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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安德鲁的安琪(三)

AD1137,4月18日,沃尔夫回到黑加仑村的第十五天,整整半个月的时间,无论是莎琳还是玛格丽特都只见到了这位男人两三次,然后便在无休止的忙碌于扩军中,失去了联络。

这让仍旧独守空房的海斯特堡夫人抱怨不已,可女人的矜持与同样叫人不得安生的领地,阻碍了她主动去提出约会要求。当分别重新变为主旋律,玛格丽特开始暗自伤神,担忧是否是自己那晚的所作所为让沃尔夫忌惮这段感情。

其实沃尔夫也非常希望扔下手上所有事情,独自一人赶到海斯特堡,就是被人打死也不要滚下玛格丽特的大床,每天就像种猪一样吃了睡,睡了吃,实在没事造孩子。

战争?谁闲着没事会喜欢那种狗屁倒灶的活计,只要仆格敢老死在苏斯克堡不吱声,沃尔夫就敢缩进王八壳里和他比命长。

但事情就是这么糟糕,他不可能扔下并肩作战的士兵,也不可能扔下嗷嗷待哺的领地。每天都有听闻过黑加仑军传说的战士,独自或成群结伴地,自愿加入到狼爪战旗之下。哪怕沃尔夫已经谨慎而又挑剔地选拔,士兵的数量仍旧不可逆转地日日增多。

他需要安抚那些武技高超的外来者,那些把胡子染成金色的大汉笑起来像是鼓棒敲打牛皮的声音,剑法高超,像是泥石流那般加入了剑士团和近卫团,每天的格斗与盾墙训练声不觉耳。虽然他们经常而又频繁地不遵守纪律,需要像约束顽童那般约束这些散沙,然而沃尔夫也需要承认,剑士团的战斗能力与日俱增。

“莎琳。”一个怯生生的身影端着装着鸡蛋、面包和乳酪汤,走进了小姐的房间,“玛格丽特夫人说,暂时不要下楼哦。”

来者说的是罗多克语和斯瓦迪亚语混杂的语言,小莎琳要歪着头想很久才能听得懂。好在当年无论是阿尔泰子爵还是非男爵的沃尔夫,都给她打下了很好的大陆语基础,交流起来还是颇为自如。

“好吧,麻麻可能又遇到了什么棘手的客人。”莎琳自言自语着,和自己的仆人兼朋友安琪做到小桌旁,这份早餐很丰盛,是属于她们两人的,“你昨晚睡得还好吗?”

“嗯。”

安琪轻轻点了点头,说是睡得不错,但是浓重的黑眼眶和哭泣过的泪痕,都如实地保留在罗多克女孩的面庞上。这个十六岁的小丫头陪伴着年纪正好是她一半的小莎琳,但人小鬼大的莎琳往往是主导角色,安琪乖巧懂事又勤劳,连玛格丽特都夸奖是‘最好的女孩’。

不过是安德鲁花钱寄养在这里的客人,安琪并不需要承担女仆的职责,只是帮忙把莎琳的房间打理得明明白白,平日里负责跟着莎琳上课、四处玩耍即可。

二人坐在桌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做着女孩间的闲聊。莎琳率先开口,用结结巴巴的仿罗多克语安慰神色萎靡的安琪:“没事的,安德鲁会过来,看你的。”

安琪握着勺子,小嘴瘪得像是霜打过的叶子,美味的乳酪炖菜也没有让罗多克女孩笑颜展开,连莎琳看着朋友憔悴的面庞,都感觉到饭菜不香。

“他说经常会来看我的,但是上次已经是五天前了。”安琪放下勺子,手足无措地握住自己的裙摆,往日无忧无虑的笑容无影无踪,“他会不会遇到了麻烦,上次他说自己被沃尔夫责备了,会不会现在因为长官不满意被砍头?诺德的大兵都那么凶、那么可怕……”

莎琳笑着用桌布擦了擦自己的嘴角,安慰着安琪紧张不安的小心脏:“没事的,叭叭他是个很温柔的人,不会去为难安德鲁的。”

当然是个温柔的人,安琪一想到那日沃尔夫带着重装剑士团温柔地冲到了小偷的街区,连房子带人一起砸了个稀巴烂,就情不自禁为这份温柔剧烈地哆嗦起来。人总是长着很多的面孔,也许说对于莎琳和玛格丽特,沃尔夫是温柔的准父亲和准丈夫,但对于罗多克人来说,那是恐怖侵略者的代名词。

“对了,安德鲁有说过,什么时候娶你吗?”莎琳的双眼露出狡猾的光泽,贵族家的孩子总是可以收到最优质的教育,智力发育水平远高于农民的笨儿子,“看你们这样子,关系真是好的不得不得了噢。”

说到此处,安琪的脸蛋就像是发烧那般滚烫起来。女孩的心思总是敏感细微的,大陆姑娘的含蓄被格陵兰直率地点破,真是有种说不出来的羞涩味道。

“他说,等和家人商量好,说服他们需要一段时间。”安琪的声音已经近乎细不可闻,然而骄傲的情绪倒是溢于言表,“他的家里人希望他娶个诺德女人当妻子,让我当妾……但他不喜欢,说他的婚姻,谁敢指手画脚就把脑袋留下。”

这倒是非常有诺德海盗的意思,莎琳一边咀嚼着嘴里的鸡蛋,一边暗自寻思。尽管沃尔夫平日里总把她当做笨蛋大宝贝,可是小丫头心思之缜密绝非八岁孩子该有的。

“要是叭叭妈妈也这样干脆就好了。”莎琳眨着眼睛,“对了,妈妈的客人是谁?”

