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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求生双镖客(九)

一日的骑行之后,两人在傍晚时分就地扎营——在一个到处都一样的场景里至少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你不必纠结如何寻找最好的宿营场地了。

扎好营帐之后,克里斯托弗和古迦示意自己要去方便一下,然后走到了一个较高的沙丘后面。

他左右一看,觉得周围的环境应该能较好地挡住陌生人的视线,于是脱下了裤子,将龙裔的生殖器从胯部的鳞片之间掏了出来,对着沙丘的根部开闸放水。

放完水后,他忽然发现那块被他浸湿的沙土蠕动了起来。

“?”

克里斯托弗将迈开的脚又收了回来。

之间那片沙子又翻动了几下,一条又大又白的虫子便从中显露了身形。它来回地翻动这片小小的湿润,看那模样,就像是在惬意地打滚似的。

克里斯托弗亮出他长长的拇指和食指指甲,在尽量不沾到那些沙子的情况下将它抓了起来。

这条到了他手中还扭个不停的白虫子看上去只有半个巴掌大小,薄薄的表皮仿佛一戳就破;同时它还圆头圆脑的,活像一根白色的大香肠——准确的说,它长得是如此的肥美,以至于甚至连一条腿都没有,身体上唯一的突出物就是其中一头顶端的两根蜗牛似的触角。

也许是太过无聊了,他小心翼翼地捉着这条虫子走了回去。

克里斯托弗:“嘿,古迦,看我捉到了什么?”

古迦看见他手里的蠕动物,眼睛一亮,再次掏出他那本小黄本翻找起来:

“这是——噢,你等等啊,求生指南里说到过这东西。”

他看起来很快就找到了。他一边捧着翻至某一页的书籍,一边将那条虫子抓在了手里。

克里斯托弗:“你别——”

古迦全神贯注地盯着书籍,对他说道:“克里斯托弗啊,你还真是找到了好东西呢。这是瑞克蛞蝓,无毒无害,也没有任何攻击能力,它们生存的唯一目的就是寻找沙漠中的水分来进食。它们俗称‘瑞克黄瓜虫’,为什么呢?因为它们就像黄瓜一样鲜嫩多汁!如果你是一个饥渴的旅人,你甚至可以将这个大宝贝直接生吞下去,然后这个家伙辛辛苦苦储存在体内的水分就会好像被巨人一拳正中面门的精灵头颅一样在你口中爆出来!百分百的水嫩,我的朋友!”

他一边说,一边不停地晃动手中的“瑞克蛞蝓”,克里斯托弗亲眼看见有几滴新鲜的液体从蛞蝓身上飞溅到了精灵的脸上,但他却看似毫不在意。

克里斯托弗:“古迦,我的好伙计,先把那条蛞蝓放下再——”

古迦:“噢看,书上还说,这种蛞蝓还因为其可爱的外表而常常成为沙漠中的智慧种族所饲养的宠物。唔,我想我现在能理解它们了,看看这圆不溜秋的身体!噢哟,它摸起来也好滑,好有弹性,嘿嘿······哎哟,哎哟,差点没抓住,嘿嘿······我决定了,老克,我的朋友,你猜怎么着?我也要把它当宠物养。”

克里斯托弗:“呃,老···古,我真的不建议——”

古迦:“当然,当然,我知道这条蛞蝓是你找到的,它应该归你。不过你先听我说完——你看,在这种凶险的沙漠当中,我们随时都有可能因为沙尘暴或者其他什么东西而失去我们所有的补给。所以,我们需要一点能够贴身携带的应急补给。而这种蛞蝓,就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克里斯托弗:“嗯、嗯哼?”

古迦:“驯养这种蛞蝓要喂它水——而我们当然没有多余的水来喂它。但是除了水以外,这种蛞蝓也可以,啊,贴在人的身上,通过舔食身体上的盐、汗和死皮来获得营养。”

克里斯托弗:“呃·······”

古迦:“不过你们法师在施法时需要高度集中注意力,肯定无法忍受有一条蛞蝓在身上爬来爬去的感觉。而我就没有那种才能了,只能简单地摆弄一下刀枪这样子——所以这种苦差事就交给我吧。不过你可以放心,等到我们真的需要这条应急补给的时候,我一定会让你先吃的。”

他一边说,一边已经将蛞蝓往自己的衣兜里塞了。

克里斯托弗:“不、不必了。我亲爱的老伙计,这条蛞蝓就送给你了。不仅如此,优先吃它的权利也送给你了——因为我是绝对不会吃它的,哪怕渴死。”

古迦:“真的吗,那我就不客气了?”

