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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神裁(三)

海斯特堡的码头上,安静陈列着黑加仑军士兵们的尸体,这些战士来自于前来支援的旗队,他们均牺牲在海斯特堡的防卫战斗中。从安德鲁算起,共有七十三人死在了保卫战中,其中十二人是重伤不治而死。包括他们的旗队长,幸存下来的士兵发现自己的旗队长死在了角落,身上插着两把长剑和一根横贯躯干的长枪趴在地上,身下保护着一名奄奄一息的十六岁新兵。

活着的人也无愧忠诚与勇敢之誉,在超过三分之一的士兵倒下后,整个旗队没有一个人因为战友接连阵亡前而有所退缩。

“将军,犯人带到了。”低沉的声音在沃尔夫的耳边响起,卢瑟和他的剑士团押送着一个萎靡不振的男人,“他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

沃尔夫低下头,看着跪在地上的男人,轻轻叹了一口气:“这是黑加仑军的勇士,不应该跪在自己战斗过的土地上,起来吧。”

伊尼德站起身来,因为劳累和战争而显得消瘦萎靡的沃尔夫。作为安德鲁的亲信军官,可以说是他最后支撑起了大局,让因为枪兵团副团长与旗队长先后阵亡惶恐不定的人们重新鼓起勇气。在海斯特堡之战中,伊尼德应当是最应当被表彰的,很多黑加仑军的士兵都私以为,很快他就会成为冉冉升起的军中新星,升为旗队长乃至团长,前路一片光明。

“将军。”伊尼德恭敬地低下头来,等待着自己的命运。

“你谋杀了自己的十二位同袍,你曾经亲自带领他们抵抗过仆格的大军,像父亲一样对他们怀有责任。”沃尔夫抿紧嘴唇,站在那些死去者的骸骨身边,他不愿意开口提这样难受的话,“你究竟是怎样想的?”

伊尼德抬起头来,对沃尔夫低声说道:“正是因为如此,我不忍心看他们受苦。这样光荣的战士,只应该死在战场刀剑之下,而不是在床上煎熬,被伤病折磨、等死。”

沃尔夫点了点头,他可以理解这种行为,在大多数诺德人的军队里,重伤不治者也会被毫无怜悯地处决,但这并不是他不遵守命令,擅自行动的理由。所谓黑加仑军战无不胜,并非是因为武器锋利、铠甲结实,而是每个士兵都懂得服从纪律与指挥,不会自作主张。

“所以你充当了瓦尔基里,把他们送上了瓦尔格拉神殿。我寻思你也没有长女武神的奶子,做这些事还轮不到你来决定吧!”将军话语中雷霆般的严厉半点不掺假,震怒的咆哮让卢瑟都不禁脸蛋抽搐,刚才想的求情的话全都忘了,“你这是谋杀与背叛,是对我将军和领主身份的挑衅。”

在战场末路都敢大声发出咆哮的伊尼德,现在如同被人摘掉所有毛的小鸡仔,哆哆嗦嗦地站在比他矮了一个头的沃尔夫面前。如果说沃尔夫在战胜仆格之前在军队内的权威已经是独一无二,那么现在将八千军队打给所有人看,当面接受与仆格神裁的沃尔夫就是太阳,让所有士兵只得深深俯首崇拜。

“但是,我能体谅到你的心情。你是优秀的军官,而且拥有一颗鲜活的心。”沃尔夫深深吸入一口清晨的凉气,让自己的肺叶不那么滚烫灼热,“我赦免你的死罪,作为交换,你要接受十记鞭刑,然后对那些失去长官的战士负责——是的,伊尼德,立正,给我抬起头来!”

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伊尼德赶忙并拢双脚,将后背挺得笔直,挂着伤口淤青的脸庞惶恐得像是个农民。沃尔夫满意地笑了笑,他喜欢给人惊喜和惊讶,像是孩子一样富有恶趣味:“从今天开始,你便是黑加仑军枪兵团第三旗队的旗队长,肩负起现有一百二十七名生命的重担,你可明白!”

