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胆战心惊地坐在屋内,隔着凌乱发丝的间隙,从幽暗中盯着窗外。
少女将脸埋入怀中玩偶里,感受着玩偶的毛绒和柔软,竖起耳朵聆听屋外传来的杂乱声响。
有枪炮声,还有人们的脚步声和叫喊声。当然,其中最为清晰的,还是那宛若雷霆般直击灵魂深处的脚步声。
随着地面颤动,那声音在耳畔炸裂,在空中阵阵回响。
少女小心翼翼地从窗户往外看去,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面高大的墙壁。
墙壁上,此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豁口,而一尊高过那墙壁许多的存在,就站在豁口的背面,向整个要塞内部投下了黑暗。
那是进入这个时代之后,人类最初的绝望。
已经用尽了全部手段,也根本无法阻止它向前迈出脚步,一步一步摧垮所有人最后的生存防线。
“诗诗!”一个男人慌张地冲进了帐篷,大喊着少女的名字。
“爸爸!”简诗诗回应着,看向冲进来的男人。男人上来便紧紧抱住少女,而少女害怕地缩在了父亲的怀里,转眼便泪流满面,无法再抑制的恐惧在得到了宣泄口之后,毫无保留地化作了泪水。
男人抱了几秒钟间诗诗,随后将她拉住。
“别哭了,跟我走!”男人说。
“要做什么?爸爸。”间诗诗往前踉跄地跟了两步,擦了一把眼泪问。
“要塞已经完蛋了,快点,车队就在楼下,只要我们逃出去,还有希望!”男人说着,拉着少女迅速下楼。
父亲的一番话,让少女瞬间便重拾回了几分希望,但同时,少女有些疑惑地问道。
“可爸爸不是要塞的……”
“别管这么多了,诗诗!跟我一起走!”
疑惑压在胸口,但出于求生的本能,少女跟上了男人的脚步。下楼后外面不远的地方,停止一大队的重型卡车,卡车后方载满了全副武装的士兵和各类物资。士兵们的枪口若有若无地抬着,眼神冷漠地从父女二人头上扫过。
“快走吧!简队。”某辆卡车驾驶座上的男人把着反向盘催促道。
简诗诗被父亲拉着,随后跟随着父亲在某辆卡车后的位置坐下。而就在附近,还有其他不少对简诗诗来说或是熟悉或是陌生的面孔。有的人低着头双手支撑着下巴不断碎碎念着什么,还有人抓着栏杆极不甘心地看着那尊巨大的身影缓慢地移动。
而顺着那人的视线,简诗诗再次看向了那带给数千万人最终绝望的生物。
完美生物“山”,这个个体,也是某种类别变异种的统称。
简洁,但是却描述的最为恰当。
无论是体型,还是压迫感,都宛若万丈之高的山岳。
无法战胜,甚至无法撼动,人类最顶尖的武器,在它面前就像是玩具一样,根本无济于事。
那生物对着天空嘶吼一声,震耳欲聋,耳膜像是要被撕裂,满是令人战栗的回响。
“等一下!发生了什么?”但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疑惑的声音响了起来,那名盯着山的男人,像是忽然间发觉了什么一样,自言自语的同时,立即举起了挂在脖子上的望远镜。
“天啊,这怎么可能!”终于,那个男人忍不住惊呼出声。
“怎么了?”由于他的惊呼,周围的人也注意到了,纷纷转向他,接着顺着他惊颤不已的视线看向山。
视线被站起的人们遮挡,简诗诗没能再看见后续的发展,只知道随着几分钟后地面的一阵剧烈颤动和闷响,激起的烟尘遮挡了整个天空。
人们开始欢呼。
他们说。
山,倒下了!
“啊呜呜呜呜!疼疼疼,你这个老东西下手就不能轻一点吗!”少女颇为尖锐的声线,将画面就此切断。
苍白色齐肩短发的女人,睁开眸子,直起上身,困惑地打量着昏暗狭窄的房间。
自己躺在一张不算大,有些摇晃的床上,身上盖着被子。
上身只套着一件白色的短袖,看样式是男人的衣服,而且也略大,有些不合身,在短袖里面,腰上缠绕着一圈圈的绷带。
房间昏暗狭小,这张床便占据了大概四分之一,剩下的领域也像是垃圾场一般,堆满了各式各样奇形怪状的东西,在这堆垃圾中间,有一张小桌。
房间内没有开灯,只有银亮的光从窗户外面打进来。
而之前响起的声音,则来自门的方向。
“给我闭嘴,这已经是轻的了,要是再有下次,一定打断你的腿。”接着响起了是一个颇为显得苍老的声音。
门被推开,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女冲门外方向做了个鬼脸,接着打开了房间的灯,等到房间亮起来,转过身的时候,阿礼才注意到床上的女人已经醒过来了。
“呦呵,我叫阿礼,是你的救命恩人哦!”阿礼立即便上来,双手叉腰得意地对苍白色短发的女人说。
女人微微歪了下脑袋,似乎对现状并补肾明了:“救命恩人?”
