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我知道哪里可以离开。”葡月的举动好像扣动了方陆一些隐蔽在内心深处的回忆，他从角落里走出，单膝跪在葡月面前。
“你是谁？”见到走过来的方陆，葡月并未放下警惕。
就算是受了伤，葡月还是把早已经死去的神送严严实实的护在了怀里。这模样，像极了野外护住幼崽的野兽，对任何可能构成威胁的生物警惕对待。
“嘘，小点声儿！别被守卫发现！”方陆低声叫道。提醒葡月好好注意一下自己已经越来越失控的声音。
“我想我可以带你们离开。”方陆照实回答。
“我凭什么相信你？”葡月还未从失控中恢复过来，这当然有情可原，那是她生活了六年的骨肉至亲。一瞬间的失去，纵然是铁石心肠，也不能不为此感到痛苦和伤心。
“你没有选择。”方陆把装尸体的推车，一脚粗暴的踢了出来。“待在这里被守卫抓到只是早晚的事情。”
这应该不是个很难的选择，要么留在这里，等着再一次被抓住丢到火炉里。要么装一次尸体，和方陆配合一下，走一条“绿色通道”暗地离开这个恶心的地方。
“快点啊，我的时间很宝贵。”方陆不耐烦的说道，“上面的喊杀声那么大，万一被波及打到了这里，咱们俩都得去见完美戒律。”
方陆把尸体丢在了地上，推在墙角边。“先在这里原地等我一小会。”
这话似乎是方陆正对尸体说的，时间没有耽误太久。方陆把刚才盖着尸体的床单，裹在了葡月和神送身上。
“现在开始在这里装会儿死人，我保证你们能离开。”
方陆没给葡月太多解释的时间，把受了伤的她甩在推车上，“想活着就乖乖给我听话！”
“居然是你？！”
雀恩放开了方陆，把脸埋在了手里，颤抖的笑着。“居然是你……把我们送上实验室的同类居然是你……”
方陆没有答话，手里抓着极致切割。雀恩身上的味道，激起了方陆九年前的回忆。
“为什么救我？”雀恩冷冷的在笑，“其实早就应该猜到的啊，能准确鉴别出拉尔拉祜的只有同类才能做到。”
但是雀恩不想去相信这些，正好比艾迪不愿意相信雀恩就是自己朝思暮想的葡月姐姐。人在得到不愿意得知的真相时，心里难免会产生对应的抗拒心理。
“同情心作祟罢了。”还真是剪不断理还乱。方陆终于知道为什么觉得艾迪身上的味道熟悉了，原来是他们。
“原来如此，他就是当时的那孩子。”方陆大概理解为什么艾迪会被当做首席录取的原因了。作为夺走他双手双脚的家伙，也难怪艾迪会从心里讨厌方陆。
当时作为专门处理尸体的人员，方陆把伪装成尸体的葡月和平时对待尸体一样，从专门的通道丢了出去。
米歇尔上校自然不会放过逃跑的葡月，作为唯一可以找到拉尔拉祜的合作伙伴，方陆很快就接到了用嗅觉搜查葡月和死掉神送的任务。
方陆早有准备如何应付米歇尔，那个被方陆最开始丢在角落里的尸体派上了用场。分割尸体对于方陆而言完全不是难事。
方陆把尸体毁坏成完全辨别不出的程度，血淋淋的肉块和骨头的断茬被方陆泡到了罐子里。和那罐子一起丢到米歇尔面前的，还有神送的四肢。
这里方陆是真的很对不起这两具可怜的尸体，但为了掩护唯一的活人离开，这是方陆唯一能想到也是尽量能做到的事。神送的四肢，应该是注射觉醒液体后，新再生出的组织。那里带着拉尔拉祜特有的毒腺和毒刺。
拉尔拉祜作为混血兽，也是有相当庞大的分支。作为狼妖的后代，方陆拥有着极度敏感的嗅觉。而神送，他的祖先或许也是携带着毒腺的妖怪。
这种拉尔拉祜的毒腺很有特点，他们的毒腺在死后会自动排空里面的液体，把自己的尸体全部腐蚀干净，这应该算是一种特别的葬礼，宁愿把自己溶解，也不愿成为天敌的盘中餐。
方陆断开神送的尸体，也是为了葡月想要保存弟弟的尸体的要求。尽管这个做法看起来相当自私，但别无他法。
米歇尔过了一眼方陆带来的尸体，没再继续追问神送和葡月的下落。那些尸体也同样丢进了炼化炉，只是方陆特别标记了神送那一批，把神送四肢炼化出的那一份金属偷来丢给了葡月。
方陆也难以相信自己为何要对这样萍水相逢的一对姐弟，甘愿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可能是葡月对弟弟的态度，让方陆想起了那个对自己很亲切的女人。
方陆知道自己不该关心这会引火烧身的危险，但那份该死的同情心不停驱使着他做出这种事。他到现在还记得葡月欠身朝他鞠躬，抱着神送的尸体向他致谢的样子。
不过今天，那些感谢云云荡然无存。因为感谢开始的交集，在阴差阳错间用仇恨画上句号。
方陆从不怕过去的往事被揭开，虽然脾气暴躁，待人糟糕，但他自小就敢做敢当。他预料过事情暴露后，一定会有仇家来取自己的性命，没想到那个人会是自己有过交集的女人。
“你想在这里寻仇吗？的确是个好机会。”方陆把极致切割收回了刀鞘。“但我同样不会手下留情。”
方陆把刀鞘抵在两个人中间，“因为还有一个人在等我回去。”
雀恩身上的衣服明显是花牌坊的成员，无论是过去的恩仇，还是现在莱茵学院和花牌坊的立场，方陆和雀恩的立场，无论从哪个方面都是对立的。
两个人一左一右，站在塌下的仓库中。凝重的环境里，空气也变得缓慢下来。
一分钟……
三分钟……
五分钟……
空气中，雀恩左手闪动几道寒光，扑向了方陆面门。方陆手指稳稳握在极致切割刀鞘上，动了动手指却未做防御。
雀恩的嘴角刹那间一皱，落新妇转向在方陆背后的窗户，窗棂和玻璃一起碎裂，散落了一地。
“你走吧。”雀恩咬着嘴唇，喉咙动了动。碎裂的玻璃划伤了方陆的脸颊，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
这句话是丢入平静湖面的石头，激起了几层涟漪。
方陆大睁着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走吧！”更加坚定的语气从雀恩嘴里挤出。“九年前我欠你一命，现在我们两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