周围的枪兵为他们的新旗队长爆发出一阵欢呼,伊尼德连去接受鞭刑都是笑着的。卢瑟一直作为旁观者注视着沃尔夫的一举一动,半点都没有感到意外,沃尔夫能够成为他的将军和领袖,绝不仅仅是因为在战场上所向披靡。

“那么,为我们的战友佩戴勋章。”沃尔夫注视着码头上累累尸骨,低沉的叹息将千言万语压在心底,“准备火把。”

安德鲁和安琪并排安卧在同一个篝火堆上,沃尔夫从怀里抽出绢布,为自己的副团长最后擦拭过额头,将那闪烁着光芒的勋章盘佩戴在死者的胸口,仿佛安德鲁还在世那般认真。随后他又看了一眼安琪那张睡梦般的笑颜,咬着牙从侍卫的手中接过渡鸦勋章,嵌在女孩的衣角。

简单的动作却耗尽了沃尔夫近乎全部的力气,他的动作放得很慢,脑海里荒唐地期望着安德鲁会坐起身来说早上好,安琪还会羞涩地缩在他的身后,一切都不会和在罗多克那时候有所改变。明天的朝阳照亮时分,那些快活的脸庞还会簇拥在自己身边,呲着牙问东问西:“头儿,我们今天要打谁?”

没有,并没有,什么都没有。沃尔夫攥紧了手中的火把,麻木地把那燃烧的火苗扔到柴堆上,被浇过油的柴堆绽放开盛大的焰火。是的,一切都没有意外,一切都平淡无奇,那些忠诚死去的士兵,就这样乖乖地变成了烈火中的齑粉,不给他们活着的同伴添一点麻烦。

“黑加仑军!”沃尔夫听见卢瑟嘶哑着嗓音,士兵们按照训练的排列站好,拥簇着残酷的火焰,“向我们的朋友告别!”

整齐划一的顿胸声如同闷雷在沃尔夫的身后炸响,他也颤抖着手,慢慢将右手捶在自己的胸膛上。这个世界有太多太多让聪明人也会糊涂的东西,比如,沃尔夫现在根本不明白,自己明明已经悲伤过,为什么现在依然泪水无法抑制地奔涌开来。

他不能回头,玛格丽特和小莎琳就站在他的身后,卢瑟和安度因他们就站在他的身后,黑加仑军的士兵们就站在他的身后,他不能让他们知道,不可一世的黑加仑军将军现在满脸都是泪水。

火鸦慢慢吞噬了那些战士的躯体,士兵们开始回收骨灰和变形的勋章,装载在陶罐内,准备送还到死者家人的身边,安葬在黑加仑村后的山上,和之前死去的战士们陈列在一起。沃尔夫终于可以转过身,滚烫的热浪已经将泪水吹干,不易察觉的泪痕就随他去吧。

“卢瑟,我们回去吧。”托曼已经站在沃尔夫的身边,继续如影随形地保护着,“我去和玛格丽特她们道别,你让士兵们尽快准备。”

卢瑟刚点头要走,沃尔夫突然叫住了卢瑟:“梅林没有事吧?”

“没有,好得很。”卢瑟牵强地笑了笑,“这是所有消息中最棒的那个了。”

“她不会怪你吧。”沃尔夫连自己也不太明白,自己究竟是希望说些什么,“毕竟在她最需要你的时候,你没能赶来。”

卢瑟稍微思索了一下,脸上挤出丝丝苦笑:“没有办法的事,将军,但我不后悔我的选择。”

沃尔夫目送自己的首席团长身影远去,自己也踱起步子走向等待自己多时的玛格丽特和小莎琳。还没等他开口,莎琳就扑在沃尔夫的怀里,用小脸蛋蹭着摇摇欲坠的男人:“叭叭,你不要走。”

“嗯……叭叭哪里也不会去了。”沃尔夫蹲下身,亲吻着莎琳的小脸蛋,“叭叭这辈子都会陪在你和妈妈身边。”

“英格斯爷爷也是这么说的,安琪也说自己会回来。”莎琳的眼圈红得像是兔子,声音哽咽着,“你们就喜欢骗我,我都知道,你要和仆格打架。”