“你可别给我装傻,可是我把你从垃圾堆里面拖出来,救了你一命啊!”
“救命恩人,是什么?”然而苍白色短发的少女却并非是在装傻,只是单纯的对这个词汇感到陌生罢了。
“啊……”意识到女人是不知道这个词的意思之后,阿礼还是稍微愣了几秒钟。
一般来说的话,会有人不知道这种词的意思吗?
“总之你只需要知道,你现在还能在这里全是我的功劳,你要做的只是为此感谢我就对了。”阿礼丢掉那样的疑惑,朗声对女人宣布道。
女人稍微愣了两秒,接着她便点了点头。
“还真是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头脑意外的很简单啊。”阿礼稍感意外地想,接着继续问道。
“我叫阿礼,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然而,女人蹙眉,陷入了思考与沉默。
名字,即一种称谓形式,这点概念女人确实是有的,但试图回想关于对自己的称谓的时候,却只有一片空白,甚至,头部开始剧痛。
女人捂住作痛的太阳穴,吃力地摇摇头。
“不会是失忆了吧!”阿礼这时候才想到这样的可能性,毕竟才捡到这个女人的时候,她的伤可是相当严重的,事实上在将她运回来的路上,她的伤自然就好了相当一部分。
这个女性新人类,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果真是失忆了吗?
“没有名字可是相当麻烦的,你真的就不记得了吗?”阿礼挠着耳背,稍有些为难地说道。
女人捂着额头皱着眉,脑海中忽然间浮现出一个态度显得有些畏缩的男人的身影。
“……林一……”似乎,那个人这样称呼自己。
“林……林一?”隔了半晌,女人的口中挤出了这样一个名字,一个自己都不甚肯定的名字。
“林一,还真是简单的名字呢,嘛,也无所谓了,有名字总比没有强。”阿礼明快地说道。
林一继续沉默了下去,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呐,林一大姐姐,你饿了吗?要不要吃饭?”
“饥饿……”林一的脸上浮现出了令一种形式的困惑,她抚摸着自己的腹部,感受到某个脏器似乎在微微蠕动,正在发出某种抗议。
“咕噜。”听见林一肚子里发出的声音,阿礼确定了对方确实的饥饿。
“哼哼哼,大姐姐你可有福了,对于厨艺,我可是相当有自信的,稍等片刻。”阿礼得意地说着,便立即跑出了房间的门。
“你这丫头给我早点睡!”阿礼才跑出去没有几秒钟,林一便听见那苍老的声音教训着她。
“老头子,林一她醒了,好像是失忆了呢,我现在给她准备些晚饭。”完全无视廖施恩的教训,阿礼完全是在自说自话。
“哦?那个新人类是叫林一吗,真是简单的名字呢,你说她失忆了?唔,那样的话就麻烦了,要是联系不上熟人什么的,只能让她在店里帮忙工作还药钱了……多个漂亮的女护士的话,说不定能招徕不少客户……”廖施恩摸着胡子已经开始考虑接下来让林一在店里做什么工作了。
阿礼白眼看廖施恩,完全对他无话可说,跑进厨房便自顾开始准备起给林一的晚饭了。
“你这个败家子,鸡蛋!你竟然给那个欠了我们医药费的家伙下了整整两个鸡蛋,你知道鸡蛋有多贵吗!”没过多久,那边厨房里又传来老头子气急败坏的声音。
大概过了十分钟左右,阿礼端着热气腾腾的一晚鸡蛋面回到了房间里。
“来来来,好好品尝一下我的厨艺吧,大姐姐!”阿礼满怀期待地说道。
看着摆在面前香气扑鼻的面条,林一觉得干涸的嘴里忽然便湿润了起来,那味道对自己而言相当之陌生,却又真实地刺激着自己。
横在碗上面的餐具,是两根木质的小棒,对林一来说,那是从未见过的事物,事实上脑海中关于这方面内容的信息,也完全就是空白。
但伸手触碰到那木筷的时候,却又感觉分外熟悉。
似乎,那东西自己并不陌生,即使完全不记得,但似乎身体却记得这个东西。
一入手,林一便握对了筷子,只是使用的时候,稍还有些不熟练就是。
大概,离上次使用,已经相当久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