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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打不死的小强

二十年前,我一岁。

跟巴彦淖尔的任何孩子们一样,我出生在这片富饶的土地上,但我并没有同龄孩子们幸福的童年,我对童年最早的记忆,是我在福利院门口的哇哇大哭。

再后来,我长大一些,从院长父亲口中知道,父母车祸去世的消息。

那时候,整个天空塌了下来。

我时常站在福利院的铁门前,用手抓着铁柃,看着门外那些走过的孩子,他们的小手被父母抓在手里,脚步像走在云端。

我常常一望一整天。

沉默不言。

于是有一天,院长父亲在我的身边蹲下来,他说,“巴豆,你今年已经六岁半了吧?”

我点点头。

院长父亲继续说道,“六岁半,就是一个大孩子了,大孩子需要坚强,需要独立,也需要承担一些东西。何况,你是一个男孩子……”

院长父亲说这些的时候,‘男孩子’这个词语稍稍加重了语气。

我似懂非懂。

后来,随着我上了中学,上了大学,我渐渐明白了院长父亲话中的含义。是的,我是一个男孩子,男孩子是这个世界的脊梁。

女孩子可以哭,我不能。女孩子可以学习差,我不能,女孩子可以任性,我也不能。

我必须像是一个男子汉。

这是社会赋予男子汉的义务,我们有义务建设美好的家园,有义务保护我们的妻儿,有义务在劫难来临的时候,挺起腰板。

时间之舟在20年前停下来。

我跟栗子、大叔走下来,走在20年前的街道上。同我预想的一样,此时的巴彦淖尔还是一片农家四合院。

那些房子,矗立在街道两旁,已经隐隐有了城市的雏形。

我的眼光在街道上打量着。

在遇见一家油漆店的时候,走进去,我必须保证有一种颜料,在长时间里保持不脱落,不掉色,而油漆的成分,是聚录乙烯和树脂的合成品,正好能担此大任。

“栗子。”我冲她吩咐着,“麻烦你去到那些四合院的家里,跟人家商量一下,允许我们在墙上写上寻人启事。”

大叔摇着头,“这时候的人,都是死脑筋,无缘无故在他们墙上写东西,恐怕不好说。”

我点点头。

大叔说的在理。

不过,我必须要说服他们,我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钱来,交到栗子手中,想了想,说道,“栗子,你去买一些水果,沿途分下去,尽量说些好话……”

不等我说完,栗子已经打断我说,“我知道,我又不是小孩子,放心吧。”

“嗯。”我答应着。

其实,在樱花这件事上,我跟栗子会保持一致,毕竟,樱花是我们的亲人,只是,这种事情让栗子去做,未免会受到一些委屈。

有些人,说不定会直接拒绝,有些人会直接大骂。

而栗子只是一个十九岁的姑娘。

我叹一口气,但愿,我们能在72小时的时间里,将更多的寻人启事写出来。

等到栗子走出去,我在油漆店里选了质量最好最贵的油漆,又选了油漆刷子,这才重新走到街道上,慢慢的等待栗子。

幸亏有了大叔的提醒。

当栗子水果放在第一户人家的桌子上时,一对年迈的夫妻勉强同意了。

这是一户在路边的民房,房子的后墙正好在大道旁,我提着油漆桶,走到后墙边,沉默着,想象到底该写一些什么。

时至今日,我跟樱花没有见过面,那么,应该用我的口气,还是用家人亦或是栗子的口气呢?

难以抉择。

我只好看向栗子,问她,“栗子,你觉得,对樱花最重要的人是谁?”

她看着我,良久,才说道,“樱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是你,她不止一次在我面前说过,有一天成为了时间使者,就会去找你……”

心中触动。

是的,樱花消失在我们见面的前十五分钟,但却是她的十七岁,也就是说,她有可能穿越了时间,想要跟我见面。

而正是这个原因,导致了她的消失。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我提起笔来,想了想,写道:樱花,我是巴豆,我在找你,如果你看到了,请你停下来,跟我走,我在正常的时间线里,每天我会去到耶利亚广场上等你。

鲜红的大字,在墙壁上一个个呈现。

红的夺目,红的耀眼。

写完一句话,我闭上眼睛,静静的呆了片刻。

这是我的心声。

我希望,樱花如果能看见,能想象到我此刻的狼狈,能想象到我们未来的幸福,就像我说的一样,停下来,跟我走。

我是一个男孩子,我有义务让我的爱人从此活在童话般的梦里。

“我们走吧。”

在墙壁上写完之后,我跟栗子快速来到下一条街道,此时,夏日的阳光已经毒辣起来,在栗子跟房屋的主人商谈好之后。我开始继续在墙壁上写下同一句话。

这是一项耗费心力的工作。

不一会儿,我的身上汗水就流下来,我不顾,只是继续写下去。我必须保证,这些大字在远处就能看的清楚,并且工工整整。

这是我唯一能做到的事情。只有这样,樱花才会感觉到我的爱。

我想象着,或许,这些字在很多年后,油漆已经剥落,已经看不出来每一个字想要表达的是什么,但是有一天樱花来了,会听见附近的人在议论,在探讨。这些字,是如何的真情流露,是如何的情真意切。

我要每一个看见的人,都能记住上边每一个字的大小、形状、意义。

这个时代的巴彦淖尔,比起未来小了很多,但街道弯弯曲曲,小巷阡陌纵横,我跟栗子一直忙碌到夕阳西下,才终于将各条大道的墙壁上写满。

连跟着我们的大叔都有些虚脱了。

作为一名时间使者,他必须在我们穿越回来的72小时里,一直待在我们身边,这也让我觉得愧对这样一位老人。

等到终于完成,我冲栗子跟大叔笑一下,说,“你们等我一下,我去买点吃的,今晚我们好好的吃一顿。”

“巴豆,还是我去吧。”栗子在一边说。

“栗子姑娘。”我回头冲她笑一声,“这本来应该都是我自己的事情,劳烦你们本就不应该了,就让我表现一下自己的诚意好吗?”

“你还行吗?”

“行,就算再来一百遍,一千遍,也打不垮我。”我说,“我是打不死的小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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