安琪想了想:“唔……我不太懂诺德语,但是这个名字我能记得住,他们叫她路易丝小姐。”

莎琳现在非常想玩猫猫。

“欢迎远道而来的朋友。”玛格丽特怀着复杂的心情迎接风尘仆仆的路易丝,作为东海岸相当赫赫有名的‘血腥蔷薇’,路易丝旗帜带来的声望也席卷着繁荣的西海岸,其追求者与日俱增,“我们距离上次见面似乎并不远,路易丝女爵。”

怀抱短毛猫‘可达’的路易丝笑眯眯地接受了玛格丽特的欢迎,像是朵含苞待放的蔷薇,端庄地面对着自己的假想敌。

“感谢您的迎接,我前来参加胜利祭典。”玛格丽特将猫咪放到地上,牵起裙摆两段躬身行礼,“但是我得稍微纠正一下,我并非远道而来,而是来自黑加仑男爵领。”

玛格丽特的瞳孔极速收缩,近乎针砭般刺向路易丝,后者毫无畏惧之意,昂首挺胸地面对着领主的质疑。不过年纪决定了某方面的经验,当玛格丽特玩味地挺起自己雄伟的胸膛时,华贵的细亚麻长袍将代表母性的轮廓描绘得美轮美奂,路易丝脸上闪过近乎不可察觉的羞恼。

“那么,一样劳累辛苦了,我的未婚夫想必已经热情接待过您。”玛格丽特微笑着牵起路易丝的手腕,布雷克斯的小姐想要闪开,却发现这位女骑士的铁腕将她牢牢抓住,她几乎动弹不得,像是被裹挟的人质一样走进城堡,“有些事情男人可以完成,就应该让他们放手去做,女人有女人的生活,难倒不是这样吗?”

路易丝贴在玛格丽特的身侧,不情不愿地做出二人关系非常亲密的样子,但当她发现自己几乎可以枕在那团叫人迷醉的柔软上时,路易丝变得不是那么非常想要抵抗了。小猫可达喵喵喵地跟着她们,随从们将两位强势的女领主拥簇到了海斯特堡。

“我们的之间的关系有这么好吗!我本来想这么拒绝的。”路易丝默默地想着,像女儿一样把脸贴到玛格丽特的怀里,后者也意外地表示起温柔,“但是这个女人的身子真是太舒服了。”

随行的弗洛基只是感觉一头雾水,自己的领主刚刚还像是一直趾高气昂的天鹅,似乎来到海斯特堡是为了叨瞎玛格丽特的眼睛。结果三言两语后就彼此依偎起来,两个女人的表情瞬间融化成一团和气。现在玛格丽特和路易丝坐在长椅上说说笑笑的模样,简直亲如姐妹。这位私生子出身的诺德—萨兰德混血儿不得不感叹,女人真是太奇妙了。

正当事件变得妙不可言之际,一阵马蹄声在海斯特堡外响起,即便是隔着厚厚的围墙,声音也能透过窗户传来。

“夫人,黑加仑军的安德鲁赶到了。”德威布里克走来汇报,“带来了几名护卫,说是探望安琪小姐,顺便带来了沃尔夫男爵对您的问候。”

玛格丽特立刻颔首答应,大门发出叫人牙酸的开启声,几名身披漂亮斗篷的诺德大汉全副武装地涌入城堡。为首的高大男人披风上画着狼首图腾,灰色和白色披风的战士环绕着安德鲁,俨然威武的战团光景。对于那些从未见识过这般打扮的村姑女仆而言,杀伤力无异于配重投石机精准命中了城墙,哪怕领主就在当场,也爆发出难以抑制的惊呼。

“向您致以崇高的问候,海斯特堡的领主。”安德鲁瓮声瓮气地致意,“也想您问好,美丽的路易丝小姐,没想到这么快便再遇了。”

路易丝上下打量了一番安德鲁的装扮,如同不经意提起那般说道:“看起来安德鲁团长对我的礼物不是很满意?莫非是黄金手镯入不了您的眼?”

“当然不是,您说笑了。”安德鲁只感觉脊背一阵恶寒,连忙结实。他现在手腕却也不是光秃秃的,只配戴了领主发下的铁丝手环,“平日里我经常需要训练作战,无法佩戴,怕有所闪失。”

这是个叫人信服的借口,但路易丝也知晓安德鲁不是希尔,他不会在某些事情上帮助自己。也便露出理解的笑容,再次示威般地瞄向眉头紧锁的玛格丽特。这段话语产生的信息量,已经让玛格丽特有所动摇与怀疑。

“噢,安德鲁先生,我正好有事想和你商量。”玛格丽特威严地坐在长椅上,无论是谁都不可否认,她生来便拥有统治者的气魄与胸怀,“您是有打算和安琪小姐结婚,是这样的吗?”

黑加仑军的战士间爆发出一阵善意的嗤笑,安德鲁愤怒地扫过那些中队长和旗队长的面庞,灰披风和白披风们都老实了下来,不敢出言放肆。

“噢……这些事情还有待商榷,家中很多的人认为娶异国女人会让诸神不满,说服他们需要时间。”安德鲁略微紧张地搓了搓手,这个无惧战争的男人少有地感到了担忧。

“如果你意已决,请通知我和沃尔夫,这是件光荣的事,我们将会为您的婚礼献上祝福,由我来代替女方的家人见证。这样你娶的是海斯特堡最优秀的女孩之一,而非来自异族的掠夺品。”

“当然,非常感谢!”安德鲁的双眼变得炯炯有神,路易丝略有些吃瘪地看着玛格丽特自如地摆弄着高明的手腕,“那么一切拜托夫人了。”

从沃尔夫得力干将嘴里说出‘夫人’这个词眼,足够某人偷偷在房间内笑上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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