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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修亭 1

建亭本意 只作闲来风雨亭

一节

办过天赐的婚事,不经意间,盛春又悄悄来临。一大早,方平独自一个人出了院门,踏着晨露,去感受春天醉人的气息。他没有和往常一样走向欣赏山色的田埂,而是绕过院墙向后山而去。

方平行走在晨雾中的竹林之间,竹叶上的露珠时常滴在身上,也滴在脸上,皮肤自动传递出一丝凉嗖嗖的寒意。脚上的鞋子更是不忍目睹,粘乎乎的泥巴盖过了鞋面,水渍浸过厚厚的布层,浸透了原本热乎的棉袜。在这呼唤阳光的草丛中每走一步,被打扰了的野草便将水洙作为报复,把它们滴落到人的裤腿和鞋子上,以此作为对打扰者的惩罚。方平没有去理会惩罚的寒意,而是忘情地吸充着春日清晨这独有的甘甜气息,一路张望着向前迈进。

方平信步来到兰园边,首先放眼扫视整个兰园一圈,然后随心所欲地在兰园周边慢步开来。放眼看去,只见兰园里已经稀稀落落地开了几朵兰花,孤零零地抵御着晨露的寒意,他向其中一朵花走了过去。到了花的面前,方平蹲下身来,用手轻轻抚着白色的花瓣,目光盯着花瓣上的一层淡淡的浮云似的绿色,再打量着花舌上的那一点朱红,感觉它恰似那悬于西天的落日,艳丽、却又让人生出一种别离的忧伤。随着这让人浮想联翩的意境,他的心,很自然地融进了黄昏那醉人而又使人忧伤的情景里。

由于日本人还在汉口,汉口的生意仍然只是个想象,没有高价烟叶的支撑,烟价也就没有回升的希望。于是,对兰花的需求也就大大减少了,大部份的花朵都可以抱子终老,走完他正常的一生。想到这些,方平不再为衰退的生意而伤感,而是将自己的灵魂寄托在这小小的花瓣上,不再去想那些人间的烦恼。

静静地,方平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待了多久。玉英寻了过来,悄悄走近他,问道:“回去吧,大家都在等你吃早饭呢。”

方平先抬头看了一眼玉英,确认了她的到来,然后才轻声答道:“嗯!”

在向回走之前,玉英放眼扫视了整个兰园,然后跟在方平身后,一边走一边说:“方平!我去看志敏去,就便去接你的兄长们来赏花,去年你生日的时候答应过他们。”

“好!你不说我还真的忘了,你去周家,我去接唐兄去。”方平小心地走在草丛里,一边走,一边回答。

“等到花开满园只怕还要几天,你看约哪一天更合适?”

“约四天以后吧,到那时可能全开了。我还真希望它快点开呢。”方平仍然一边走一边回答。

“好,按你说的,我们明天各自去通知他们。”

四天很快过去了。到了聚会这天,玉英和往常一样,在方平还没有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走出了房门。站在后院的天井边,仰头看看天空,还有一些灰暗的蓝天上繁星点点,一弯月牙也挂在西天的半空。她匆匆出了后院,来到前院打开院门。正准备去厨房的时候,碰上春生提着菜篮从厨房出来。玉英喊住他,嘱咐道:“春生,你把中午的青菜安排好了以后,搬些简易的凳子到兰园去,最好还搬个小桌子过去。”

“嗯,我知道了。”春生的声音几乎只有站在他面前的玉英听得到。他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问道:“要是天下雨怎么办,那里没个躲雨的地方。”

玉英先沉思一会,然后回答道:“你先摘菜去吧,这个事情等会我再来安排。”

春生不再说话,默默地走了。

玉英进到厨房里,玉贞首先笑着招呼道:“姐!你来了?今天要做些什么菜,早点安排出来吧。你上午去陪姐夫他们去,这里有我就够了。”

“我今天上午觉实有事。要不是春生提醒,我还真是没有想到。”

“哟!他有什么事提醒你啊?”玉贞的语气和神情都很显诧异。

“他说要我在兰园搭个毛棚,以后不管到那里干什么都会方便一点。”

“妈!姨妈!你们每天都这么早啊!”志清一路招呼着进来了。

玉英回过头来,目视着志清吩咐道:“你来得正好,我正要找你。”

“妈!有什么事你只管说吧。”

“我想在兰园的竹林搭个简易棚。你安排一下,搭个棚子在那里,以后方便那些种花和看花的人。等会你和志明,以及你姨父商量一下。还有,你爹对建造这些东西很内行,你问问他的意见。我安排好了今天待客的东西以后,也会过来帮你。”她说罢,很快地出了厨房。

志清洗漱完毕,估计方平又到了去看山的时候了,他在前厅截住他,告诉道:“爹!妈早上跟我说,要我安排在兰园搭个简易毛棚,要您设计一下,怎样搭建才好。”

得到这样一个建议,方平立刻满脸笑容,高兴地回答道:“好啊,早些时候怎么没有想到呢。那我们马上到实地去看看,然后再回来做安排。”说到这里,他看了看志清的伤腿,问道:“你能去吗?”

“爹!走这几脚路还是没有问题。”

父子俩一边走一边聊,兴致勃勃地向后山而去。来到兰园,他们围着这块三面环山的平地转悠了好长时间。最后,方平决定似地讲解道:“志清啦,还是把棚搭在兰园的北边吧,这里是个坐北朝南的山坳。把棚搭在这里不会随便被风吹毁,地势也比较平坦。兰园虽然没在正前方,但相距也不远,以后再栽兰花就向这边扩张。”

“您想的很周到。那这个棚搭多大呢?”

面对志清提出的问题,方平用脚步量一下脚下的坡地,审视着地面回答道:“立柱与立柱之间,五步的距离为好,材料很好办,当年建房时还剩下了一些木料。”

“好!就按您的,我去安排他们把木料清出来。我们先回去吃早饭去,吃了早饭便开始行动。

“好!那我们先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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