克里斯托弗:“对。我是绝对不会吃它的,哪怕渴死。”他斩钉截铁地重复了一遍。

······

古迦看上去是真的很开心,还主动承担了晚上大半部分的守夜任务。

这让克里斯托弗甚至产生了一丝负罪感。

但在老古的无尽酒瓶的帮助下,他还是很快便进入了香甜的梦乡。

——

“我”在一个人行走着。

周围满是巨大的黑色圆柱。它们高矮粗细参差不齐地排列着,像是黑色的参天树林,投下的阴影将大地淹没。

在圆柱的底部有一个小小的门口,亮着光。然后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不,那些不是“人”,仅仅只是用木头拼凑而成的“人形”而已。但它们却像人一样散着步,真是搞不明白。

突然,毫无声音地,大地向内凹陷了进去,平整的地面眨眼睛变成了被毛虫咬过的树叶,除了“叶脉”和圆柱以外的地方都变成了充满岩浆的陷坑,冒着危险的红光和热浪。

至于那些木头做的“人形”们,它们本来是好好地沿着“叶脉”在移动,却忽然迈着歪歪斜斜的步伐自己掉进了岩浆里。

“我”忽然感到一阵巨大的愤怒。

随着怒意在体内增长,“我”周围的一切事物都在飞快地缩小、缩小、缩小······直到“我”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这才发现不是事物缩小了,而是自己变大了。

“我”变成了一条巨龙。

“我”立刻开始大闹,将黑色的圆柱像积木一样成片成片地推倒。

到处都是木头“人形”发出的惨叫。

就在“我”闹得正欢时,一束光从远处照射到“我”的身上,然后数十道火球从同样的方向飞了过来,炸得“我”皮开肉绽。

“我”大叫一声,向着相反的方向逃跑。

又有一束光从前方打了过来,紧跟着的是数十道如刀子一样的狂风,刮得“我”鲜血飞溅。

“我”又换了一个方向逃跑。然后遭遇了数十块坚如钢铁的岩石。

“我”再换了一个方向逃跑。这次是数十道势大力沉的水柱。

现在“我”发现自己四面楚歌,无处可逃。

当这条“巨龙”准备拼死一战时,它忽然感受到了一阵冥冥中的指引。

“我”顶着攻击去跟随指引,最后来到了其中一根黑色圆柱面前。

和所有其他的圆柱都不一样,这根圆柱的亮光出现在其顶端。

一个人,一个货真价实的人,或者更准确地说,一个女孩,在圆柱顶端的监牢中向巨龙乞求自由。

巨龙伸出利爪,一爪便将圆柱从中间捏断。柱顶的监牢在崩毁的过程中支离破碎,巨龙伸出爪去,接住坠落的女孩。

然而,在它接住她的那一刻,它忽然变回了原样,变回了原来的大小。原本渺小无比的圆柱一瞬间占据了“我”所能看见的天空。

然后,“轰——”

“我”和崩塌的圆柱一同坠落地面。

当“我”恢复意识时,“我”并没有受伤的感觉。

但是“我”看不见了。

眼前只有茫茫的白色。

“我”慌忙地四处摸索,但除了摸到一片圆柱的废墟之外一无所获。

“啪嗒!”

“我”被绊倒在地,左腿像是断掉一样疼痛起来。

这时,一阵激昂的歌声于耳边响起:

“It'snoworit'snever,ao(这是生死存亡的时刻)

Makemyde(我必须做出选择)

Thistimeitoment(这将是属于我的时刻)

Isthisamirageoraymission?(这是幻影或是完成使命的机会?)

Ariverinadryland(干涸大地上流淌的河流)

Thelastaalosthand(败局中最后的王牌)

Aheartbeatforatinman(铁人胸膛里跳动的心脏)

Oasisinasingedland(焦土里唯一的绿洲)——”

“我”从地上爬了起来,向着歌声处爬去。

“——I'mkeepingmybalaanding(我尽力保持自己的平衡)

enow(在刀尖上起舞)

Movequiylifeisover(行动快否则我将在此殒命)

Oafeint,then...(佯攻一记,然后···)

I'mouttahisfieldofvision(我便已从视野中悄然消失)

Don'taskwhyI'mreadybutI'mreadyto(别问为什么我已经准备好)

Strikehimdownnow(准备好一击必杀)——”

歌声越来越近了,也越来越高昂。

“——Aewstart(带来崭新开端的机会已经来临)

There'snotimeforinde(没时间犹豫不决了)

Ariverinadryland(干涸大地上流淌的河流)

Thelastaalosthand(败局中最后的王牌)

Whenthehopeofnewbegin(渴望新生活的希望灼烧着我们)

Nowweinneed(现在我们需要)

Aheartbeatforatinman(铁人胸膛里跳动的心脏)

Anoasisinasingedland(焦土里唯一的绿洲)

Reminduswhatwe'reherefor:(提醒我们在此为何而战:)

ewlife(创造新的生活)

griversi(在沙漠中拓开江河!)”

