板要比死亡阿卡瑞斯号高出一截,所以踏板上是个下坡。赞打一踩上去,就吓得俩腿儿直哆嗦,赶忙跳了回来,把一旁的拿破仑和朵格逗得哈哈大笑。

乔乔刚刚凿沉了斯黛夫人十几艘船,立了大功,正是信心爆棚的时候。他第一个跑过踏板,迎上了对面的鱼人。吉姆手下的海盗观察了一会儿,看出来这三人是来帮他们杀退鱼人的,也加入了战团。

站在艉楼顶部的吉姆,脸上的表情却有些奇怪。他的舰队被巴克全部消灭,只剩下了这艘没了舰队的旗舰,和自己这个没了手下的司令。这件事让他倍受打击,再加上寇涛鱼人恶鬼般的攻势,在他心头压上了一块恐惧的巨石,吉姆彻底失去了判断力。

看到下方甲板上的战斗,他抽出自己的三棱细剑,大吼一声,从栏杆上跳了下去,对着前方乔乔的后背,一剑刺了下去。锋利的细剑一下就穿透了乔乔的胸口,剑尖从前胸透了出来。吉姆的手上燃起一丛火焰,顺着细剑向前猛蹿,从乔乔的伤口中钻了进去。乔乔的胸口瞬间被点燃,火舌从前胸和后背的伤口中如同蛇信般吞吐。乔乔疑惑地看了眼胸口的剑尖和火焰,还没看清背后的偷袭者,就倒在地上,黯然死去。

伏在命运之魂号船舷上,正在琢磨怎么过去的赞打,看到了乔乔死亡的全过程。他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全身的肌肉把衣服都撑得丝丝开裂,眼睛变得通红,甚至流出了两行血泪。赞打抡起手中的大锤,把周围的栏杆、木桶和箱子全部砸得粉碎,两名水手躲闪不及,也被砸死了。赞打扭头看向朵格,一双赤目把朵格盯得心脏扑扑乱跳。智商不高的赞打,看到乔乔死去,受到了严重的刺激,进入了丧失理智的狂暴状态。

一直在瞭望台上举着暗影弓戒备的妮雅,也看到了乔乔被吉姆偷袭。她正要一箭射死这个不知好歹的海盗,就听到了下边赞打的狂吼和乱砸。妮雅暗叫一声不好,急忙施展瞬移,来到甲板上。不过她慢了一步,赞打的大锤已经抡到了朵格的头顶上方,眼看就要把朵格砸成一滩肉泥。而朵格嫌热,把闪避手套放在了舱室中的包裹里,就算她戴了手套,也没想到赞打会攻击自己,此时早已呆若木鸡,忘了躲闪。

拿破仑的皮鞭适时甩了过来,缠住了朵格腰部向后一拉,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了她一命。赞打的锤子砸在甲板上,巨大的力量让整艘船都剧烈震动了一下,甲板也被砸出一个大坑。他再次抬头寻找目标,又将目光定格在拿破仑身上。

妮雅没时间向巴德和氐宿主求救,只有这两个人才能制服赞打。她抽出出芒入影短剑,再次瞬移,来到赞打面前,站在大锤之上,用身体的重量压住,把手按在赞打的胸口,大声喊道:“赞打,快醒醒!我是妮雅啊!”

妮雅又不会咒语,哪里能唤醒狂暴中的赞打。一只硕大的拳头向妮雅挥来,她距离赞打太近,根本来不及躲避,一下就被打飞到船外,掉进水里。

巴德距离太远,没有注意到乔乔被杀和命运之魂号上的变故;氐宿主已经杀到了天堂号上,正砍得起劲儿,也没有留意。只有仍留在死亡阿卡瑞斯号上的齐格飞,看到了乔乔的死亡和赞打的暴走。他急忙向踏板跑去,刚踏上命运之魂号,就看到妮雅被赞打打进了海中,而赞打则举起大锤,向拿破仑冲去。

拿破仑将朵格一把推开,向赞打使出幻境龙纹,没有作用;鞭子上所有电力同时放出,也仅仅让赞打的动作停顿了不到一秒。狂暴化的战士,能够免疫大部分的负面状态,拿破仑已经黔驴技穷,只能转头逃跑,总不能掏出炸弹,跟赞打同归于尽吧?

齐格飞也将法术定序中的目盲术、捆绑术和迷幻术一起扔在赞打身上,却全部被抵抗了。他手持短剑,在赞打周围跳来跳去,并在他身上割出浅浅的伤口,试图将赞打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利用走位拖延时间。可赞打完全不受他的影响,盯着拿破仑紧追不放。拿破仑就算跑得再快,船上也就那么大地方,眼看着赞打的大锤就要砸到他的头上,妮雅的声音从后方传来:“齐格飞,别愣着啊!”

齐格飞一听,心中又开始衡量起来,为了救拿破仑,现在只能重伤发狂的赞打,让他失去移动能力。可赞打也是自己的队友啊,难道不应该想办法让他冷静下来吗?

妮雅见齐格飞好像又开始自己跟自己较劲了,没工夫再去劝他,直接一个瞬移,出现在赞打的背后半空中,双手倒持附魔短刀,从赞打的脖颈两侧,直刺下去。赞打的锁骨和肩部肌肉都被切断,颈侧血管也被擦断几根,嘴里吐出大口的鲜血,脖子中也像喷泉般涌出血河,把自己的双肩后背,还有身上的妮雅,都染成了血红色。但赞打感觉不到疼痛,眼中只有拿破仑,手中的大锤马上就要落下,锤子下方就是拿破仑那张惊恐的脸。

妮雅发出一声叹息,双刀旋转,将赞打的脑袋切了下来。沉重的尸体摔倒在地上,大铁锤也无力的掉在拿破仑的身边。妮雅从赞打的背上下来,慢慢走到一个木桶前,坐了上去,身上的海水混合着血水,滴滴答答地滴落在甲板上。

船上的水手慢慢聚了过来,金牙走到齐格飞身边问道:“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齐格飞没有回答金牙的话,突然冲向妮雅,将剑尖对准妮雅的胸口,高声喊道:“为什么要杀他?为什么不想办法让他清醒过来?”

妮雅抬头看了齐格飞一眼,保持沉默。朵格从一旁跑来,拉住齐格飞的衣服就往后拽,嘴里喊着:“大猫脸,你骂妮雅干什么!她不杀打打,拿破仑就死了!”

齐格飞被拉得蹬蹬退了两步,回头说道:“可是……赞打也是……朋友啊!”

“你以为妮雅不知道?打打杀了拿破仑,也许还会来杀我,你不是也没办法?”

“至少可以让他不能行动……”

“那你倒是做啊!你们不是什么招儿都用了,不管用啊!妮雅做出了最艰难的决定,你以为她心里会好受吗?”

齐格飞不吱声了,谁都不知道在那种情况下,最正确的做法是什么。而妮雅做出了选择,她也许要内疚一辈子,但至少她救下了拿破仑。拿破仑刚才被吓得腿都抽筋儿了,被水手扶着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妮雅身边坐下,两人谁都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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