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之后便无法再入眠，这对于现在的雨空来说并非比喻或者形容，而是实实在在的现实，可以闭上双眼去想象曾经睡觉的感觉，但是不管怎么去努力的想象依旧是不真实的，是对于过去的模仿，在身体没有了这个功能和需求以后，已然无法做到。
“伊西斯，你在这里待了多久，还记得吗？”
为了消遣而进行的对话也好，出于关心而进行的对话也罢，最后所得到的结果都是成功消磨了时间。
“嗯……~不知道。”
看似思考却并没有给人一种思考的感觉，但这并非出于伊西斯的刻意隐瞒或者敷衍，或许在过去的某一天，某一个时间，她也疑虑过、思考过，最初消耗了太多的时间去计算，但是不管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得出一个准确的时间，不管在怎么去回忆所能得出的也只是这个看上去像是敷衍的回答。
不知道，不知道从哪里开始算起，不知道从哪里算作结束。
“那么……你本来不是现在这幅模样的吧？”
这并非出自于雨空的胡乱猜测，光是从那唯一还剩下的部位，就不难推测出，以前的伊西斯也是拥有一个完整的人形模样。
“嗯，一开始并不是这个样子的，和你一样、和大家一样，普通平凡的外表下多了一些他人没有的特殊罢了……不过，当我被「找到」之后，能做的也只有「接受」。”
“……接受？”
前半段是充满了回忆和向往，后半段则是充满了无可奈何，这是两种极端的表现。
“嗯，因为我有作为容器的天赋，为了继承逐渐衰弱的前代王，必须要有一个新的容器作为继任者，作为维持生死之间的平衡，所以我接受了，所以我变成了现在的这副摸样。”
“不后悔吗？”
不得不说，雨空对于伊西斯那对于自己过去的经历描述太过平淡而感到了一丝诧异，因为那并非是欢快的过去，相反的，若是单从这些描述上去感觉，更多的是强制和没有选择，而伊西斯所表现出的是接受的释然。
没有一丝怨言和怒气，平静如水。
“后悔……吗……？”
微微一个停顿，那是陷入思考和疑惑的表现，片刻之后，带着一丝轻快的笑声回答道。
“不知道、若是在刚刚接受那股力量的时候，有人像你这么问我的话，那么或许还有办法回答你，但是在经过那么长时间的现在，我自己也不清楚当时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所做出的回答，就和现在一样，不知道……”
太过长久的时间，所消磨的不止是情感更多的是记忆，或许是刻意的隐藏或者只不过是单纯的遗忘，造就的是现在的一切都仿佛理所当然一般。
一开始就是这样，丑陋的外表、维持平衡的强大力量……还有那早已知晓的未来。
“呵、不知道就不知道吧，既然是已经忘记了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了吧。”
雨空对于伊西斯的回答并没有什么不满的反应，虽然无法自信的去代替到她的过去之中，但是光从那些回忆故事之中就可以想象到，就算不是真实体验，光是想象就能让人感觉到那么实实切切的空虚感和寂寞。
“那你呢？能忘记过去吗？”
伊西斯突然的提问不禁让雨空有些一愣，甚至是在回过神后还是没有立即回复，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在顾虑什么，或者只是和伊西斯的内心一样，同样的心情，同样的回答。
不知道。
“如果我只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在普通的普通人，那我会接受现在这奇怪的现象，但是既然已经知晓自己的存在并非如此单纯和简单，那作为曾经的自己自然有必要和责任去弄清楚，还自己一个说法。”
老实说，雨空不得不庆幸，醒来之后并非孤独一个人，若是那个样子，或许会和过去的伊西斯一样，一个人孤独寂寞的漂流着，直到所有的一切都被时间所洗刷，所抹消。
那个的时候伊西斯并没有那么的幸运，身边有人会正视她、关心她，同样的，现在的雨空又是如此的幸运。
“嗯，我想也是。”
伊西斯对于这个回答并不意外，其实就在将那个水晶球交给他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一点，那是雨空再向自己询问是否有东西可以看到原来世界的映像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
“伊西斯……你不害怕吗？”
“嗯？害怕？害怕什么？？”
伊西斯有些疑惑，不止是对于雨空的这个问题，更多的是对于那话语之中所包含的情感，那是带着些许的颤抖和低沉，让人感到不安的声音。
“你……应该知道你的未来是什么样子的，对吧？”
“……嗯，我知道。”
如同恍然大悟一般，瞬间明白了对方想要真正表达的是什么，的确，那是自己早就知道的事实，早就注定的未来。
“是啊，让我想想，若是你不问的话我或许不会害怕，至少在遇到你之前不会再去多胡思乱想，但是现在……多少有些不舍得。”
没错，若是和以前一样还是孤单一人，反而是多少有些期待那个早就注定好的未来和结局早一步的到来、早一步的为自己的人生划上句号……
可是现在却有些不一样，自己的内心之中也是十分的明白，但是却如同刻意逃避一样的去回避这个问题。
“狡猾……”
那是伴随着些许不甘的喃喃自语。
“嗯，现在的话有些不舍得。”
因为遇到了你，有了新的邂逅，有了新的可能，实现了过去一直都无法实现的愿望，但却不在满足于现状，想要更多的交流、想要更多的接触、想要更多的时间……想要更多的跟你在一起……
所以，并非害怕，只是有些不舍得。尤其是从改变了自己的你口中问出这个问题，实在是让人感觉到过分的狡猾……但又是那么的无奈……
“……是吗。”
虽然发出问题的是雨空本人，但是在听到伊西斯的回答之后，长久的沉默，最后所给出的回复也不过是看似回答的无言罢了。
雨空能想象到伊西斯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会和前一任王一样，在油尽灯枯之前，找到一个新的容器，新的继任者，然后将所有的力量交给出去，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就和燃尽的蜡烛一样，留下的只有红色的残骸。
“雨空，能满足我一个愿望吗？”
“嗯，只要我能做到的。”
突然的直呼名字，却没有让雨空感到一丝诧异和不自然，相反，十分自然的接受并作出了回应，没有去询问愿望的本身，就这么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并非出自于冲动，而是内心之中有一个声音让自己去这么做，毫不后悔。
“若是在我即将结束的时候，你还在我的身边……在我将所有的力量都交给下一任之后，那个时候，我会失去一切但又会拥有一切，恢复到原来的自己，再度拥有自由……虽然只有短暂的些许时间，但若是那个时候你还在我的身边，可以……”
生硬的停顿，仿佛是将原来想要脱口而出的话语硬生生的卡在了喉咙之中。
“那、这个……可以……可以陪在我身边吗……？”
小声又充满害羞的请求，同时更是包含了所有的愿望，那是在未知的未来必定所会发生的终结，同时，在终结的瞬间又会重新获得自由，虽然只有片刻的短暂，但是她将那短暂的自由放在了一个人的身上，那是复杂的感情却也是唯一的依托。
因为……伊西斯不想在那短暂的自由之中依旧是一个人，依旧和过去一样是一个人，那样的话，只不过是名为自由的孤独罢了，和以前没有任何的区别，她不想最后依旧是一个人孤零零的消逝。
可以的话，她想来到那个人的面前，伸出双手去触摸、去拥抱、去感受……最后可以的话……可以的话……就这么倒在对方的怀抱之中陷入从未有过的睡眠。
“当然，我答应你，但同时我也希望你可以跟我做一个约定。”
“嗯，可以哦。”
那是一样的话语一样的回答，没有进行任何的询问，温柔的答应了下来，只知道这么做是正确的，仅此而已。
这是两人之间现在的约定，更是改变未来的契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