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几日，斓心终于把衣服做完给哲明送过来。稍微摒开左右造一个二人世界，给哲明试衣服。
“帅吗？”哲明自然是很开心。“嗯。”斓心亦是非常满意，蓦地却神色黯然。
“怎么了？”
“姥姥今早来找我，说明日要考我功课，看我是不是落下……”
“而你的确是落下了。”哲明这也不用多猜，还是自己怂恿她的。
“嗯。”斓心弱地应声。
哲明不免怜惜，心思一转：“要我帮你作弊么？”
“不是，一日是一日的功夫，哪里作得了弊。我只是想说说，姥姥知道我落下功课，定是再让我回去彩缎庄了。”斓心是明白的，不由几分失落。
“不想回越聆前辈身边吗？”哲明似乎看出什么。
“我，我只是觉得做针绣很开心……”斓心这般“只是”，但纠结的心情早已写在脸上。“其实我并不喜欢练剑，更不想去厮杀……”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可是不学剑就无法保护自己的亲人，对吗？”哲明接上了后面的话。“你喜欢做绣工吗？”破那纠缠只能问心。
“喜欢……”斓心答的依然掩不住纠缠。原本没有“想”，或者说连自己的命运都掌控不了根本没有机会“想”，掌控自己的命运就是唯一存在的“不得不”。现在命运在自己手里了，“不得不”已经解决，剩下的却是一个“想”和另一个“想”。想做绣工，想保护自己的亲人。要精进技艺，要精进武艺，可人只有一个恨不得把自己劈成两半，一半去做绣工一半去修武艺。
她找到自己想做的事，这不是好事么，那么成全她的心意就是哲明该做的事。“我明白了。听我的保证迎刃而解。”哲明已有想法信誓旦旦，“第一件，咱们先把考试对付掉。”
斓心是想与哲明说说心里话找找力量，没料到还真有办法，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哲明牵着手来到宅子前庭。
恰好谢三洵在前庭捣鼓木工。“三哥，你过来一下！”哲明张口喊道。
“干啥？”谢三洵放下手上东西走过来。
哲明让斓心站好，然后步测了一个合适的位置。“三哥，你站那。”给谢三洵指位站定。自己再步测一个位置站定，大概站成一个腰长五十步底长三十步的三角形。又喊道：“准备放大招！”
谢三洵延迟了一下，看看斓心。这架势放大招是指剑气相击么？虽然有点粗暴，的确也是教剑的好办法，亲身体会比什么都效率高。“好，我准备好了。”
秦羽从宅子里出来，之间哲明和谢三洵拉开了架势，不明所以也不禁想上来看个热闹。却近不到百步，呜地耳鸣，跟着平地起了一阵烈风，只觉四肢百骸被一股冰凉凛冽的气息穿过，心胆俱寒，不禁一个踉跄。耳鸣渐变，仿佛听到刀剑相交。一刹，那两人周身三十步的土地上竟裂开无数剑痕，起一道黄沙扑卷过来。秦羽忙捂住口鼻却还是吃了一口，忙地吐掉。
烟尘已落，哲明走到斓心身边掏出手帕给她擦擦脸，掸掉衣上的尘土，道：“剑术练到这样，最终化作一道气息以排山倒海之势击垮对手战意，剑未出鞘胜负已分，即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殊途同归，越女剑法那个神秘的素心决也是这样的东西。练剑亦是习道，锤炼身心，与人交手检验道境。所有又有万法为道，一法通万法通，精修从不罔费，便转做针线也同的得心应手，穿针引线亦如起剑出招，去势衔接、劲气流转、连绵不绝。记得珊姐的淬月阳歌吗？珊姐把它从舞蹈变成武学。同样剑法也能变成针技……”
斓心若有所思，心中的纠结似乎有了头绪，“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嗯，不过前辈不是那么好忽悠……咳，好说服的。去见二老的时候带上软尺，抽些时间也给他们二人做一身衣裳，到时候就算明说你不想练剑他们也会松口的。”
实也不用忽悠，顽固如越聆只要直说她也会心疼地放手的，毕竟二十年的思念摧折怎么会不爱归来的孩子呢。
“不会变成那样的，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蓦地斓心踮起脚一亲哲明脸颊忙忙跑走了。
哲明一呆，不禁按着自己的脸颊意犹未尽。
“咳咳，光天化日的不要乱秀恩爱。”谢三洵真个被闪瞎了眼，要发牢骚。
“羡慕吧，还有你羡慕的。”哲明转身秀新衣服给他看。
“去去，自己美去。”谢三洵虽然嘴上过不去，心里是有几分羡慕。
“那你还不去约梅姐，你自己数数，我去几次你去几次，你到底想不想找对象？”哲明明白的，不是谢三洵钢铁直，只是他心里虽然打定主意一时半会却还转不过来，还是需要明白人把他撵过去才行。
谢三洵转念，也好些日子没见梅姐了，“我该带点啥，请军师支招。”是要去，空手去肯定不行，但女孩们的心思是自己弱项，还是问问好了。
哲明指指头发。谢三洵立时就明白了：“行，你看着，我去买花绳。”转身出了院子。
一旁蒂法都看着眼里，心里怪怪的。斓心亲了哲明，照常心里应该非常不舒服甚至上去吵闹才是，此刻却有些慌乱，觉得自己什么没做到，又不知自己究竟什么没做到那般慌乱，踌躇不安久久不能平息。
秦羽爬将起来去追谢三洵。“师兄，等我一下。”
“不好好帮工，你跟过来干啥？”谢三洵是去约会，他跟过来略显诡异。
“我有几个问题，方才凌兄说的‘万法通’是不是真的？”
“你吹那么久笛子都没感觉？”
按理说以音入武应当是最能明白的，秦羽反而想不通，大概是因为灯下黑吧。
“那你们刚才那个气势，那个……”秦羽手舞足蹈形容不出来，“要怎么练出来？”
“自然是要不停地练。《道德经》有言‘大音希声’，到你吹笛子不响别人也能听到笛声就差不多了。”领悟的东西实在也是不好形容。
“那凌兄并非蜀山出身怎会做得到？”
这一问倒难住谢三洵，真理哲学的玩意儿讨论起来没完没了的，这还要去约会，赶忙找个理由来搪塞：“你别看他那样，他可是得了越女剑真传！”
“师兄说笑，越女剑真传明明只有……”
“只有女子可练？那说的是内功，可是内功是百家城立城之后才逐渐发展出来的，那之前越女剑就已经存在很久了。蜀山许多武功都是，只要习得招式精髓便已算习得真传，内功只是锦上添花。这倒也不是什么秘密，不过太久没人记得罢了。你要是束手束脚不妨去掉内功从最朴素的技艺重新修习……”
秦羽若有所思，停下脚步。谢三洵也没管他自去买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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