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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干涸的鱼

我们就这样在五十年前住下来。

日升日落。

在阿婶的帮助下,我找到了一份送报纸的工作,每天天不亮,我会去到报社拿到报纸,投递到各家各户的信箱里。

有时候,我不禁想,我一个来自未来的女孩子,竟然在信息爆炸的年代回到过去,干这份有些原始的工作。

但我已经很开心了。

每月会有一份薪水,用来维持我们的生活。

章鱼的伤好起来。

两个月之后,他就已经能下地活动了,腹部的伤口也愈合的很好。

日子会越来越好起来。

不是吗?

唯一有些担心的,是我越来越消瘦,几次在送报纸的路途上,我浑身虚汗,力不从心。

我知道是毒瘾。

几次我不得不中途回家,注射一次毒品。

这些被我隐瞒起来,只是告诉同事跟阿婶,我的身体不好,他们从来没有疑心我的的谎话。

在他们眼里,我是一个小蜜蜂。

有时候,我自己也觉得可笑,我这样的一个瘾君子,在他们的眼里,竟然是勤劳的代名词。

甚至很多次,阿婶从家里带了好吃的,给我跟章鱼送过来。

每次说起来,她都要嫌弃章鱼不工作。

我只好笑着解释,“章鱼受过伤。”

“受伤?”阿婶不屑的瞅他一眼,“昨天我还看见他去岁月之河了,跑得比兔子还快。”

“真的吗,章鱼?”我顺着阿婶的话问他。

时间之舟已经没有能源了,章鱼去岁月之河,也许只是缅怀一下未来的生活。毕竟,这个时代就连我也不是太习惯。

章鱼冷哼一声,不说话。

等到阿婶走了,章鱼就冲着门外啐一口,抱怨道,“这个时代的人,都是穷逼。”

“怎么了?章鱼。”我问他。

“有人给我们的毒品出价三十万。”他恨恨的说,“樱花,你要知道,我们的货值一千万。”

我吓一跳。

“章鱼,我们不要卖了,我们自己也需要,卖掉了我们怎么办?”

“哼,你不是要戒断的吗?”他说。

我唯有沉默。

这些天来,我借着周末试过一次戒断,头针扎似得疼,全身仿佛在一个火炉里焚烧,仅仅坚持了几个小时,我就再也不做他想。

我已经离不开毒了。

何况,我要工作,贴补家用,根本没有时间去跟毒瘾做斗争。而我送报纸的工作,刚刚够我们一日三餐。

就连阿婶的房租,我咬着牙,从饭钱里抠了俩月,才算是凑齐了一半。

只要章鱼工作后,我们就会好起来。

“章鱼。”我问他,“你身体什么时候能好一点,要不先试着找个轻松的工作,或者我问问我们报社的领导……”

“过几天再说。”不等我说完,他就打断我的话。

但这个过几天,我始终没有等来。

一个星期后,我送完报纸回家,心内火急火燎,猫爪一般难受,我推开房间,先去找放在床底的毒品跟针管。

掀开床单,我却不由愣了一下。

原本放在床底的旅行箱不见了,床底空空荡荡。

“章鱼,章鱼,旅行箱呢……”我喊着,又跪下来,向床底爬了几步,寻遍了黑洞洞的床底下,旅行箱确实不见了。

这时候,我才发现章鱼竟然不在。

以前的这时候,他一般还没有起床,我站起来,看向床铺。

床上被褥凌乱。

我猛然将被褥掀翻,看着空荡荡的床。

章鱼去哪了?

我蓦然想起来阿婶说的他经常去岁月之河,我奔出来,顾不得自己发疯的样子被别人看见,向着岁月之河跑去。

“呼哧,呼哧!”

身体里的那种欲望,像是一个虫子在啃食我的心脏。

我不停的跑,不停的跑,等我站到岁月之河入口的时候,我才发现,时间之舟不见了。

我愣愣的站了片刻。

时间钥匙一直在章鱼手中,别人是无法开走时间之舟的,但是时间之舟已经没有能量了,章鱼能去哪里?

已经是春天了。

暖嘘的春风吹起我凌乱的头发,愈发让我的身体爆炸开来。

“章鱼,章鱼……”

我冲着岁月之河大喊。

一个念头从我的心底升起来,章鱼抛弃了我。

喘息几口,我抬头看一眼岁月之河,岁月之河依旧雾蒙蒙的,阳光穿透岁月之河的雾霾照射下来,让人血脉偾张。

“姑娘,你怎么了?”在我大喊大叫的时候,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艰难的回过头。

一个白头发的老伯拄着拐杖,站在街道上。

“伯伯,伯伯。”我冲他奔过去,抓住他的拐杖,“伯伯,你看见章鱼了吗?”

“章鱼?章鱼是谁?”伯伯被我摇晃着,声音有些飘忽。

“他……他是我的丈夫。”我回答一句,才意识到这儿同样没有人认识我。

松开伯伯,继续向前跑去,我一边跑,一边在街道上大喊,“章鱼……章鱼……”

我片刻也忍受不了了。

我要堕落。

我要那种身体沉浸在暖水中,浇灭火焰的感觉。给我一点就好,我只要一点点,什么代价我也愿意付出。

“噗通!”

拐过一个街角的时候,我摔在地上,膝盖在坚硬的地面上撞了一下。

疼痛让我稍稍惊醒。

我打量周围,才发现,街道上的人们都用惊奇的目光注视着我。

他们中有男人,有女人,有老人,也有少年,每个人的眼睛中,都仿佛洞察一切。我在地上后退几下,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汪汪!”

这时候,一声犬鸣响起来。

大黄!

我蓦然站起来,趔趄着,向着犬鸣冲过去。

大黄从人群里钻进来,跑到我面前,摇头摆尾,我咽一口唾液,艰难的说,“大黄,带我回家。”

这时候,周围的人越来越多。

只要我露出一点破绽,一定会被人们发现我不是一个正常人。

恍恍惚惚中,我的思绪时而清醒,时而错乱。

借着膝盖的剧痛,我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欲望,跟在大黄身后,一步一步,一瘸一拐,向着家里走去。

朝阳从背后照射出我的影子。

就像一条游曳在干涸河床上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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