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的时候，还是爷爷来接我。
爷爷最近好像有点奇怪，走在路上总是左顾右盼的。
他是在找着谁吗？
回到家，我看到爸爸今天竟然早回了。
“爸爸……好。”我打了个招呼。
“恩，天天，你今天看上去好像很开心啊。在学校有交到朋友吗？”
“有。”
“男的女的。”
“女的。”
“叫什么名字啊？”
“她叫张悦。”
我把书包放下。
“爸爸，你今天为什么回来这么早啊？”
“爸爸明天要和妈妈一起去别的地方几天。”
“都快周末了啊。”
“因为是工作啊，没办法。”
“哗啦”。
鱼在水盆里翻动着尾巴。
小鱼还在。
“天天，你看着鱼做什么呢？”
“爸爸吃鱼吗？”
“怎么了？”
“天天……想养小鱼。”
“养鱼？呵呵，家里可不能养宠物啊，你妈妈最讨厌了。”
“……”
“这样吧，我们把小鱼放养到楼下的水池里怎么样。”
“恩，好。”
爸爸拿来一个袋子把小鱼装了进去，然后带着我去了水池。
“天天，你可不要告诉别人啊。”
爸爸把袋子里的鱼往水里倒。
“恩，我不会和别人说的。”
……
第二天。
“天天，你又要去看鸟啊。”张悦看我一下课又往外跑忍不住说。
“你不来吗？”
“没兴趣了，你自己去吧。”
“那我去了。”
刚回过头，我不小心撞到了前面一个人。
“哎。”我摸着头后退了一步。
是古华。
“天天，你没事吧。”
“没事。”
我低下头绕过他，往外面走去。
操场外的树林。
树上的鸟窝里，那只小鸟探出了头。
“小鸟。”我去摸它的头。
它也蹭着我的手。
“昨天和我一起来帮你做鸟窝的人，今天没有来了呢。”
我又取出面包屑去喂它。
“只有我一个人来看你了呢，只有我……够了吗？”
小鸟只是一声不响地啄着我手里的面包屑。
树林远离了操场，只有我和小鸟，在这安静的角落里……
……
周六。
爸爸妈妈都不在家，爷爷也不知去哪里了。
“天天。”奶奶走进了我的房间。
“什么事啊？奶奶？”我放下了手上的笔。
“先别写作业了，跟奶奶过来。”
我走了过去。
奶奶对着镜子梳理了一下。
“来，天天，我们走。”
“去哪里啊？奶奶？”
“去一个好地方。”
奶奶拉着我往外走去。
周六的小区比往日要热闹一些。
路上不时有人从我和奶奶旁边经过。
奶奶带我走出了小区，朝着南部走去。
一路都是陌生的。
两边的建筑开始变少，人也稀少起来。
又穿过一条路，前面出现了一片密集的住宅区。
奶奶带着我走进了其中两栋楼之间的巷子里。
走了十几步，头顶越来越高的屋顶遮蔽了大片的阳光，巷子里开始变得昏暗起来。
“奶奶，还没到吗？”我抓紧了奶奶的手。
“天天不要急，快了，快了，马上就到。”
狭窄的巷子，两边灰白色的墙壁像是坟地的颜色。
“到了。”
我们来到了一道紧闭的大门前。
门上有一个黑色的符号，像是某个古代的字体。
“明神大人在上，一才之能分中万。”奶奶敲了两下门，然后双手合十对着门拜了拜。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露出了一条细细的漆黑门缝。
“哪位？”门里那人说。
“壹佰叁拾贰。”
“哦。”那人好像在黑暗中点了点头。
门被关上了。
过了一会儿，门又开了。
“进来吧。”
这次门开了能容纳一人走过的宽度。
里面仍然是黑漆漆的。
“宗大人现在在布道。”那人对我们说了一句。
“哦，好，好……”奶奶诚惶诚恐地说。
我被奶奶拉着往前走去。
前面又出现了一道门。
一个比外面更大的符号。
鲜红如血。
“天天，待会儿进去之后你不要说话啊。”奶奶凑到我耳边说。
我点点头。
门开了。
一个很大的房间。
有几十个人背对着我们坐在里面。
房间边角的支架上亮着一排排的蜡烛。
奶奶带着我坐在了一张后排的椅子上。
“……天地人，宇宙万象，冥冥真真，大明神俯视众生……”
在最前面的地方，所有人的面前，有一个身穿黑袍的男人坐在一座高台上。
我四下张望，看到还有几个同样穿着黑袍的人站在两侧。
上面的人讲了很久。
我什么也听不懂，但是奶奶看上去却专心致志，一副听得津津有味的样子。
我实在无聊，可是奶奶不让我说话，牵着我的手又不让我乱跑。
不知又过了多久。
“……好了，今日布道到此结束。”黑袍人说。
是可以走了吗？
“下面是赐礼时间。”黑袍人站了起来。
他走到旁边的一张桌子前，拿起一本黑册子翻了起来。
“今日有幸得到大明神赐礼的是……壹佰叁拾贰……”
旁边的奶奶一听，兴奋地拉了我一把。
“天天，快来。”奶奶拉着我走了上去。
一路上，旁边的人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
“宗大人……”奶奶脸上掩饰不住的欣喜。
“随我来。”黑袍人一甩袍袖往里屋走去。
我跟着奶奶也走了进去。
一个昏暗的房间。
灰白的墙壁和地板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不知名符号。
“站在此处。”黑袍人手上指着一处角落，淡淡地说。
“哎，哎。”奶奶连连点头。
我和奶奶站在了那里。
黑袍人走入了深处的黑暗里，回来时手上多出了一个小瓶子。
“……麋弼鞥皻觳……檷輹澁罅……儞襪齶殈……”他一边含糊地念叨，一边用手指从瓶里沾水洒在地上。
“……禰韥……墢灋躠礐……”他绕着地上阵图走了两圈。
“汝心中……有何所求……且道于大明之神……”黑袍人站在了奶奶身前。
“我……我……”奶奶一时激动地说不出话来，“我想要个孙子。”
黑袍人听了似乎愣了一下。
然后斗篷里的脸转过来，看向了我。
我只能看到斗篷里一片的阴影。
“这是我孙女，但其实我一直盼啊……要是能有个孙子就好了，所以我希望明神大人，让我们家再多个孙子吧，求求宗大人，求求明神大人了。”奶奶双手合十深深一拜。
“恩。”黑袍人点点头，然后从怀里取出了一根像是木棍一样的东西。
接着，他用那东西忽然往我的额头上一点。
“啊！”一股剧痛，我疼得叫出了声。
“哎，天天……天天……没事的没事的……别乱叫别乱叫……”奶奶抓住了我的手。
但是……好痛啊……我的头好痛啊……
“天天……天天……”
……
灰白。
一片灰白的颜色。
“天天！”
妈妈把我扔进了柜子里。
漆黑的一团影子。
妈妈拿着绳子绑住了我。
“都怪你！都怪你！”妈妈抽出东西打在了我的身上。“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啊！你就和你爸一样！为什么都不去死啊！”
妈妈一边哭着一边打我。
“不许给我叫！不许叫！”
妈妈把我推进了深处。
“天天！你和你爸为什么都不给我去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