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动手，栾华的确没有多少底气。她确信自己这边几个人捆一起也不见得能打赢巨神兵，然而茱苓却轻松就消灭了那个大家伙。这实力差距摆在眼前，不服也得服。换个思路，或许间接证明茱苓是无害的？她思路跑得飞快：有那么恐怖的实力却没向我们出手，或许是真心想要寻求帮助？毕竟遗迹里又没王法。她拳头那么大，完全可以不讲理。就算直接拘拿我们，逼迫我们做事，我们又能怎么样？
裴寂正好谈到这一节，思路和她大同小异：“……她没有一上来就动手，有几种可能：不想、不能、或者不愿。不想动手，那就是完全不存在恶意，合作显然对我们有利；不能动手，那更是完全无害，可以慢慢讨价还价，弄清她不能动手的原因；如果是不愿动手，那说明她在顾忌别的什么东西。关于这一点，我们也能在接下来的旅途中想办法查明。”
虽然听起来很有道理，但栾华还是不太情愿跟茱苓扯上关系。直觉告诉她，接下来多半会遇到不太好的事。“为什么不能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呢？”她想考虑井水不犯河水那个选择。
裴寂叹口气：“相信我，那选择是最糟糕的。你以为这里是茶馆，大家说一句‘就此别过’然后就真的各走各路了？如果她有恶意，难道不会跟踪我们，潜藏暗处窥探我们，甚至悄悄找一些妖物来埋伏我们？那样我们就得一边杀怪前行，一边提心吊胆地注意着是否被她跟踪。这样还不如让她呆在明处，反而更容易看清一举一动。”
“你确信……这样做没问题？”
其实这样问就代表栾华已经倾向于同意了。虽然她对茱苓依然有种本能的、直接的警惕。这警戒感毫无理由，但就是在心里挥之不去。
就在她纠结犹豫的时候，裴寂已经果断返回，对茱苓开出了条件。“我们想探索城市中央那座反向塔，”他一上来就摆明条件，“目标是深入塔内，最好能直达塔底。我们想要找寻一样失落在塔里的东西。不过在见到它之前，恐怕无法准确描述它的样子。它有可能是一本书、一支卷起来的画、或者一个可以开启的机关盒子。”
他还是留了个心眼，不肯直说是找雷火秘卷。但也没说假话。雷火秘卷的描述在上古典籍中确实语焉不详，连栾华都不知道它具体是个什么样子。就算茱苓拥有某种检测谎言的能力，他也有自信不被发现。
茱苓楞了一下，随即露出笑容。“你们想去镇魔塔？太好了！我就是被困在那里。那么你们可以顺便把我救出来吗？”
和茱苓对话很累，裴寂发现自己读唇语的能力遭到严重挑战。问题不在于他，而是茱苓的口型和传心过来的词语完全对不上。譬如“镇魔塔”她就足足发了七八个音。这意味着一个不好的情况：镇魔塔里多半全是上古昆仑文字，如果茱苓不愿翻译就很麻烦。就算翻译了，能否完全相信也是一个问题。
只能依靠栾华了，希望她在上古昆仑遗迹方面的渊博学识能起到作用。
探索队伍再度出发，现在是五个人了。准确地说，四个人加一只灵体。
灵体这种存在真是方便。茱苓可以毫无困难地变形。拉伸、扭曲、变化成其他形状。遇到打不开的秘门，可以让她顺着锁眼溜进去，然后机关就被破解了。只要有缝就行。
“灵体不能穿过实物，”茱苓强调，“灵体也是真实存在的，和幽灵不一样。”
“那座塔，”裴寂指着远方若隐若现的塔影，“那是一座瞭望塔吧？里面有通向镇魔塔的秘道吗？”
茱苓摇摇头：“没有。那座塔是为了看守奴隶才修起来的。奴隶们平时都被关在外面，白天从塔旁边的一道门进来做工，晚上又回去睡觉。塔上……”她歪着头想了一会，“应该有机关可以打开通向外面的门吧。不过外面早就没有了，所以门和机关应该都没有什么用。嗯，是这样的。”
这回答真是悲剧，裴寂的计划被彻底打乱。他叹了口气，随即又笑起来：“大家别垂头丧气，我们运气还是不错啊。要不是遇到茱苓，现在或许正在那座废塔里浪费时间哪。从这点上来说，是个收获啊。”
你还真是随时随地都能乐观起来，栾华已经不想抱怨了。
“那么有什么捷径通向镇魔塔吗？”曹启宗特别强调，“不是从天坛附近的正门进入，而是直达塔底的秘道。”
“直达塔底？抱歉，那样的路是没有的。”
茱苓的回答简直让人斗志无限跌落。她说，镇魔塔是整个宫殿建筑群最重要的核心建筑，除了一条用于逃生的秘密隧道之外，就只有正门可走。而那条逃生秘道位于镇魔塔下方，原本连接着飞舟码头。昆仑坠落的时候，位于浮空城下方的飞舟码头最先垫底，早就被压在瓦砾堆里了。显而易见的，通往飞舟码头的秘道也成了死路。
所以还是只能从正面攻入吗？一想到那头守在第二层的万年雾妖，不觉人人头皮发麻。曹启宗最沮丧。他亲眼见识过那怪物的厉害，自认为无法战胜。
裴寂仍然不死心，换了个角度提问：“那么塔里有没有比较隐蔽的秘密通路呢？”
“啊，有的。塔里有很多秘密通路的，”茱苓得意地原地转了个圈，“我全都知道哦。”
这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众人因为计划被打乱而丧失的信心似乎又捡了起来。但兴奋了没多久，茱苓又是一瓢冷水：“秘道里也有很多走来走去的死人，或者发狂的机关魔偶。我可以带你们尽量绕着走，但我不知道是不是肯定能避开它们的。”
失望和不安的情绪在每一个人心头滋长。裴寂觉得必须说点什么。
“这样已经很不错了，毕竟我们也没指望一仗不打就顺利结束，”他挥动手臂，像个起航时站在舵轮前的船长，“我们节约了时间，节省了物资，还有个非常宝贵的向导。各位，你们还期待什么呢？怪物总归能被打败，只要了解它们的弱点，并做好充分准备，赢面还是很大。今晚我们就在勾陈天坛宿营，顺便请茱苓为我们讲讲塔里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