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火疤。”非白笃定的说道。
“你果然认识我，不过……我现在的名字叫做丧鸦。”
“你应该死了。”
“我是死了……”丧鸦的眼中又露出了那种若有似无的红色来，他道：“但我他妈的又活过来了。”
“如果还活着，就应该珍惜侥幸得到的人生啊。”非白不是一个喜欢说教的人，但看到这样的火疤站在他面前，却没来由的心里有些惋惜。
“我是个天生的杀手，我的人生就是砍死别人、或者被别人砍死。”丧鸦这样笑道。
“你忘记了你对阿妹的承诺吗？你认为她在地狱里愿意看到这样的你吗？”说完了这话，非白就开始后悔，这么土的台词这么会从他的嘴里说出来，而且……这跟他有关系吗？
但话到这里，丧鸦的脸色忽然僵住。
他的眉头慢慢皱起，眼中的狂热在瞬间消失。
阿妹？
阿妹是谁？谁是阿妹？这个名字为什么听上去那么熟悉？
她是谁？她是谁？她是谁？她是谁……
刺痛。
忽如其来的刺痛，在丧鸦的大脑中爆炸开来，那一瞬间他握枪的手颤抖了起来，原本凌厉的眸子被两团混乱的空白代替。
非白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一个杀手的专业素养却让他在瞬间做出了反映，那一瞬间，非白垂着的左掌成刀猛击在丧鸦颤抖的手腕之上。
丧鸦吃痛，松开了手中那把沙漠之鹰……银色开始坠落。
坠落……
肩膀牵动拳头向后，破空蹦出！
而面对着可以将空气点燃的一拳，丧鸦却没有丝毫的应对！
下一刻，沉闷的声响碎裂开来，同时碎裂的还有丧鸦的鼻梁。
血花暴起，沙漠之鹰落地。
但……还没完。
拳、肘、膝、枪托……
像是被快放乘二的动作电影，非白的全身上下像是装满了火药、每一次攻击都如爆破一般的猛烈，在难以反映的时间里将丧鸦轰倒在地。
其实，非白完全可以在在刚刚的任何一个时间节点直接用子弹结束丧鸦的生命，但他没有。
杀死丧鸦绝对有理由，因为丧鸦要杀死他，但非白却没有这么做。
是怜悯吧？
因为感同身受而怜悯。
在非白的猛攻之时，丧鸦就好像是断了线的木偶、没有反抗，但似乎有疼痛。
丧鸦在哭，一边哭、一边问：“她是谁？她是谁？她是谁？”
在很多午夜梦回之时，非白也常常问自己：“我是谁？”
忘记了自己和忘记了自己的爱人，或许同样可悲，那既然大家都是可悲的人，那就放过彼此……吗？
大概是一种自私的想法吧，与其说是放过，倒不如说是希望这个世界上有一个能与自己同病相怜、并且还有联系的人。
非白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还在无助哭泣的丧鸦，捡起地上的枪，转身离开了。
……
光辉伟大的杨校长肯定是杀不成了，好在五月没有死。
在他把五月抱到车上的时候，不远的地方已经传来了警笛声，在树林里躲藏了片刻之后才出发的。
“非白前辈，你这是什么情况？”握着方向盘的阿德，一直从后视镜里偷瞄依旧还在昏迷的五月。
非白叹了一口气，说道：“杀手的任务，不要问的这么细啊。”
“什么任务啊。”阿德眯起一只眼睛来，说道：“我虽然不聪明，但我也不傻，你进去之前问我的是什么烂问题？大家都是男人嘛！对不对？”
“对你个妹。”非白闭上眼睛说：“闭嘴。”
到了市区，非白直接把五月送到了春夏的公寓，她这个时间应该还在直播。
非白敲了敲她的门，然后迅速跑到了楼梯的拐角处，看着春夏把五月扶进了房间里才离开。
说真的，非白的杀手人生中鲜有的失败了，但他却没有太过沮丧，毕竟他也从来没有对杀手这个身份抱有敬意，对地狱使者这个身份也是如此。
但他是个尊重原则的人。
失败并不代表杨校长能逃出生天，只要他还敢待在银海，那么非白一定会找机会再出手。
……
第二天，非白早早的来到五月咖啡馆，虽然任务失败了，但他也有一份报酬好收。
咖啡馆里的客人依旧寥寥，因为非白来的时间总有些不合时宜。
才进门，春夏就迫不及待把非白拉到了角落里，开始嘀嘀咕咕，当然是关于五月的事情，非白也当然都知道，但还是要摆出一副惊喜万分、不可思议的样子。
说真的，真的很累。
好在老板娘在这个时候从后台走了出来，大概已经没有刚刚开始那段时间的疲态了。
非白找到机会打断了春夏激动的话语，问道：“所以，老板娘知道这件事了吗？”
“五月不让我说啊。”春夏皱眉道：“或许她经历了那么多，已经害怕了也说不一定，就好像以前的老板娘一样。”
“不会的。”非白笑笑，说：“五月一定还会来。”
“你怎么这么确定？”
“我瞎猜的而已。”
“肯定是瞎猜，昨晚五月哭的那么厉害，一定……”
“喂喂喂。”非白再一次打断春夏，他说：“我来就可以偷懒了是不是，华夫饼和招牌咖啡，快去准备。”
“哼。”春夏垮着脸站起身来，问道：“加奶加糖吗？”
“少糖，重奶。”
非白并不认同春夏的想法，人类的情绪太过复杂，就好像晴天有雨。
五月当然会来，因为她像老板娘表白的时候曾经那么热烈、在面对别人诋毁自己性向的时候却又那么的倔强。
一个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可以完全抵御身体上的痛苦不妥协？
有很多。
责任、仇恨、欲望、原则、爱……
非白想，要是老板娘并没有在她们相遇的最后一天接受五月，恐怕非白看不到她的坚决，今天五月也就不会在出现。
大概是咖啡喝到一半的时候，门框上的门铃响了起来。
叮、叮、叮。
非白看向窗外，月子里种的五月花差不多都开尽了吧？连那一株迟迟没有动静的铃兰，都长出了花骨朵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