终于,“我”感觉到有一只手碰到了“我”的身体,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我”一把抓住了那只手。

然后,世界重新出现在眼前。

“我”的手和那个女孩的手紧紧相握。

奇怪的是,“她”的面容一直无法被清晰地回忆起来,仿佛笼罩在迷雾当中。只有那歌声,一直在脑海中萦绕不去。

一条宽敞的大道出现在圆柱的废墟之间。

女孩拉着“我”的手,沿着那条道路跑了起来。

背后再次出现了巨大的声响,似乎那些奇怪的攻击又追了过来。

而“我”就这样和女孩一直跑,一直跑,一直跑······

——

克里斯托弗猛地醒了过来。

短暂的失神之后,他捂住了自己的额头,回忆着刚刚做的那个怪梦。

然而就和他大部分的梦一样,那个梦在醒来之后飞快的从他脑海中消散,只留下一片似有若无的空虚。

只有那歌声,一直在他的脑海中萦绕不去。

“——Myheartisafurnace,(我的心滚烫如炉)

(It's)Hotashellinmyworldofflict(战斗之地炽热如狱)

Onegoalissmegoing(我的信念支撑着我)

TakebackwhatIlostto...(夺回我失去的事物)

Thebossesofgreedandfear,yeah(充满贪婪与恐惧的巨物们,哈)——”

说来也怪,那歌声给他留下的印象是如此的深刻,以至于他到现在还仿佛能够听到。

不,等一下——

克里斯托弗猛地拉开帐篷,冲到了外面。

那短暂的聆听之后,他确定了。

那梦中的歌声,现在正确实地在梦境之外的沙漠上空回荡。

其中似乎还夹杂着······古迦的叫声?

他循声望去,只见古迦的身影正沿着一个方向发足狂奔,而且离他们的营地越跑越远。

他一边跑,一边还不断地回头朝这边喊着什么。可惜呼啸的风声实在太大,克里斯托弗根本听不清楚他在喊些什么。

而在古迦的前方,似乎还有一个奔跑着的人影。他是在追什么人吗?是有人偷走了我们的补给吗?

然而克里斯托弗粗略地翻找了一番,似乎没有少任何东西;他回头一看,他们的马也还好好地呆在营地旁边。

如果要追人的话,为什么不骑马呢?

抱着诸多疑问,他骑上了自己的小黑马,然后朝着古迦追去。

凭着四条腿的马力,古迦和被他追逐的那个人影很快就变得触手可及。与此同时,在他耳边回荡的歌声也愈发响亮:

“——Don'taskwhyI'mreadybutI'mreadytotake(别问为什么我已经准备好)

Themdownnow(准备好击败他们)

Thetimefora(带来崭新开端的时刻已经来临)

Istlydrawingnearer(它一点一点在接近)

Ariverinadryland(干涸大地上流淌的河流)

Thelastaalosthand(败局中最后的王牌)——”

至此,克里斯托弗已经能够确定,唱歌者就是那个被追逐的未知人影。

另外,古迦的声音也逐渐变得清晰:

“克······不······追······”

对此,克里斯托弗催促地马匹再度加速,最终在卷起黄沙的烈烈风中跑到了古迦的身边,听清了他喊的话:

“不要追过来,克里斯托弗,不要追过来!赶紧回头,回头啊!!”

见他语气和神色都带着惊恐,克里斯托弗疑惑更甚。他大声地朝对面喊道:

“你在追的人是谁?为什么让我别追?是你的宝贝‘黄瓜虫’被人偷走了吗?”

见克里斯托弗毫不在意的样子,古迦脸上的焦急又增一分,他大喊道:

“不是!我也不是在‘追逐’!我被人‘捉住’了,克里斯托弗!那个‘人’它‘捉住’了我啊!!”

“那个人”?那个人是——

克里斯托弗朝前方的人影望去。正好,在前方奔跑着的那个‘人’此时也向后望了过来。

一半的脸是毫无生机的苍白,另一半的脸是在月光下莹莹发亮的白骨。

口中是黑黄相间的烂牙,带毛的蛆虫在眼眶中欢愉地扭动。

一张宛如僵尸的脸庞,映入了两人的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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