“嗯……是啊,聪明的小可爱,什么都瞒不住你啊。”沃尔夫用下巴蹭着莎琳的脸颊,有些责怪地看着无辜的玛格丽特,后者翻了个白眼摊了摊手,表示自己对莎琳超人的懂事水平也无可奈何,“嗯,爸爸再和仆格打最后一架,等我把他按在泥巴里,让他像个青蛙一样再也爬不起来,我就回来和你一起做游戏。你还记得那个秋千吗,我让人给你再做一个……”

“那当年和我一起玩耍的里米克叔叔呢?”莎琳眨着大大的眼睛,看向手足无措的沃尔夫,“他会回来带我坐秋千吗?安琪呢?她还会睁开眼和我一起玩耍吗?”

沃尔夫的笑容渐渐消失散去,变成了苦涩的弯钩:“对不起,他们都已经去了更好的世界。”

“叭叭,这个世界不够好吗?”莎琳抱住沃尔夫的脖子,这一刻,沃尔夫也终于意识到,原本在自己怀里懵懂撒娇的小女孩,比很多人看得更清楚,只是她从来不说罢了,“留下来吧,你一定有别的办法的,对吧?”

“对不起,叭叭也很任性,不要学叭叭。”沃尔夫轻轻亲吻过莎琳的额头,站起身来,和玛格丽特无声地拥抱过,“等着我。”

黑加仑军的士兵们扛着长枪背负着盾牌,长船上装载着骨灰陶罐,像是来时那般寂静无声,他们的离开也没有惊扰任何人。他们静默地摇起船桨,仿佛驶向地狱的舰队,在水波上缓缓划开律动。

“卢瑟,现在,你听我说。”沃尔夫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卢瑟感到害怕和惶恐,却又不得不转过身来认真听着,“蒂凡娜,拿出纸和笔,现在立刻起草文件。”

罗多克的贵族之女赶忙翻出自己的工具,两个人定气凝神地坐在沃尔夫的面前,而后者正在遣词造句,陷入了深深的思量。

“兹沃尔夫·路西法,在此以奥丁与托尔之名起誓。”船上只有蒂凡娜不休的落笔声,和沃尔夫镇定自若的叙述,“本人即将面临不测,倘若神裁身死,则黑加仑军指挥权即日起转让至卢瑟,由此人全权负责,任何人倘若以任何理由加以左右,则视为对我个人的侮辱与黑加仑军全军的挑衅,既此。”

卢瑟张大了嘴巴,不敢置信地看着沃尔夫和面前的公文,他停止了摇桨的动作,连手臂都在无法抑制地震颤。

“不……这个我可不接受。”卢瑟勉强地打起精神来,惨笑着推开递来的遗嘱,“黑加仑军只有一个将军……”

“卢瑟,让我放心。”沃尔夫的笑容居然像是春日的朝阳那样和蔼,卢瑟忍不住颤抖着手接下了沃尔夫手中递来的东西,“让我知道,即便我死去,我们的梦仍然还会继续。嗯?你一定很乐意吧。”

“操她妈的……你这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卢瑟忍不住喃喃咒骂着,将这张纸胡乱塞进衣服的口袋,似乎那上面有诅咒,多看一眼都不肯,“等你回来,我就把它撕了。”

“嗯,是啊是啊。”沃尔夫拍了拍卢瑟的肩膀,“我的卢瑟最棒了,记得,别太冲动,大家的话多听一听。”

“沃尔夫。”卢瑟的声音僵硬了下来,声音里是前所未有的怒气,在沃尔夫成为独一无二的将军后,他从未再这样放肆,“你听好了,我为你作战,并不是因为我要在你的手里拿到什么好处!”

“我知道。”沃尔夫倚在卢瑟的后背,笑着说,“所以,我才能交给你啊。”

卢瑟发出无可奈何的叹息。在这颠簸的船上,沃尔夫慢慢地沉睡过去。在那梦里,安德鲁、安琪、阿尔提亚、英格斯管家向自己摆了摆手,走向那远方金黄色的云朵,和那段逝去的岁月一样,再也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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